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幾乎屏住呼吸,把身體蜷縮在草叢中,片刻功夫就聽見四周傳來魔花螳螂的移動聲,或許是因爲失去獵物的蹤跡,魔花螳螂紛紛停下來,就在我們旁邊到處搜索。
揮舞着巨大而鋒利的觸手,輕而易舉砍斷阻擋視線的樹木,其中一隻就停在我們不到三步的地方,我手心中還穿插着樹藤,拼命咬緊牙忍受着劇痛,透過草叢的縫隙,終於能如此之近的看清這個異巫的全貌。
和正常的魔花螳螂並沒有什麼兩樣,只不過物極必妖,這怪物足足有兩米多高,渾身被嚴絲合縫的青銅鎧甲所包裹,在月色下映射出奪人心魄的青冥之光,一雙眼睛在黑暗中敏銳的搜索,似乎能看穿一切。
在青銅鎧甲上有奇異的紋路,具有鮮明九黎特色,和我在祖神之殿看見的魔花螳螂如出一轍。
最讓我吃驚的是,這些異巫似乎並非是單純變異的怪物,它們好像具有思維和意識,站在我們旁邊的魔花螳螂發出怪異的聲音,像是在和其他的魔花螳螂交流。
很快停下追逐的異巫紛紛繼續向前搜索,那隻停在我們旁邊的魔花螳螂四處張望了良久,快速的消失在山林深處。
聽到漸漸遠去直至消失的聲音,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癱軟的倒在草叢中,依舊不敢動彈,生怕丁點聲響會招致滅頂之災。
我們在草叢中一直僵持到天亮,確定魔花螳螂沒有再折返回來,大家才重重長出一口氣,葉知秋這個時候纔看見我手上的傷,或許是傷口太觸目驚心,她一臉心痛的有些手足無措。
葉九卿從地上拾起一塊手指粗的樹枝,讓我咬在嘴裡:“忍着點。”
我知道葉九卿想要幫我把樹藤從手心中拔出來,深吸一口氣咬住樹枝,偏頭甚至不敢去看,宮爵把手伸給我,我緊緊抓住他手臂,只感覺突然間一陣劇痛從手心傳來。
咔嚓一聲,我硬生生咬斷嘴裡的樹枝,抓住宮爵胳臂的手指幾乎都要陷入他身體中,宮爵都有些承受不住,我虛弱的鬆開手,大口的喘息轉頭看見葉九卿已經把樹藤拔出來,手心中的傷口鮮血猶如泉涌般滴落在地上。
“現在怎麼辦?”宮爵一邊幫我包紮傷口一邊問。
“魔花螳螂出現,說明這裡距離魔國已經不遠,可有這東西在,我們估計根本沒有接近魔國的機會。”我強忍住疼痛憂心忡忡說。“想必從現在開始,魔花螳螂會對我們圍追堵截。”
“神創造出異巫,最開始就是爲了守護,因此具有極強的攻擊性,異巫纔是最虔誠的信徒,會不惜一切沒有任何質疑和畏懼的執行神留下的神旨。”大祭司說。
我看看被包紮好的手,目光落在地上滴落的血液中,眉頭一皺喃喃自語:“好奇怪,我居然百毒不侵而且不懼怕任何異巫,按理說,我的血能驅散異巫纔對,可爲什麼對魔花螳螂卻沒有反應?”
“這種異巫我在頭骨上銘刻的圖案中看見過,從記載來看,屬於神創造的第一批異巫,或許是爲了確保魔國不被任何人擅自闖入,神在創造魔花螳螂的時候用了特殊的辦法。”大祭司惴惴不安說。
對面的溫儒,從幽都祭壇到這裡,一路上幾乎聽不到他說話,如今他目光就落在我受傷的手上,看不出絲毫在意,反而透着欣喜:“你現在明白爲什麼我要去魔國了,因爲連你身上的神血都不是最完整的,只有真正的神才能控制這些異巫。”
我冷冷盯着溫儒,雖然很厭惡這個人,不過他說的也並不是沒有道理,說到底,我和魔花螳螂並沒有什麼區別,我只不過是另一種異巫而已。
我或許比魔花螳螂更完美,更具有意識和思維,更接近神,可祖神在創造十二將神的時候,就沒有設定成攻擊的類型,而魔花螳螂卻並不需要這一切,它們只需要用殺戮守護魔國就行。
它們在這裡想必已經存活了上千年,一草一木都爛熟於心,我們莫要說去找魔國,估計只要離開這片草叢,用不了多久就會被魔花螳螂發現。
明明近在咫尺的魔國,如今對於我們來說根本無法靠近。
“這算什麼事,難不成我們要被一直困在這裡。”田雞心急如焚重重一拳打在旁邊的樹狀上。“啊”
田雞的驚呼讓我們擡頭望向他,田雞捂住手錶情有些痛苦。
“怎麼了?”薛心柔問。
“這,這到底是什麼啊,怎麼這麼硬?”田雞很吃驚的看着眼前的樹樁。
聽田雞這麼一說,我這才留意到那個樹樁,上面佈滿了樹藤和枝葉,可在九連山裡走了這麼多天,還沒見過有這麼矮小樹,高度和田雞差不多。
而且看上去和四周的樹木完全不同,至少我們看不到茂密的樹冠,田雞摔了幾下手,有些好奇的撥開外面的枝葉想看看到底是什麼。
忽然田雞踉踉蹌蹌向後退了一步,面色驚慌失措,手裡的槍也順勢擡起來:“不,不是樹!”
