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沈晏沒有多大反應。

他家境普通,少年時命運多舛,已經很習慣了別人的欺壓,後來因爲一些變故,他改頭換面,接受了康天齊的交易,一方面爲他做事,一方面也成了與人爲善的沈教授,再後來,他被康天齊從泥石裡挖出來,毀容,瞎眼,身體飽受重創,就算康天齊對他十分看重,也避免不了別人指指點點的眼光。

所以,對於司梵的不屑嘲諷,他很淡然。

他本來就不是出生高貴的大家子弟,就算他表面如何清貴儒雅,本質上也只是路邊荊棘,在污穢中攀爬而起,任人厭棄唾罵踐踏,依舊不改其志。

他很平靜的道,“我配不配,跟你願意不願意合作,沒有任何關係。”

司梵一怔,然後笑了。

“姓名。”

沈晏神色依舊平靜,“沈晏。”

司梵默默咀嚼着這應該對他而言稱得上陌生的名字,心裡沒來由泛上一絲警惕,他斂眸,眸光淡淡揚起,往前走了一步,“你想要什麼?”

光影重疊,隱藏在陰影中的男人慢慢走入光亮中,金色面具微微發亮,暗海似的長眸亮的驚人,薄薄的脣角微微勾起,是熟悉而又陌生的弧度。

他站在那裡,頎長而筆直,彷彿一柄出鞘的劍,沒有了隱隱抑鬱氣息,光彩奪目的讓人轉不開眼。

沈晏僵在當場,突然失語。

他以爲他死了。

高速車禍爆炸,他替樊雅捱了絕大多數的衝擊力,身患絕症,手術剛剛結束,所謂消失在茫茫夜色裡,不過是給活人留下一個念想。

但所有人心裡都清楚,他應該是死了,無聲無息,在一個無人所知的地方。

沈晏也是這麼認爲的。

他甚至慶幸,他的離開,讓他不需要跟他面對面的衝突,也就不必顧忌會不會傷害樊雅,人死如燈滅,一切恩怨情仇俱化爲灰燼,這樣便好。

或許,哪一天,他還能重新站到樊雅面前,堂堂正正,乾淨而明朗,又做回以前的沈晏。

一切的一切,卻在看清眼前男人的相貌時,轟然碎裂。

只剩下深深迷惘。

爲什麼會是他?

爲什麼他在這裡。

“砰!”

夜色裡突然一聲重響,似乎是什麼東西從高處落在地上。

對峙的兩個男人下意識擡頭,然後臉色驟變!

不遠處的一棟居民樓的六樓,窗戶大開,乳白色的窗簾被夜風颳的颯颯作響,而窗臺上,竟然站着一個女人。

及肩長髮被夜風拉出凌亂的扇形,她微微側臉,白皙柔美臉上全是凜然,腰上不知道繫了什麼,被風捲的嘩嘩飄舞。

“樊雅!”

“樊雅!”

兩個男人異口同聲,又同時驚訝的看了對方一眼,然後同時擡腳,同時狂奔!

樊雅皺了皺眉,她聽見有人在叫她,聲音似乎還很熟悉,但她現在這個情況,實在是沒空回頭去看。

不過就算她現在回頭看也看不見什麼,她現在又看不見。

她當然不是犯傻,因爲被人鎖在房間裡就憤然跳窗玩,那個男人雖然可惡,她雖然生氣,但還沒到爲他跳樓的地步。

不過說犯傻也不算不正確,她選擇從窗戶下去,多少有些不冷靜的成分在裡面,但她實在做不到坐視不理。

她聽見了一些聲音。

這是個老小區,隔音很爛,所以,樓下的聲音很容易就傳了上來,破口大罵的聲音,摔盤子摔碗之類聲音,重物砸上身體的悶響,還有女人尖細到絕望的哭泣聲,在靜的幾乎死寂的夜晚分外清晰。

