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我被將軍搖醒,他拿起槍警覺的張望着外面,宮爵和田雞醒過來,我們聽見帳篷外面傳來密集的沙沙聲,走到外面拿起火把這纔看見,四周密密麻麻全是指頭大的晴褐色爬蟲。
體型扁長,頭前有兩根細長的觸角,腹部伸縮自如,末端有彎曲的尾鉗,背後有一對收攏的翅膀,這些不知名的昆蟲成羣結隊數以萬計的從枯木和根莖的縫隙中爬出來,從四面八方向我們的帳篷包圍過來。
女生似乎都對這種毛茸茸的昆蟲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恐懼,葉知秋牽着我衣角,怯生生的躲在我身後,那些昆蟲似乎並不懼怕火光,前赴後繼的向我們蜂擁而至。
最讓我們吃驚的是,那些剛從帳篷裡出來,還沒反應過來的人,一旦被這些昆蟲附着在身上,開始還拼命的掙扎試圖拍打下來,但很快身體就僵硬住,像是被定身紋絲不動的保持着掙扎時的動作,而且刀疤手下很多人都猝不及防變成這樣。
我們看着眼前那些瞬間猶如被石化的人驚恐萬分,我們面前全是大片大片被火把燒死的屍體,但比起鋪天蓋地漫天飛舞已經遮擋月光數量驚人的昆蟲來說完全微不足道。
將軍蹲在地上拾起一個燒焦的屍體,來回看了片刻臉色頓時大變。
“往水裡跳,全都往水裡跳。”將軍一邊大聲喊一邊把我推到旁邊的溪流中。
我們在水裡驚恐的看見那些昆蟲即便橫行無忌,可只停在溪水邊再不前行,聽到將軍的喊聲,所有人都不顧一切往溪水這邊衝,但稍微慢一點的,都詭異的在那些昆蟲的攻擊下僵硬在原地。
“這是什麼東西?”我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驚慌失措的問將軍。
“蠼螋,又叫耳夾子蟲,我之前跟着掌管的時候聽他提及過,說這種東西嚇人的很,那兒都不攻擊,專門往耳朵裡爬,進去後人就動彈不了。”將軍心有餘悸的告訴我們。“掌櫃說這東西都呆在陰暗的地底,白天動靜到了晚上就成羣結隊出來獵食,耳蟲唯一怕的就是水,丁點也不能沾。”
我毛骨悚然的打了一個冷戰,幸好將軍機警我們發現的早,否則後果不堪設想,看着在我們頭頂遮天蔽日般飛舞的耳蟲,密集的交織在一起像一張密不透風的網。
好在我們跑的及時有驚無險,我回頭看看溪水中的人,廖凱和刀疤都在,我環顧了一圈卻沒發現溫儒,葉知秋在我旁邊擔心的到處張望喊叫,她是擔心溫儒年老體衰留在後面,我倒是不以爲然,溫儒如果真死在這兒也與人無尤算是報應。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耳蟲果然開始迅速的消散,當陽光照射到我們身上,四周又恢復了之前的寧靜,我們爬上岸帳篷四周七八個身體僵直紋絲不動的人,竟然還有呼吸,可任憑怎麼喊他們絲毫反應都沒有。
帶來了騾馬因爲被栓在樹上無路可退,如今都像雕像般站立,場面異常的詭異陰森。
“我倒要看看這羣是什麼妖孽。”將軍拔出砍刀,手起刀落劈開一頭騾馬的頭,血泊之中我們惶恐的看見,十幾只耳蟲附着在騾馬的腦子上,無數白色蠕動像蛆一樣的東西密密麻麻覆蓋在上面。
“這些耳蟲在幹什麼?”葉知秋捂着嘴怯生生的問。
“這不是耳蟲,這是三尸蠱,我在江西時聽救我的苗戶講述過,這是一種奇特的蠱物,一直以來都是被九黎族飼養,據說三尸蠱會從耳朵鑽入,然後瞬間切斷腦神經,讓獵物無法感覺到自己受到了威脅,在吸食大腦的同時,在獵物的腦袋裡產下上千只卵,並以獵物大大腦爲食。”溫儒佝僂着腰從樹林中走出來,沒想到他居然能安然無恙。“三尸蠱是九黎族用來守護先祖陵墓的東西,但隨着九黎族的消亡,這種蠱物也銷聲斂跡,當時我聽到這個傳聞因爲太離奇荒謬沒放在心上,沒想到真有這樣的東西。”
“你……你怎麼還活着?”田雞心直口快疑惑的看着溫儒。
“你怎麼說話的。”葉知秋走到溫儒身邊,攙扶住他擔心的問。“溫老,昨晚我到處找您,還以爲您出事了,看見您安然無恙真是太好了。”
“我離溪水太遠,而且腿腳也不利索,知道是跑不過去,所以我就藏在樹林的石頭後面,僥倖保住了命。”溫儒寬慰的笑笑對葉知秋說。
