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頓時大吃一驚,我拉着凌芷寒去石室旁邊,這裡距離解天輝他們休息的地方遠,我們談話的內容其他人聽不見。
凌芷寒語出驚人,我們半天都沒反應過來,全都驚愕的看着她。
“真有雷營衛,那也該是幾百年前的事,雷營衛的千戶我們怎麼會認識?”田雞小聲問。
“雷營衛在文史上都沒有記載,到底有沒有還有待考證,現在全是解天輝自說自唱,指不定就是他編出來糊弄人的。”宮爵也大爲不解。“你怎麼肯定就真有雷營衛?”
“卓爺,你們還記得嗎?”凌芷寒一臉認真問。
“卓爺?卓明風!”我眉頭一緊。
凌芷寒點點頭,我怎麼能不記卓明風,這個謎一般的男人,即便最後死都讓我充滿了疑惑,從我第一眼見到他開始,這個身上似乎全都是令人無法解釋清楚的秘密。
我至今都沒搞懂他到底是一個怎麼樣的人,在探尋萬象神宮的一路上,卓明風給我留下太多疑惑。
他爲什麼對萬象神宮中的路線輕車熟路,爲什麼要在我們之前損毀那關鍵的石碑內容,爲什麼在萬象神宮的迷宮裡,有幾百年前他扳指上的紋飾圖案……
最後,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卓明風爲什麼要捨命救我,完全沒有任何徵兆,我和他萍水相逢,甚至是沒有太多交集,危難關頭他居然毫不猶豫選擇救我。
這一切始終縈繞在我腦海中,雖然我沒提及,但從來沒放下過。
“怎麼會突然提到卓明風?”我急切的問。
“卓爺手上戴着一個扳指,卻出現在萬象神宮之中,那扳指是萬象神宮最後一次開啓時留下的,距今有幾百年時間,當時我們推測過,雖然聽上去匪夷所思,可也不能排除卓爺曾經去過萬象神宮的可能。”凌芷寒一臉沉靜說。
“這個推測太武斷,扳指上的紋飾出現在萬象神宮,有很多種可能,這個我們已經討論過,即便卓明風搪塞我們,理由也有很多,比如扳指是他無意中得到,或者是其他人交給他,諸如此類,可以說是藉口,但也不排除是事實。”宮爵很冷峻的搖搖頭。
“最後一次開啓萬象神宮的是什麼人?”凌芷寒反問。
“陸喬帶領的東廠精銳……”我剛說出口就停住,舔舐了一下嘴角。“不!不是東廠,陸喬出任東廠提督是受主公調派,而陸喬一直尊稱的主公事實上是……”
“錦衣衛!”田雞眼睛瞪大,聲音透着驚訝。“咱們在陸喬墓裡,瞧見過陸喬供奉的畫像,畫中的人穿的就是錦衣衛的衣服。”
“對,最後開啓萬象神宮的是陸喬,但真正指示這一切的,應該是這名被陸喬稱爲主公的錦衣衛。”凌芷寒指了指剛纔被田雞掩埋的那些屍骸。“萬象神宮和碣石金宮中都有錦衣衛的身影,你們不認爲這兩者之間有聯繫嗎?”
“那和卓明風又有什麼關係?”我吃驚的問。
“卓爺如果真去過萬象神宮的話,那他一定也到過碣石金宮!”凌芷寒脫口而出。
“……”我們三人目瞪口呆看着凌芷寒。“爲……爲什麼?”