這是六樓,樓下應該就是那個年輕女人的家。

那個她連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沒辦法看住他們,甚至連自己的命運都反抗不了。

本來樊雅還是能保持冷靜的,她一再告誡自己下去也沒什麼用,而且她現在只是個瞎子,連門都出不了,人家不管怎麼說都是兩口子,她這個外人似乎沒道理插上一手,再說旁邊不是還有鄰居麼。

但也不知道是這個小區入住率實在太低,還是現在的人都比較喜歡明哲保身,她等了好一會,依舊聽不到任何人出聲指責,反而等來了好幾個男人充滿惡意的笑聲。

胖子一聲咆哮。

一個男人突然的提議。

女人絕望驚恐的尖叫。

那些掩不住淫邪意味的笑聲……

那個女人,曾經向她釋放過善意,那些善意沒有作僞她還是能分辨出來的,而且不管怎麼說,那個女人也不過是個被無辜牽連的人,如果因爲他們,而讓一個女人永生墜入地獄,她沒辦法坐視不理。

既然決定救人,最快的辦法的就是翻窗。

樓上樓下,翻窗最快,更重要的是,房門被那個男人鎖了,她想出去,也只有翻窗這一條路。

所以就出現了剛纔嚇瘋沈晏他們的情形了。

樊大小姐,瞎着眼,客串了一回蜘蛛俠。

樊蜘蛛俠決定這麼做,也是做好完全把握的,她剪了牀單,一頭綁在自己腰上一頭綁在窗邊的桌腿上,用房間裡的衣撐做了尺寸測量,確定樓上下的窗臺都有站立的尺寸,剛纔沈晏他們聽見的重響,就是樊雅手滑衣撐掉落的聲音。

萬籟俱寂,她站在窗邊,眼睛全瞎,實在是冒險。

樓下尖銳的女音刺破她的耳膜,她深深吸了口氣,慢慢蹲下身。

……

“你到底說不說?啊?”小混混獰笑看着驚懼而瑟瑟發抖的女人,輕輕鬆鬆的扯掉她身上最後一件遮蔽物,白皙細膩的肌膚全部露在外面,像是單純而待宰的羔羊,登時惹來旁邊男人充滿意味的鬨笑,“我這些兄弟可不懂什麼叫做憐香惜玉。”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女人尖叫着瑟縮環住自己顫抖身體,本來還算清秀的臉上全是驚懼,淚流滿面的看着圍繞在身邊男人們,“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他們要走,我攔不住啊……”她求救似的向不遠處的胖子伸手,“文治,我求求你,你救救我,我真的不知道他們在哪裡……”

郭文治看着被小混混們圍着的女人,被肥肉擠的幾乎要看不見的眼裡微微浮出一點不忍與掙扎,畢竟她也是他的女人,雖然是用錢買回來的,但萬一真的給他們玩了,這麼多頂綠帽子頂在頭上,他出去臉面也無光。

他掙扎了下,討饒看向身邊的男人,“潘哥,估計她真的什麼都不知道,你看能不能給我個面子……”

“你要面子,誰給我面子!”潘哥冷冷掃一眼過去,“這是我的地盤,接二連三的讓人跑了,還是那麼要緊的人,傳到大哥那裡,我這條命還要不要!”

他憋着一股火,本來手下無能,在眼皮子底下弄丟了人,他已經夠鬱悶的,好不容易峰迴路轉,發現那對男女還藏在這兒,還沒來得及高興,那對男女居然又跑了!雖然沈先生說沒關係,但這股火他怎麼都吞不下去!

他就不信,這女的一點都不知道,一個看不見一個重傷,怎麼可能就這麼輕輕鬆鬆的跑了!

他一腳踹開胖子,大踏步走到女人身邊,皮鞋不客氣的踩上女人的手,狠狠一碾,“說不說?”

年輕女人尖叫一聲,原本還算秀美的臉龐扭曲猙獰,“我真的不知道……他們什麼都沒說啊……啊……”疼痛外加恐懼使她的聲音尖銳變調,眼底迸出深刻的恨意,“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郭文治!你到底是不是男人!你就眼睜睜的看着這幫畜生……啊……不要!”