我和宮爵對視一眼,總感覺溫儒給葉知秋說的話,更像是在給我們解釋,有一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啪啪啪……
密集的槍聲從我們身後傳來,回頭看見那七八個被三尸蠱攻擊的人已經倒在血泊當中。
“你們幹什麼?!”將軍勃然大怒舉起槍。
“都已經這樣了,活着也是受罪,反正早晚都要死,就當我送他們一程。”刀疤手裡的槍還在冒煙。
“還喘着氣,都是活着的人,你們這樣做就是草菅人命。”葉知秋向來嫉惡如仇,走上去大聲質問。
“別誤會,大家如今是同舟共濟,別傷了和氣。”廖凱居然還笑的出來。“溫先生也說了,被三尸蠱攻擊後雖然還活着不過也是行屍走肉,騾馬腦子裡是什麼樣子大家有目共睹,他們這樣活着也是生不如死,就讓他們痛快些也是積德。”
葉知秋還想斥責,被我一把拉住,沒廖凱點頭刀疤也不敢擅作主張,想必廖凱這手上沾的人血恐怕也不止七八個,如今他們人多勢衆,鬧起來我擔心葉知秋有危險。
“你這樣積德還是第一次見到,跟着你我們恐怕要自求多福了。”我把葉知秋拉了回來冷冷一笑。
“顧先生言重了,我也是爲他們好。”廖凱輕描淡寫笑的意味深長。
我按下將軍舉起的槍,知道廖凱不是善茬,如今最讓我後悔的就是不該讓葉知秋攪和進來,溫儒畢竟老練審時度勢也知道無能爲力,拍拍葉知秋肩頭讓她息事寧人。
“姓廖的心狠手辣,能不能找到寶藏怕是都不會留我們活口,他們人多大家機靈點,情況不對你們找地方先走。”廖凱讓刀疤收拾好東西繼續前行,等到他們走遠,將軍憤憤不平對我們說完後,轉頭看我表情嚴肅。“掌櫃把知秋交給你,無論如何你都得護她周全。”
“怎麼,你還想給咱們斷後啊?”我不以爲然的笑了笑。“也不看看自己什麼歲數,掌櫃讓你來就是因爲知秋,真有事你帶着知秋和他們先走,斷後的事還輪不到你這個老東西。”
“老子還沒老到不中用。”將軍把手裡的槍一舉,朝着我頭就是一巴掌。“別他媽廢話,你那點本事探墓還行,動刀動槍你不是那塊料。”
“過來。”宮爵從樹林中鑽出來,打斷了我和將軍的爭執。
宮爵把我們帶到草叢中,鬆軟的泥土上有清晰的腳印,一直延伸到一塊被植被覆蓋的石頭後面。
“我剛纔跟着溫儒出來的地方找到這裡,昨晚溫儒應該是躲在這裡的。”宮爵指着石頭下面凹陷的地方。
“怎麼了?”田雞大爲不解的問。
宮爵走上前拂去石頭上飄落的樹葉,露出密密麻麻細細的紋路:“這些紋路是三尸蠱爬行時留下的,我覈對過帳篷四周的爬痕完全一模一樣,昨晚三尸蠱的數量數以萬計不止,而且還到過這裡。”
我低頭四處查看,果然在石頭四周看見全是這樣的爬痕,從這些痕跡看昨晚溫儒是被三尸蠱包圍過。
“我很好奇溫儒爲什麼沒到水裡居然還能活下來,就追查到這裡,讓我不解的是,石頭四周全是三尸蠱,可唯獨在溫儒呆過的地方沒有三尸蠱的爬痕。”宮爵指着地上冷靜的說。
“溫駝背命還真是大,這麼多三尸蠱就在他旁邊居然沒發現他,真他媽是好人命不長,禍害千年在。”田雞搖頭憤憤不平。
“不是!”宮爵搖搖頭指着地上的泥土痕跡。“從爬痕看,昨晚大量的三尸蠱發現幷包圍了溫儒,但不知道爲什麼並沒有攻擊他。”
……
我們愕然的對視,從宮爵的發現足可以證明溫儒活下來並非偶然,溫儒這個人越來越讓我們感到神秘莫測,從他試圖炸燬青木川地下祭壇開始,到如今能在三尸蠱的圍攻下安然無恙,這個人身上似乎隱藏着太多不爲人知的秘密,溫儒跟隨廖凱來這裡,恐怕絕對不僅僅是出於對三眼麒麟面具的好奇。
“溫儒應該是知道月宮九龍舫秘密的人,可他最擅長的卻是苗疆文化歷史,這中間或許有什麼聯繫。”我思索了片刻說。
“你們還記不記得我們在崑崙金闕冰雕壁畫中看見的圖案,黃帝和蚩尤之前的戰爭是真實存在的,從我們現在瞭解的線索看,月宮九龍舫最開始就是出現在黃帝時期。”宮爵站起身冷峻看着我們。“苗族的先祖實際上正是九黎人,會不會是因爲九黎人知道什麼關於月宮九龍舫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