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田雞用探鏟沿着墓壁縫隙挖掘,沒過多久果然有細微的風聲從縫隙中傳來,等到我們從墓壁上取下一塊磚,手電光照射進去發現裡面竟然還有通道。
這是一種防止陵墓被盜的傳統手段,就是在墓室中再修建一個墓室,給進入的人造成迷惑的假象,宮爵過來幫忙,費了很大的力我們終於在通往乾位的墓壁上開出一個能通行的小孔。
假墓室修建在墓道的入口位置,田雞點燃帶來的火把,走在最前面,走完甬道後是一條筆直的神道,我擔心凌芷寒腿傷,猶豫了一下把她抱在身前,她面帶潮紅始終和我身體保持着距離,在我懷裡姿勢很彆扭,搞的我都用不上勁,本想說她幾句,可估計畢竟是女孩子,應該是被我抱着有些羞澀。
“你好好的,再偏就要摔下去了,咱是盜墓的,不是採花的,說句不怕你難過的話,你雖然長得挺漂亮,可現在在我眼裡,你就是一個累贅。”我用力把凌芷寒往胸前抱了抱,嘴角掛着痞笑。“救你沒指望你感恩戴德,但起碼別再找事行不。”
凌芷寒臉更紅,根本不敢正眼瞧我,不過比剛纔好點,至少渾身僵硬的貼在我身上,讓我省了不少力。
一路上我的注意力並沒在凌芷寒身上,我一直在心裡數着神道兩側的石像,足足有二十四對,莊嚴威武,氣象萬千,按葬制陸喬僭越的厲害,他的身份完全不配享用這要規格的陵墓。
在神道盡頭矗立一塊高大的龜馱石碑,上面由上至下魏書十個大字,豐厚雍容入木三分。
古蘇州虎丘陸公壽域。
“我就說陸喬沒這麼大方,肯用貴壓千官風水局當疑冢,他果然是埋在這裡。”我笑着看看抱着身前的凌芷寒。“這裡是不是乾位?”
凌芷寒拿出羅盤看了一眼,默不作聲的點頭。
田雞在墓室中找到熄滅的長明燈,點燃後整個墓室一下亮堂起來,墓室大約有兩百多平米,對於一個宦官來說,這墓室足夠氣派,整個墓室呈甲字形分佈,除了主墓室外沒發現耳室。
棺槨放在墓室的中間,棺槨四周開出長寬大約都有二十釐米左右的凹槽,裡面放滿了琳琅滿目的金銀珠寶。
“花惜雙說啥來着,只要找到陸喬的墓,裡面有沒有她想要的鬆瓶無所謂,墓裡的東西都歸咱。”田雞喜出望外蹲在凹槽邊,根不不篩選,大把大把往包裡塞。“當太監當成他這樣,也算是夠本了,躺這兒挺屍還佔着這麼多寶貝。”
我看凌芷寒義憤填膺雙目濺火盯着田雞,知道她心裡在想什麼,小心翼翼把凌芷寒放到角落,發現她傷口的血還沒止住,再這麼淌下去,估計她扛了多久。
“他就這德性,見到金銀就控制不住,你也別和我們計較,說白了,咱就是盜墓的,都到這兒來了,不帶點東西出去也不吉利,何況,你自個瞧,都死了幾百年的人,這些東西他也用不着。”
“陪葬金銀都是墓主身前之物,你們擅自盜取和雞鳴狗盜之輩有什麼區別。”凌芷寒應該是被我嚇怕了,可還是咬着嘴脣怯生生說。
“你也說是身前之物,你爸就沒教你,這叫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走,你瞧他帶走了嗎?”田雞一邊往包裡裝一邊嗆了凌芷寒一句。“放這兒也是浪費,我帶出去還能做善事,也算是幫他積德。”
宮爵一聲不吭蹲在凹槽裡翻找了半天,走到我面前的時候手裡拿着幾顆珍珠,所謂七分爲珠,八分爲寶,珍珠貴不貴重一看圓,二看大小。
宮爵手裡的珍珠不但流溢出溫潤的七彩虹光,而且圓的找不出一絲瑕疵,足足有鵝蛋大小,堪稱罕見的頂級珠寶,一顆這樣的珍珠若帶出去必定價值不菲,可宮爵手裡每一顆都是一模一樣。
“我今兒非要治治你。”宮爵一邊說一邊從衣服上撕下布料,把珍珠包裹在裡面,舉起探鏟想都沒想,噼裡啪啦重重拍成粉碎,打開裡面只剩下細細的珍珠粉。
田雞在旁邊看的眼睛瞪圓,估計心都在滴血,宮爵取下凌芷寒傷口上我的衣服,把珍珠粉塗抹在上面,凌芷寒傷口上涌出的鮮血瞬間凝固住。
“你可記好了,這些珍珠也是我盜來了,你用了也算是受益了,那你和我們就沒區別,都屬於盜墓了。”宮爵一邊重新給凌芷寒包紮一邊傲氣的說。“打今兒起,不管你瞧不瞧的上眼,你和我們都是一丘之貉,別再給我們說什麼忠孝仁義。”
