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悄悄拍拍田雞,示意他把匕首給我,擒賊先擒王,只要毀掉竹哨,這個苗巫對於我們來說,並沒有什麼威脅,但是倘若被她事先發現,我害怕苗巫魚死網破,那些蠱毒發作時慘不忍睹的樣子,我至今還記憶猶新,根本不敢去回想。
苗巫全神貫注在角落做事,我腦子現在只有一個念頭,這豬狗不如的畜生哪怕多活一分鐘都是糟踐。
我屏住呼吸靜悄悄靠近苗巫,站到她背後時,我的影子籠罩過去,苗巫這才發現,吃驚的轉頭,我上去就是一拳,打落她手裡的竹哨,用力一腳踩碎,怒不可歇的把苗巫從地上提起來,匕首就架在她脖子上。
沒有了蠱毒,她不過是一個蒼老醜陋的婦人,丁點反抗的氣力都沒有,苗巫看見我大吃一驚,但很快慌亂就平復下去,她失去了竹哨,竟然依舊沒有懼怕我的意思,她看我的眼神,和看那些罈子和箱子裡的人並沒有什麼兩樣。
“居然讓你們逃出來。”苗巫異常難聽的聲音極其刺耳。
“跟她那麼多廢話幹嘛,直接宰了。”田雞他們走出來,義憤填膺說。
“我現在問什麼,你就回答什麼,要是膽敢亂說一個字”我把匕首輕微用力抵在她脖子上警告。“骷髏麒麟到底是什麼來歷,你爲什麼要供奉那玩意?”
苗巫自始至終都用蔑視的眼色盯着我,直至聽到我口中說出骷髏麒麟,苗巫一怔,陰沉着臉重新打量我們:“你們不是山林裡迷路的人,爲什麼會知道骷髏麒麟?”
越看苗巫囂張的樣子我氣越不順,若不是想從她口中問出骷髏麒麟的下落,我才懶得和她囉嗦,匕首稍微用力,在她脖子上割出一道細細的傷口。
哎呀!
吃痛的叫聲從我身後傳來,我割傷的是苗巫,可回頭看見薛心柔卻捂着脖子,鮮血從她指縫中流淌出來,我們大吃一驚,完全不明白到底是誰傷了薛心柔。
等她鬆開手,我震驚的發現,薛心柔脖子上有一道和苗巫一模一樣的傷口,我們面面相覷,就聽見苗巫那刺耳的冷笑。
“你以爲毀了我的竹哨,我就會怕你們?”
“你,你對她做了什麼?”田雞勃然大怒,一把掐出苗巫的脖子,整個手臂青筋暴露。
苗巫抽搐着眼角,想要掰開田雞的手,以她的氣力完全就是徒勞,苗巫已經憋紅了臉,田雞一時太着急,她連呼吸都困難,更別說說話。
“住手!”