凌芷寒攤開手,上面是一塊銅製的腰牌,正面可有錦衣衛三字,背面有六條蟒紋,按照解天輝所說,這應該是雷營衛其中一個千戶的腰牌。
“腰牌是我清理屍骨時找到的,當時本想交給你們,可正好聽到解天輝說起雷營衛的事。”
“這腰牌只能證明雷營衛的千戶到過此地而已啊。”宮爵說。
凌芷寒把手中的腰牌翻轉到背面,指着上面的紋飾說:“你們好好看看這腰牌的紋飾圖案。”
四爪蟒紋並不稀奇,看工藝典型的明代器物,線條繁瑣華美,不但古樸而且厚重,六條蟒紋的中間有一處猙獰獸首圖案,威嚴兇猛。
“饕餮……”我一眼就認出來,但瞬間瞠目結舌。“饕餮紋!和卓明風扳指上的饕餮紋一模一樣!”
萬象神宮中發現的扳指圖案是宮爵發現的,對於這個圖案他記憶猶新,聽我這麼說,連忙把腰牌拿過去,看了一下,表情也和我一樣震驚無比。
“沒錯,是卓明風扳指上的圖案。”
“解天輝說過,雷營衛的腰牌如同兵符,上面的紋飾必須和信物吻合纔有效,可卓爺卻戴着和雷營衛千戶腰牌紋飾的扳指,這難道不奇怪嗎?”凌芷寒說。
“奇是奇怪,可也不能就這麼肯定啊,饕餮紋圖案也不稀罕,很多地方都有,卓明風戴着有饕鬄紋的扳指也不足爲奇。”田雞還是有些不確定。
“饕鬄紋當然尋常,可這腰牌上的紋飾是用來調動一支足以摧城拔寨的精銳之師,又豈是隨隨便便兒戲的,解天輝說腰牌需要和信物相互契合才能使用,那萬一卓爺戴着的扳指就是信物呢?”凌芷寒表情鎮靜。
“不,不可能。”田雞笑了,笑的很自信。“就卓明風那傻不拉幾的樣子,風都能吹倒的人,還能當雷營衛的千戶,這不是笑話嘛。”
“雷營衛在文史中沒有記載,除了這支軍隊神秘不被公開外,更主要的原因,想必還是和赤井信成的最後一役。”
宮爵也贊同田雞的說法,壓低聲音說,按照解天輝所說,雷營衛的人數在兩千左右,一直抵禦赤井信成,到最後一役的時候,應該傷亡過半。
赤井信成最後親率三千倭寇攻入老龍頭,並且成功潛入碣石宮,雷營衛隨即追殺而至,一千人對抗赤井信成的三千敵兵,以雷營衛的戰鬥力應該不在話下,可碣石宮中機關重重,最後一役後,赤井信成和戴金絲面具的男人都下落不明。
“他們很有可能都在碣石宮全軍覆沒。”宮爵深思熟慮說。“自此雷營衛傷亡殆盡,所以後世也再沒記載,既然這千戶的腰牌留在此地,多半也死在這裡,至於信物如此重要的東西,必定是隨身攜帶,所以也應該在碣石宮纔對,根本沒有可能流傳到外面。”
“對,還是宮爵會說話,我也是這樣想的。”田雞點點頭說。
“那你們能告訴我,這東西爲什麼會在碣石宮?”
凌芷寒攤開另一隻手,在她的手心中,是一塊破碎的玉石,只有丁點那麼大,看成色是上好白玉,像是從什麼玉器上撞碰掉落的,我拿在手裡看了片刻,頓時心中猛然一驚。
“卓明風的扳指並不是完整的,有一處地方是破損的。”我有過目不忘的本事,何況卓明風對於我來說太神秘,關於他的一切我都記得很清楚。“而破的那處就是這一塊!”