我居然忘了珍珠粉可以止血,從我認識宮爵開始,他身上也有一種不可一世的冷傲,只是在我們面前沒顯露,遇到凌芷寒估計是真把他給氣到,宮爵現在的樣子,可不是凌芷寒的傲氣能比擬,有一種令人不敢仰視的威勢。
“他逗你玩呢,你看,盜墓也不是如同你想的那樣,任何事都有兩面,這不還能救你的命。”我瞪了宮爵一眼,這人什麼都好,我就感覺他好像從來沒有憐香惜玉的柔情。
“你們來看看,這是不是花惜雙要的東西!”田雞沒工夫搭理我們,一個人蹲在凹槽裡拾掇,突然興奮的從凹槽裡提起一件瓷器。
我和宮爵走過去,田雞手裡拿着的是一個青花瓷器,造型古拙,凝重質樸,瓷色青翠濃豔,花觚上松柏交匯構圖豐滿,層次多而不亂,流暢有力,勾勒渲染蒼勁生動粗壯沉着。
而整個花觚胎質細膩潔白,規整對稱高雅大氣,釉面沉重幽亮,釉厚如堆脂,溫潤如玉,器物精美絕倫讓人愛不釋手。
我小心翼翼從田雞手裡接過來,翻轉看見花觚底部的落款。
啓窯天字款。
“天字款是明代成化和天啓兩代特有的落款,天字款的瓷器只有皇帝纔可以用,啓窯天字款就是天啓年明代官窯燒製的御用瓷器,所謂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取用天字當底款,意思就是天字第一號。”我在手裡反覆查看鑑定後,歎爲觀止的他們說。“這青花松柏花觚是真品,而且也是流傳於世的孤品。”
“花惜雙費這麼大勁就是爲了找這瓶子,你給好好瞧瞧,到底有什麼蹊蹺?”田雞問。
“我也是這樣想的,以花惜雙的本事,能入她眼的東西絕非尋常,而且還指名道姓要掌櫃和姑蘇凌家聯手,可見花惜雙對這東西有多看重。”宮爵也點點頭說。
“天啓六年,朝廷即無下令造官窯器,因此天啓年款器甚少,而最後一批官窯中便有這對青花松柏花觚,說到特別當然是稀有,要知道傳世的官窯珍品並不少,可像青花松柏花觚這樣的就絕無僅有了。”我重新認真檢查了良久,也沒看出來與衆不同的地方。“花惜雙說過想得到這青花松柏花觚的人咱們招惹不起,想必來頭不小,估計是對瓷器情有獨鍾的人,能得到這鬆瓶也算是稀世之寶了。”
“既然這樣也好,皆大歡喜,咱們找到鬆瓶也能給花惜雙交差,而且這墓室裡的金銀珠寶可都全歸咱們了。”田雞興高采烈的說。
“墓室有問題。”
凌芷寒虛弱的聲音從角落傳來,我們一愣,轉過頭看向凌芷寒,我詫異的問:“墓室有什麼問題?”
“棺槨的方位不對。”凌芷寒說。
我眉頭一皺把鬆瓶交給田雞,讓他收好,然後走到墓室中間的棺槨旁,走了一圈:“是有點不對,這裡是乾位,以南爲尊,可棺槨卻是朝北擺放,於理不合啊。”
“這裡也不是墓室的正中。”宮爵圍繞棺槨走了一圈。“棺槨的位置靠北,並沒有居於墓室的中心。”
“貴壓千官風水局,入葬必須要葬在寶穴之上,陸喬不可能不知道,可棺槨併爲在穴上。”凌芷寒拿着羅盤一臉驚愕。
“這處風水局的寶穴之位在什麼地方?”我問。
凌芷寒艱難的擡起手,指着我們身後,回頭纔看見在棺槨前面,是一處三階臺階的石臺,上面擺放着一把椅子。
“椅子的位置剛好在貴壓千官的寶穴上。”凌芷寒肯定的說。
陸喬找到千載難逢的絕佳風水寶地,又煞費苦心修建陵墓,甚至不封不樹埋葬於此,可見他對這裡極其看重,但最終偏偏沒下葬在寶地的穴位上,卻在上面留下一把椅子。
我實在搞不懂是陸喬百密一疏還是另有所圖,我走上臺階仔細看那把椅子,樣子與平常座椅不大一樣,有一個圈椅式的椅背,四根支撐靠手的圓柱上蟠着金光燦燦的龍。
底座不採用椅腿,椅撐,而是一個須彌座,我抹去椅子上厚厚的灰塵,頓時在火光中露出金光閃閃的光芒,整把椅子上竟然全都塗抹黃金。
我目瞪口呆向後退了一步,吃驚的半天沒說出話。
“這……這是龍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