宮爵在後面驚慌失措的喊叫,我們回頭這纔看見,薛心柔蹲在地上,雙手捂着脖子,吃力的想要呼吸,樣子極其的痛苦,田雞頓時亂了方寸,慌忙的鬆開掐住苗巫的手。
我一怔,來回看看苗巫和薛心柔,突然意識到,在苗巫身上造成的傷害會附加到薛心柔的身上,從來沒有遇到這樣詭異的事,突然想起身後的苗巫。
等我再轉身的時候,苗巫已經退到後面,從她嘴裡吹出單一的哨音,頃刻間從石洞的縫隙中,密密麻麻的毒物不斷爬出,將我們團團圍住,看起來,我們低估了苗巫,她即便沒有竹哨一樣可以控制毒物。
那些五彩斑斕毛骨悚然的毒物混雜在一起,令人噁心惶恐的向我們蠕動,伴隨着苗巫那刺耳得意陰冷的笑聲,但這種笑聲並沒有持續多久,突然戛然而止,苗巫有恃無恐的走到我們面前,在毒物的簇擁下,面色驚愕吹出更大聲音的口哨。
但所有的毒物只在我們四周徘徊,但怎麼也不敢靠近,只要苗巫的哨聲,有稍微的停頓,那些毒物會立刻不聽驅使的四處逃竄。
我突然想起,在祖神之殿中,那樣厲害的蟲子也傷不了我,按照薛心柔的推斷,這些神秘的蟲子都應該是被祖神創造出來,既然神創造的東西對我都沒有作用,何況是區區一個苗巫驅使的毒物。
我試圖的向前邁出一步,果然,那些毒物如臨大敵一般倉皇的向後退縮。
“不可能”
我聽見苗巫驚訝的自言自語,等她再次擡頭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條五彩斑斕的蛇,纏繞在她手上,朝我吐着信子,一看這蛇三角頭就是致命的毒蛇。
苗巫把蛇靠向我的身體,用力掐着蛇身,被激怒的蛇是會攻擊的,可它離我越近就越不聽苗巫的控制,拼命扭動着身體,不知道是想從她手上逃脫還是不願意靠近我。
苗巫越來越驚訝,我不進反退,擡起手用指尖靠近,毒蛇在觸碰到我身體的瞬間,忽然掉頭對着苗巫手狠狠一口咬下去,既然會制蠱就不會怕這些毒物,苗巫因爲疼痛扔掉蛇目瞪口呆的問。
“你怎麼會不怕蠱毒?”
事實上我並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怎麼會擁有這樣的能力,在祖神之殿的遭遇後,我才意識到自己居然有百毒不侵的本事。
我上去一把擰住苗巫,因爲擔心傷到薛心柔,冷冷盯着她問:“你到底對我朋友做了什麼?”
“我對你們種了蠱,只有我能解的子母蠱。”苗巫回答。
“子母蠱?”我們一臉茫然。
“子母蠱,子母連心蠱,有母纔有子,你們身上的是子蠱,而我身上有母蠱,母蠱一死,子蠱也要死。”
我一愣,有些不知所措,看苗巫有恃無恐的樣子,我知道她沒騙我,在我猶豫的時候,她不慌不忙推開我的手。
“你想救他們,就幫我做一件事,或許我會考慮放過他們。”
我看看旁邊的薛心柔,一咬牙扔掉手裡的匕首:“你要我做什麼?”
苗巫偏着頭,用詭異的目光上下打量我,然後瞟向她旁邊那幽深的黑洞冷冷的說。
“苗蠱由來已久,沒有誰能不懼怕蠱毒,更不用說讓蠱毒懼怕,除非”
“除非什麼?”
“你既然在問骷髏麒麟的來歷,說明你根本不知道我供奉的神,除了這位神之外,只有”苗巫欲言又止,用疑惑的目光看着我。“你不可能是的,可爲什麼你會讓蠱毒都懼怕?”
“別他媽廢話,到底要我們做什麼?”田雞攙扶起薛心柔,大聲問。
“蠱毒中,最強的就是龍蠱和麒麟蠱,我一輩子都在制蠱,可始終無法完成這兩種蠱,因爲我一直都差一樣東西。”苗巫把一個土陶碗遞到我面前。“我要你的血。”
“要我血幹什麼?”
苗巫舉着火把重新站到黑洞邊,火光終於照亮了下面,撲鼻而來是腐爛腥臭的味道,四周有些零散的骨骸和剛纔那個被餵食人的血液。
一頭奇形怪狀的四足怪物站在下面,晃眼一看還真像是一頭麒麟,但仔細分辨這怪物,蟾蜍身蜥蜴的四肢,全是還有鱗甲,背上密密麻麻的毒瘡,在昏暗的燈光下,像是佈滿骷髏一般,和黃平向我們描寫的麒麟蠱一模一樣。
“我就差你的血,就可以製出麒麟蠱。”
“下面的不是麒麟蠱?”