她駭然看着一個小混混手上的照相機,想起自己現在的狀況,發出一聲破裂扭曲的尖叫,拼命扭動掙扎,“不要!”

“爲什麼不要?都這個地步了還怕什麼羞?”示意手下壓住不斷掙扎的女人,潘哥抽了皮帶,獰笑逼近,“我這幫兄弟下手沒輕沒重,如果再拍點什麼照片流出去,你覺得你還能擡得起臉做人麼?”

照相機閃光燈微亮,刺進人的眼膜,像針一樣,刺進她的心裡。

“我真的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女人徹底絕望,目光漸漸呆滯,連最後一點光芒都斂去。

她是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所有人都來逼她?

她只是一個普通人,爲什麼要承受這個?

她也有夢,她也想堂堂正正的走到那個人的面前,告訴他一些她一直不敢說的話。

爲什麼都要逼她?

女人再也無力掙扎,頹然放鬆,嘴裡喃喃低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

“老大,看來她真的不知道,您看……”貪婪的目光落在女人毫不遮掩的身體上,小混混吞了吞口水,他想起雜物間裡那些味道,鼻孔因爲興奮而微微翕動。

潘哥掃了眼女人,眼底一閃而過的厭惡煩躁,揮揮手,“賞給你們了。”

小混混眼睛一亮,立刻撲上去,連衣服都來不及脫,直接趴了上去。

女人目光已經完全呆滯,彷彿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趴着個男人,她怔怔看着天花板,所有感覺都消失了。

一點寒芒突然刺進她的眼底。

那是一把水果刀。

他們闖進來之前,她正在削蘋果。

他說過,她削的玫瑰最漂亮了,像真的一樣。

她只能選這一步了麼……掙扎忍耐了這麼久,終歸還是得走這一步……所有夢幻泡影,所有糾纏苦痛,全數浸滅在這醜陋的現實與人性裡。

她顫顫伸出手。

指尖堪堪碰到刀柄。

身後突然咚咚兩聲輕響,像是窗戶被人敲擊的脆響。

窗簾拉的嚴實,外面隱隱的路燈光亮照進來,可以清晰看見外面窗戶上趴着的人影,人影身後有什麼鋪展開來,彷彿巨大的黑色羽翼。

將近凌晨,五樓高度,有人趴在你的窗外,輕輕敲窗。

房間裡的男人突然感覺到一陣陰森寒意,都下意識停住動作,怔怔看着那人在敲窗,咚咚輕響,越來越重,彷彿鬼魅。

胖子吞了吞口水,小眼睛裡流露出恐懼的光芒,他瞪着窗戶上映出的人影輪廓,突然失聲尖叫,“鬼啊!”

潘哥被他尖叫嚇了一跳,隨即反應過來,狠狠一腳將他踹到一邊,“胡說什麼,有人在外面!去一個人,開窗戶。”

一堆男人面面相覷,心裡發虛,都有些不敢動彈。

一個小混混將胖子拽拉起來,“這是你家,你去開!去!”

胖子驚恐的臉都變色了,“這不是我家,這不是我家,是她家……”他一把扯住年輕女人,“就算要開,也是她要開,對,你去開窗!你去開!”

“放開!”年輕女人眼底深深悲哀,更多的還是厭惡,“別碰我!”

胖子被她喝的一個激靈,也自覺理虧,悻悻鬆開手,“阿寧啊,你看我這也不是沒辦法麼,你也要體諒我是不是……”

“滾!再碰我我殺了你!”年輕女人的聲音從喉嚨裡低低逸出,帶着冰冷殺意!