我們大吃一驚,全都站起身向後退,可好半天,那東西並沒有動靜,我壓低聲音問:“你看見什麼?”
“眼睛和頭”田雞語無倫次全神貫注戒備回答。“我也沒看清楚,反正絕對不是樹。”
等了很久也不見有反應,葉九卿深吸一口氣,握刀小心翼翼慢慢走過去,用刀尖挑開枝葉,我們這纔看見一個凶神惡煞的臉,但並非是人臉,面如牛首三頭六臂,渾身被青銅覆蓋,猶如穿上鎧甲銅頭鐵額的武士,每一面的雙手都各自持有刀斧槍戟等武器。
“蚩尤!”大祭司震驚無比。
我們慢慢上前,這纔看清,那是一尊蚩尤的雕像,只不過雕刻的太逼真,以至於田雞都被嚇到,雕像埋首跪立神情虔誠而恭敬。
“蚩尤是祖神的守護者,出現在這裡,可見魔國距此已經不遠。”我鬆口氣說。
“從雕像的工藝來看,具有九黎後期的特定,可見這尊雕是後來才被安放在這裡。”葉知秋有些茫然的看看四周。“可奇怪的是,蚩尤既然是神的守護者,不會無緣無故隨便被安放,雕像留在這裡到底是什麼原因?”
我們連忙清理乾淨雕像外面的樹藤,當完整的蚩尤雕像呈現在我們面前時,所有人都驚歎不已,雕像栩栩如生每一處細節都堪稱完美,簡直找不到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三面牛首上都戴着三眼麒麟的面具,那是神賜予蚩尤的永生,難怪九連山又被稱爲九黎山,相傳這裡是蚩尤最後的故土,看起來傳聞並非是空穴來風。
“如果這雕像是西晉時期的,那就有些說不通。”葉知秋一籌莫展自言自語。
“哪兒說不通?”黃平問。
“九黎後裔的雕刻技藝以粗狂豪壯著稱,而這尊雕像工藝細緻,雖然具有鮮明的九黎特點,但可以肯定,即便是現在的九黎後裔,也無法雕刻出如此完美的蚩尤。”溫儒的聲音從我們身後傳來。
雖然沒有人理會他,不過他窮盡一生都在研究祖神和九黎文化,這方面他的確比我們知道的要清楚。
“我也是這麼想的。”葉知秋點頭對我們說。
“那就真有些奇怪了,供奉蚩尤的只有九黎後裔,可既然這尊雕像不是出自於九黎人之手,而且放在這裡的目的也不得而知。”宮爵眉目微微皺起。“作爲神的守護者,出現在這裡,應該有很重要的原因纔對啊。”
“這個這個是什麼?”我聽見薛心柔吃驚的聲音。
轉頭才發現她一直留在之前我們躲藏的草叢中,半跪在地上,目不轉睛看着什麼,走到薛心柔身邊,看見她正注視着我之前從傷口中流淌出來的鮮血。
那個時候天色很暗,加之所有人都在躲避魔花螳螂的追殺,根本沒有留意到地上出現的變化,我的血竟然在向四周擴散,撥開地上的草叢,發現下面居然是一塊石板。
在石板上有銘刻的凹槽線條,我滴落的血就順着這些凹槽在流淌,如今在我們眼前勾畫出清晰可見的圖案。
血色的三眼麒麟。
這石板被草叢所掩飾,想必和蚩尤雕像是一起被留在這裡,我注視着鮮血在凹槽勾畫出三眼麒麟圖案後,開始向四周流淌,劃出一道道間隔均勻的血線。
一、二、三十二!
我數着出現的血路,不多不少剛好十二條,以石板爲圓心,向四周擴散,其中一條血路流淌向我們發現的那尊蚩尤雕像。
看到這裡,我心裡猛然一驚,連忙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蚩尤雕像並非是一座,而是剛好十二座,因爲年代久遠完全被樹藤和枝葉所遮擋,加之四周的樹木林立,根本不容易發現。
我連忙讓大家清理出其餘的十一尊蚩尤雕像,每一尊都一模一樣,而且技藝精湛栩栩如生,整齊劃一的單膝跪地,身上三個頭其中之一不偏不倚面對着中間的三眼麒麟圖案。
整個雕刻羣異常的莊嚴肅穆,但我絞盡腦汁也想不出這些蚩尤雕像跪拜在這裡的意義和用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