宮爵和田雞現在目瞪口呆不知道說什麼,凌芷寒說,這塊破碎的玉石也是在屍骸中找到,就在千戶腰牌不遠的地方,這小小的玉石卻能說明很多事。
首先,凌芷寒的猜測很可能是正確的,卓明風所戴的扳指,便是千戶腰牌的信物,其次,在幾百年前,這名雷營衛千戶戴着扳指追殺到此,並且發生過激烈的廝殺,腰牌掉落在碣石宮,同時扳指也在打鬥中撞損掉一部分。
宮爵之前說,雷營衛在碣石宮全軍覆沒,可如今我手裡這小小的玉石殘片就推翻了他的話,既然信物在外面,那隻能說明,雷營衛中有人從碣石宮中離開過。
可這麼重要的東西偏偏戴在卓明風的手上。
“雷營衛進入碣石宮的時間是嘉靖年,而出現在萬象神宮的時間是崇禎十一年,可開啓萬象神宮的卻是陸喬的東廠,你們好好想想是爲什麼?”凌芷寒興奮的問。
我用力搓揉幾下臉,看着手裡的玉石殘片感覺腦子裡一片空白,好半天才慢慢平息下來。
“真正要開啓萬象神宮的應該是那個主公,陸喬不過是聽其調遣,這個主公公開的身份是錦衣衛……”我來回走了幾步,忽然停住,眼睛一亮吃驚不已。“開啓萬象神宮的本應該是雷營衛纔對!”
“怎麼會是雷營衛?萬象神宮是崇禎十一年才被開啓,可雷營衛早在嘉靖……”田雞突然愣住,慢慢張開嘴一臉愕然。“雷營衛在碣石宮傷亡殆盡,自此已經沒有雷營衛可以調遣,所以,所以這個主公纔會調派陸喬的東廠,這樣一來……想要守護碣石宮,和開啓萬象神宮的其實都是同一個人!”
我到現在還能一字不差記起陸喬墓中碑文的內容,那是陸喬留下的生平,上面是這樣寫着。
……
天啓七年,先帝龍御歸天,宦臣受後主命,入墓隨葬,幸得主公憐憫保宦臣性命,再造之恩沒齒難忘,廟堂紛亂天下堪憂,主公平定魏閹之亂,本有坐擁天下大才,宦臣本願身先士卒助主公一匡天下,主公志不在江山,宦臣肝腦塗地一心追隨。
崇禎三年,宦臣受主公命,入東廠任欽差總督東廠官校辦事太監……
“陸喬肝腦塗地追隨的主公有問鼎天下的本事,而統領雷營衛的男人,若要謀取天下唾手可得,陸喬說主公志不在江山,而戴金絲面具的男人寧可死守老龍頭,也沒有揮軍北上直搗黃龍的意思。”我摸了摸下巴皺眉說。“這兩個人都有隻手遮天的本事,同時又都沒有一匡天下的打算,更巧合的是,主公是錦衣衛,而戴金絲面具的男人也是錦衣衛……”
宮爵的嘴也跟着慢慢張開,蠕動了好久才說出話:“陸喬一直尊稱的主公就是……就是戴金絲面具的男人!”
“主公是崇禎十一年到的萬象神宮,也就是說,從碣石金宮中至少有兩個人活着離開,其中一個是戴金絲面具的男人,而另一個就是兩個千戶其中之一。”宮爵擡頭看向我們,最後還是搖搖頭。“可這太離奇,雷營衛千戶的扳指信物怎麼會出現在卓明風的手中。”
“爲什麼你們就不認爲,這個千戶就是卓明風呢。”我吞嚥口水喃喃自語。
“怎麼連你也相信,你可是幾百年前的人,如果卓明風就是雷營衛千戶,那他,他豈不是活了幾百年?”田雞擺擺手不肯相信。
“姬渠,我們都在北邙山見過姬渠,他活了七百多年,卓明風就是雷營衛千戶又有什麼不可能。”宮爵來回看看我們說。
“這是兩碼事,姬渠躺着棺材裡挺屍,可卓明風卻是活生生在我們面前,這……這太離譜了,反正我是不相信。”田雞固執的說。
我轉頭看向把我們阻止在這裡寸步難行的九宮格機關,深吸一口氣向前走了一步。
“我有一個辦法,能證明卓明風是不是從碣石金宮中,活着離開的那個雷營衛千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