將近五分鐘後。
秋晴才冷靜了下來,從房間的角落走出,重新面對安樂。
她的臉上仍帶有些許驚懼,小心翼翼的說道。
“原來,客官身邊已有佳人相伴,是我唐突了。”
安樂皺起眉,心中驚疑。
“她看見了小小紅?”
安樂觀察秋晴的視線, 發現沒有落在紅衣女的身上。
大概只是察覺到了小小紅的氣息。
可她剛纔的話……
難道,她認得紅衣女的來歷?
秋晴沒有解答這份疑惑,只是站起身,走到牆邊輕輕一推。
牆壁如同活物蠕動、裂開。
一條暗道的入口顯現。
“先前的交易作廢。”
“順着這條通道走到盡頭,幽詭玉髓,就在那裡。”
面對她這突然轉變的態度,安樂不解且警惕, 依然保持着冷靜。
“我需要一點準備的時間。”
******
凌晨兩點。
安樂打開遊戲面板。
【開始推演!】
【選擇推演部位:下肢!】
【推演偏向:詭地——森然鬼氣!】
【第1天, 你向秋晴詢問關於紅衣女的事情,她沒有回答。】
【你走入了暗道。】
【這裡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有一個親切的、值得信任的聲音告訴你,不管發生什麼,都不要回頭。】
【你身後響起了古怪的聲音,你沒有回頭。】
【你身後傳來了腥甜的氣味,你沒有回頭。】
【你身後生出了滑膩的觸感,你沒有回頭。】
【你走到通道的盡頭,見到了幽詭玉髓。】
【但你低下頭,發現自己全身長滿了慘白的人臉。】
【數不清的邪祟涌上來,分食了你的屍體。】
【解鎖詞條:「求魔」——「鎧」→「鬼鎧」!】
【你死了。】
臨死前的痛楚和寒意襲來。
疼得安樂咬緊牙關,青筋突突跳動。
被邪祟分食時, 他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那種痛楚, 不亞於被凌遲而死。
“呼……”
安樂深深吐出一口濁氣,臉上浮現出殘酷的笑容。
下一秒。
灰黑色的鎧甲從肌膚下蠕動的鑽出,這種活着的物質, 比起之前更加活躍。
顏色顯得有些幽暗,泛出一種邪異的色澤。
在被邪祟吞食的過程中,它們也在吞噬着邪祟!
最終, 也令這身鎧甲,完成了詭異的蛻變。
血焰無聲燃起。
燃料是憤怒、怨氣和殺意。
使其看起來越發瑰麗。
不遠處的秋晴再次變了臉色。
這一次,卻不再是因爲紅衣女的氣息,而是因爲安樂本人。
他此時的氣息,令她都感到了一兩分威脅。
*****
等到安樂可怖的背影走入暗道,通道緩緩閉合。
悽婉的傾訴,再次響起。
“好可怕的男人……”
“不,他真的是人嗎?”
秋晴心有餘悸的喃喃,像是在和另一個聲音交流。
“紅衣!他身邊,跟着紅衣!”
她的聲音發顫,帶着驚恐。
“紅衣可怖不假,但和我們又有什麼干係?你把玉髓的位置告訴他,恐怕……會惹當家的生氣吧?”
“還是說,你還沒放棄?”
秋晴眼底閃過痛苦和怨毒:“只要有一絲解脫的可能,我就不會放棄。”
“或許,這是最有希望的一次了。”
“呵呵呵……嗚嗚嗚……”
哀婉的聲音先是諷刺的輕笑,而後變爲低低的啜泣。
自始至終,大紅色的婚房內, 只有秋晴一人而已。
******
步入暗道。
如推演中的經歷一般, 這裡一片漆黑。
而且這裡的“黑暗”,【夜視】無法看穿。
好像一團粘稠的、深沉的霧氣,籠罩住安樂的口鼻。
連血怨心焰的火光都難以驅散。
鬼鎧之下。
安樂卻面無表情,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每走一步,心臟的跳動變得沉重,渾身的氣血開始躁動。
噠……
奇怪的腳步聲,從身後傳來。
溼噠噠的,彷彿踩在泥濘的泥地裡。
又彷彿是利齒咬斷骨骼的咀嚼聲。
安樂腳下步伐不停,沒有回頭。
忽而,一陣奇異的甜香味鑽進鼻腔,帶着絲絲的腥味。
緊接着,好似有一雙輕柔的小手,宛如戀人般撫摸他的後背。
安樂依然沒有回頭。
在這無法視物的黑暗中,人的其餘感官,無一不被放大。
與此同時。
一個聲音在他腦海中響起,聽起來無比親切。
“不要回頭,不要回頭……”
“這些都是假象,不管發生什麼,你都只需要往前走……”
這聲音好似來自安樂的親近之人,有點像是林山白,又有點像是蘇黛。
帶着一股令人心境安定、下意識就會相信的魔力。
再仔細一聽,甚至像是……來自於他自己!
******
粘稠的黑暗中。
一張張慘白的人臉,漸漸從狹窄的走廊中生長出來。
它們用空洞的眼眶注視着這個原本可怕的身影,目睹他一無所知的被各類邪祟包圍。
嘴角勾起的微笑愈發嘲弄、諷刺,帶着濃濃的自得。
肉身再強大又有什麼用?
還不是被它們輕易的玩弄於股掌間。
一想到馬上就能品嚐到如此鮮美的肉體,每一張人臉的笑容都更加燦爛了。
這時,一張看上去和同類不太一樣的人臉,貪婪的靠近安樂,準備搶先分食第一杯羹。
它附在耳邊,輕聲說道。
“不要回……”
撲通!撲通!
迴應它的,是越來越響、越來越快,擂鼓般的心跳聲。
以及,一隻像是被黑鐵澆鑄成的大手。
“抓到你了!”
沙啞可怖的聲音擴散,壓抑的憤怒如火山噴發。
身軀中,早就醞釀到極致的氣血,瞬間沸騰。
洶涌澎湃的氣力,流淌全身。
肉眼可見的,黑暗中浮現出一道些許赤紅的輪廓。
安樂烙鐵似的大手死死抓住那張古怪人臉,蠻橫拽下,用力往地上一砸。
咔嚓!
地板龜裂、破碎,凹陷下去。
慘白人臉被卡在其中。
“你怎麼會……”
它面露驚駭和不解,剛一開口。
砰!
砰!
砰!
砰!
攜帶鎧尖刺的重拳如暴雨流星,帶着狂暴灼熱的勁力接連錘下。
恐怖的力量肆意宣泄,木屑飛濺。
地板難以承受,坑洞逐漸擴大、下沉。
人臉企圖掙扎,但是在這拳影下,它甚至連喘息的時間都沒有。
而且每一拳落下,那種黑色的鎧甲,似乎都能從它身體奪走某些東西。
咚!
咚!
咚!
男人像是打樁機一般,不知疲倦的揮拳,每一拳都砸下恐怖的力道。
“呃……呃啊!!!”
慘白人臉的慘叫聲,轉瞬間淹沒在狂暴的轟擊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