胖子目瞪口呆,彷彿不認識似的瞪着女人,女人卻看也不看他,隨手抓起自己被撕的散亂的外套裹住自己,赤着腳慢慢走到窗邊。

以往怯懦的神情已經完全消失,完全是哀若心死的淡漠。

已經走到現在這一步了,她還有什麼可怕的。

大不了,就是一條命。

她走到窗邊,慢慢拉開窗戶,寒烈夜風撲面,颳起窗邊乳白色的窗簾遮住她的視線,她下意識伸手想去掀開,窗外那人已經先她一步拉開了窗簾,女人柔緩而含着歉然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抱歉。”

阿寧怔怔看着小心翼翼跳進窗戶裡的女人。

她腰上還綁着牀單,牀單被夜風拉扯出古怪而巨大的弧度,怪不得乍看上去像是黑色羽翼,披頭散髮的像個瘋婆子,沒有焦距的眼底全是歉然與愧疚。

阿寧突然覺得有點冷,她以爲她什麼都不在乎了,可迎向女人分明沒有焦距的眼神,看着她即使狼狽也異常冷靜的神情,一股慚然與憤怒涌上心頭。

如果不是因爲她,不是因爲他們,她根本不會落到現在這個地步……

她猛地揚起手,啪的一聲,重重甩在剛剛站穩腳步的樊雅臉上!

“你爲什麼要出現!爲什麼!”

讓她連繼續欺騙自己的藉口都沒有,破滅了她最後一點希望!

樊雅猝不及防,被阿寧這一巴掌打的一懵。

她自小是被被捧在掌心裡長大的,別說是捱打,就算有人想彈個手指頭,都被別人給攔了下去。上一次捱打,還是樊文希在醫院裡時打的,沒想到居然在這裡捱了她人生中第二個巴掌,還是個被她認識不到一天的陌生人。

眸裡一閃而過的怒色,她本能就要還手,揚手時無意中觸及到阿寧裸露在外面的皮膚,突然想起她剛纔聽到的那些動靜,揚起的手有千鈞重。

雖然不是她的本意,但這個年輕女人今天遭受的一切,確實跟她有一部分關係,昧着良心說無關緊要,她還做不出來這種事。

樊雅微微猶豫,阿寧卻沒猶豫,瘋了似的一把抓住她的衣襟,還算柔美的臉龐因爲憤怒而扭曲猙獰,“你爲什麼要出現!如果不是你,我怎麼會落到這個地步……都怪你,都怪你!”

憤怒之下的女人力氣十分大,大到樊雅都被她推的往後一個踉蹌,不受控制的撞上窗戶,嘩啦一聲響。

乳白色的窗簾翻飛起舞,遮住掙扎扭打的兩個女人。

“潘哥,這個……”胖子看的心驚膽戰,走到潘哥身前吶吶開口,潘哥不屑瞥一眼過去,懶懶揮手,示意手下上去把撕扯在一起的女人扯開,阿寧被扯的一個踉蹌,跌坐在地上,蒼白臉上全是稍顯癲狂的笑容,“哈哈……哈哈哈……都怪你!都怪你!”

樊雅捂住胸口微微喘了口氣,冷冷‘掃’向抓住她手臂的小混混,冷聲道,“放開。”

她的聲音並不十分大,甚至沒有多少情緒在裡面,小混混卻突然感到一陣寒意,心口一顫,真的鬆開了手。

樊雅理了理衣服,站直了身,冷靜‘環視’四周,“誰是領頭的?”

“我。”

潘哥下意識開口,卻突然覺得不對,她一問他就回答,好像他是她的手下。

臉面立刻有些掛不住了,他哼了聲,在沙發上坐下,用一種極爲囂張的神情打量着樊雅,“你就是那個女人?說吧,跟你一起的那個男人在哪?”

“你拍了照片?”樊雅不答反問,目光凝在那邊,束成刀鋒。

雖然看得出來這女人眼睛沒什麼焦距,但那凜冽刀鋒似的眸光射過來,潘哥心口沒來由的一顫,幸虧他還算有點底氣,沒有就地委頓,“你……是又怎麼樣?”

“刪掉。”樊雅冷聲。

瑟縮在一邊的阿寧惶然擡頭,怔怔看着樊雅,眼底一閃而過的複雜情緒。

潘哥不怒反笑了,“我爲什麼要聽你的?”