“真正的麒麟蠱是蠱毒裡最厲害的毒物,性兇,劇毒而且刀槍不入,水火無效,誰掌握了麒麟蠱,所有的蠱毒都要聽命於它,我好不容易纔養出來這一隻,可它僅僅是像麒麟蠱,只有不懼怕蠱毒人的血才能製出真正的麒麟蠱。”
“不能答應她。”薛心柔大聲對我說。“她已經喪心病狂,如果讓她得到麒麟蠱,不知道還有多少人被她害死。”
我當然知道答應苗巫的後果,可我更擔心薛心柔的安危,但如今受制於人,我又不能對苗巫怎麼樣,苗巫又把碗遞到我面前催促,我猶豫了半天,還是投鼠忌器,無奈的割破手腕。
苗巫看着我的血盛滿碗中,從身上拿出一隻蠕動的蠱蟲,放在血碗中,沾染到我的血,蠱蟲立刻僵死在裡面,竟然瞬間被血熔化掉,苗巫嘶啞的聲音透着興奮:“沒想到真有讓蠱毒都懼怕的血。”
我一怔,忽然想到了什麼,端着碗轉身走到薛心柔面前:“喝下去。”
“啊?”薛心柔大吃一驚。
苗巫給我們同時下了子母蠱,我不受影響是因爲百毒不侵,可宮爵和田雞也沒有事,偏偏只有薛心柔中蠱,仔細想想,田雞在祖神之殿中毒的時候,我就給他餵食過自己的血,而宮爵就更不用說,他們兩人身上都有我的血,因此,他們同樣不懼怕蠱毒。
唯獨薛心柔沒喝過,宮爵和田雞也反應過來,田雞接過碗,二話不說就往薛心柔嘴裡灌,身後的苗巫暴跳如雷,但很快痛苦的捂着肚子,樣子有些難忍,乾嘔兩下後從嘴裡吐出一條僵死的蠱蟲,臉上頓時就變了。
“怎麼怎麼會這樣?”
“你自己都說了,我的血能讓蠱毒都懼怕,區區一個子母蠱又算的了什麼。”現在我再不用擔心被苗巫要挾,上前一把擰住她,聲音更加冰冷。“告訴我,骷髏麒麟的來歷,還有,你爲什麼要去雷山的祭司古墓?”
“我不怕你,我做的一切都是尊崇神的旨意,就算你殺掉我,神也會讓我重生。”苗巫趾高氣昂盯着我。
“祖神不會讓你做這些喪盡天良的事,九黎先神創造的是輝煌和榮耀,就連神也不會憐憫你這樣的畜生。”我冷冷看着她大聲說。
“祖神”苗巫愣了一下,很快輕蔑的笑出聲,那刺耳嘶啞的聲音在石洞迴盪,忽然收起臉上的笑容,陰沉看着我。“我們戰敗被追殺的時候,祖神在什麼地方,我們顛沛流離無家可歸的時候,祖神在什麼地方,我們被奴役的時候,祖神在什麼地方,祖神根本不配成爲九黎後裔的神,祖神早就遺棄了我們,真正的神早已取代了祖神。”
苗巫的聲音讓我厭惡,她說出來的話,不知道爲什麼,我感覺是在褻瀆和挑釁,看來她根本不知道詆譭神的後果和代價,我想起在蓬萊仙島中看見的鮫人墳場,現在才明白,原來畏懼纔是讓人敬畏神最好的辦法。
“我相信你的神可以讓你重生。”我忽然不想再問下去,高傲的看着苗巫。
估計她一時間也不明白我爲什麼會說這樣的話。
我面無表情的把她推到黑洞中,在火光中,我看見她摔落在地,聽見骨頭碎裂的聲音,撕心裂肺的慘叫從下面傳來,但僅僅持續了很短的時間,下面的怪物片刻就把苗巫撕成碎片。
我站在黑洞邊,目睹苗巫支離破碎的軀體,被咬斷的頭顱還瞪着雙眼,我像是在俯視渺小的螻蟻,她的一切在我眼中都是那樣低賤。
“我相信你的神可以讓你重生,不過你先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