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真醒過來的時候是躺在木樨牀上的, 八成是木樨醒過來看見自己這樣,給自己挪過來的。
真丟臉啊。
不知道木樨該怎麼想自己。
榮真這麼想着,連眼睛都不想睜, 癱在牀上一動不動。
不一會兒, 門開了, 榮真又開始後悔怎麼剛纔不趕緊逃跑呢。
木樨端了盆熱水進來, 探着脖子看榮真沒醒的樣子, 開始給自己梳洗。
他也沒想着自己會喝醉,尤其以前榮真還騙過他,說他這樣的人鐵定是千杯不醉, 所以還是不要喝酒去羞辱他人了。
他那時候竟然就信了。
榮真聽着水聲,便張開隻眼皮, 觀察着木樨。
很久沒這樣正視過木樨, 他小時候自己梳洗總要在腳底下踩個小板凳, 現在卻要彎着腰了,
上次瞧着, 木樨和楊槿也快差不多高了。
少年人長得總是快些的,心思也活,木樨一直跟在自己的身邊,,頂多是在楊槿來的時候接觸接觸新事物。
榮真像箇中年的老父親一樣, 歷數着自己的不是。
昨晚上他就想開了。
木樨這樣封閉的自己內心, 大部分的過失都在自己, 想要他接受自己, 就得先讓他接受其餘。
“咳, ”榮真清了下嗓子,擡腿下了牀。
興許是這一聲太響, 木樨直接把臉盆打了翻,銅盆落在地上,水灑了一地。
木樨露出很懊惱的樣子,一轉身卻正好對着榮真。
“對不起。”榮真慌忙道歉,“我本想幫你。”
木樨愣了下,一聽到榮真的聲音,就覺得這幾日的委屈一涌而上,嘴脣顫巍巍的,猶豫着該怎麼表達。
榮真看他這樣,心疼得不行,一把就攬進了懷裡,“木樨,我錯了。”
你還知道?
“我知道我錯,”榮真搶着道歉,“就算你不喜歡我,不爲我吃醋,都可以,我再不會冷落你了。”
木樨揪了下榮真的衣服,他抱得太緊了,自己要呼吸不過來了。
榮真卻以爲是木樨覺得自己太過冒犯,連忙放開,“對不起。”
木樨擡起頭,臉上還有沒擦乾的水跡,小鹿一樣的眼睛掃了一圈榮真的臉,微微點了下頭。
“你原諒我了?”
木樨再次點頭。
他只是和榮真鬧彆扭而已,怎麼會真的生他的氣,木樨抿着嘴看榮真,忽然踮起腳尖,用鼻子輕輕碰了下榮真的臉頰。
之前的所有怨氣隔閡都隨着這個簡單的動作飄了遠。
……
紅光滿面地走到飯廳,榮真纔想起來自己這位新婚妻子。
江玉簪朝他眨眨眼,“怎麼你很高興似的?”
“娶了你,哪敢不高興呢。”
江玉簪癟了下嘴,到自己這裡就是一副欠他多少錢似的樣子。
不過好在後面木樨也跟上來了,看着木樨那帶着笑意的眉眼,江玉簪也總算放了下心。
木樨一坐下,就用手語問江玉簪,“昨天那麼累,身體會不會不舒服?”
“沒有,”江玉簪看着木樨,“大夫早上來看過了,說完全沒關係。”
木樨點頭,表示如果要去取藥自己也可以幫忙。
江玉簪連連搖頭,她和榮真成了親,身份便光明正大,取藥的事交給下人也不奇怪了。
“我今天要去見禮部尚書。”榮真提了一聲,“你和我一起嗎?”
“我……”江玉簪想到這事就頭疼極了,她這事可是把家裡的臉丟了個乾淨,她爹就差指着她鼻子罵了,要不是有太后在其中調停,她怕是更不好過,“你就一定要去找他?”
“皇上大婚的典禮由我與他共同負責,我不找他找誰。”
江玉簪嘆了口氣,“可我確實又想見見孃親。”
“那你到底要不要跟來?”
“我再想想。”
飯後江玉簪也沒有想好,還是稀裡糊塗地被帶上了轎子。
江家頂峰時是可以和楊家一分高下的,但後來一直沒再有更能拿得出手的功績,逐漸在沒落,到了江玉簪她爹這裡已經快走到世家大族的邊緣地帶了。
她爹是個謹小慎微的人,又很會審時度勢,走到現在榮真倒也不覺得稀奇。
重點是他們家生的女兒多,各個嫁的不錯,又頗爲照拂母家,現今又出了個皇后,怕以後更加權大勢大。
只是沒想到,出了個皇后的同時,也出了江玉簪這麼個禍頭。
禮部尚書不情不願地站在門口等着榮真,換做平常,榮真比他官職更高,身份更尊,更受太后待見,他早就恨不得走出幾條街去迎他。
現在榮真成了他的女婿,又是個見不得人的女婿,他真是藏進地縫裡的心都有。
竟然又把那不要臉的女兒也帶回來了。
江玉簪低着頭,站在榮真身後,小聲喊了聲爹,又鑽了回去。
江頌亭看都不看她,咳了一聲,“榮國公到了啊。”
榮真兩手合着,朝他作揖,“尚書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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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江玉簪的母親先迎了上來,“叫什麼尚書大人啊,要叫岳丈。”
嫁給榮真這麼個活生生的人總比嫁給那冰冷的牌位強不是?
江玉簪的母親嗔怪地看了江頌亭一眼,拉着榮真的手便往府裡走,“快快,進來。”
江玉簪看了眼她爹,不知死活地朝他爹吐了下舌頭,差點沒把老江大人氣暈過去。
江府自然不能和榮國府比大小,但因着是書香門第,盡顯優雅風流,和楊槿他家倒是有些像。
江玉簪他娘把榮真兩人迎進來之後,就一直忙前忙後,說着一定要把他們留下來吃頓飯。
江玉簪和榮真的儀式簡單,能省的都省了,但是自家媽媽還是不忍心,總想給女兒最好的,尋思着還是要帶她去見見祖宗,便連忙拉着江玉簪走了。
江玉簪一走,榮真便開始和江頌亭談起了正事。
他從袖子裡拿出自己擬好的奏章,交給江頌亭,“尚書大人怎麼看?”
“不行。”江頌亭還沒看就把榮真的奏章摔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