“憑我是唯一知道他下落的人。”樊雅淡聲,摸索着在椅子上坐下,冷靜自如的不像是被人包圍,倒像是在發號施令,讓人不由自主的敬畏。

“臭女人!看我不教訓你!”一個小混混按捺不住,大步上前扣住她的肩膀!

樊雅眸光一斂,出手如閃電,反手迅速扣住小混混手上經脈,用力一按,小混混只覺得胳膊突兀痠麻起來,幾乎是同時,鼠蹊部一陣尖銳疼痛,痛的他倒抽一口冷氣,抱着胳膊跟下身跪倒在地,殺豬似的慘嚎起來!

樊雅出手實在太快,快的讓人根本沒時間反應,電光火石間,就這麼輕輕鬆鬆的制服了一個彪形大漢!

潘哥驚的站起,所有人看向樊雅的目光也變得驚悚。

這個女人,到底什麼來路?

好快的動作!

好辣的出手!

“別動手動腳的,碰壞了,你賠不起。”樊雅將跪在腳步的小混混踹到一邊,漠然擡眼,犀利目光直接射向潘哥所在的位置,“照片,刪掉,別讓我再重複一遍。”

“你說什麼我就要聽什麼麼……”聲音出口,潘哥才發現自己聲音竟然有些發飄。

旁邊手下看過來的眼神也顯得有些古怪。

潘哥咬了咬牙,心想你們這些混賬知道什麼,這女人身上的氣度,他也只在盟裡幾個大人物身上看到過,那些人都是身居高位的大人物,可眼前這個女人,不僅歲數不是很大,連眼睛都是瞎的,居然還有這樣的氣度,肯定不是普通人。

他只是冷焰盟裡一個小小的管事,這樣的人物,他自認還惹不起。

但這麼多雙眼睛盯着看,他也不能太落了自己的面子,而且現在好不容易蹦出一個女人,再逼一逼說不定就能逼出那個男人在什麼地方。

他眼珠一轉,掃見一旁站着的胖子,怒從心起,一腳將他踹趴下!

如果不是他無能,他現在需要面對這麼尷尬的局面麼!

胖子猝不及防,一腦門子撞上茶几角,登時撞的血流滿面,殺豬似的慘叫起來!

阿寧怔怔看着胖子,死灰似的眼裡閃了閃,浮上些許不忍。

“你要是不說那個男人在哪,他就是你的下場!”潘哥獰聲,“我警告你,趕緊給我說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客氣!我冷焰盟還不是吃素的!你也不想因爲你們,這兩個人出事吧啊!”

眼風一掃,幾個手下立刻圍上胖子拳打腳踢。

樊雅眉頭微皺,沒說話,相比較對阿寧的容忍,她對這個胖子可沒有半點愧疚,這樣的男人,本來就欠教訓。

胖子皮糙肉厚,卻不怎麼經打,一開始還能大聲哀嚎,很快哀嚎聲越來越小,漸漸的弱下去,出氣多進氣少了。

瑟縮在一邊的阿寧死死咬住脣,她是恨他無能狠心,但畢竟他也曾經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幫過她,沒有他的錢,爸爸媽媽還沒辦法落土爲安,還有弟弟透析的費用……

她咬了咬脣,驀地爬站起來,瘋似的闖入人羣裡護在胖子身上,“別打了別打了!別打了!他會死的!”

樊雅無聲的舒了口氣,“住手。”

潘哥擡手,“停!”

“你們想知道他在哪裡,我可以告訴你們。”樊雅‘瞥’了眼地上,“但你得放了他們,刪了照片,還有,他的下落,我只告訴你一個人,其餘的人,都退出去。”

潘哥眼睛一亮,隨即又一沉,看了眼那個被樊雅踢的還在地上翻騰的手下,微微猶豫。

“如果你不敢,我無所謂。反正這兩個人,一個出賣我,一個剛纔還打了我,我也沒必要爲他們做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你覺得你還有選擇?”

“選擇權在你的手上。”樊雅微微一笑,神色從容,“不在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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