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最原始的畏懼和害怕之外,我腦子裡只縈繞着一個問題,這些數以億計沒有意識兇殘成性的黑金屍甲,是如何被凌璇所操控,她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是怎麼做到這令人匪夷所思的事。
“這東西怕什麼?”長時間不間斷的疾奔,將軍明顯有些體力不支,他大口喘息邊跑邊問步東遠。
“就是普通的蟲子,你可以拍死或者踩死甚至是掐死,要麼就是燒死,不過……”步東遠根本不回頭聲音透着絕望。“可上億隻,不要說是黑金屍甲,就是螞蚱你又能怎麼樣。”
“炸藥!”將軍腳步有些放慢,突然對旁邊的田雞大聲喊。
“後面的蟲子數都數不清,您能炸死多少隻?”田雞說。
“咱這樣跑,早晚都得喂這羣蟲子。”將軍指着天街兩側的火槽。“裡面的燃料是石油,炸斷火槽藉助火勢或許能延緩一下。”
“對啊。”田雞一拍腦門。“我怎麼沒想起這個。”
田雞邊跑邊從包裡拿出炸藥,點燃後左右兩邊扔在火槽中,我們沒跑出多遠,就聽見身後震耳欲聾的轟鳴聲,絕大的爆炸力在密閉的地底迴盪,感覺腳下的地都在搖晃。
被炸斷的火槽,裡面的原油四濺,源源不斷流淌到天街上,熊熊大火形成一道火牆,宮爵說天街的機關應該是凌璇精心設計的,這些黑金屍甲從天街起點開始甦醒,然後陸續喚醒它們爬行過的地底蟲繭,只要黑金屍甲不爬過天街,暫時我們腳下的蟲繭就不會破裂。
火牆形成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我們聽見火海中噼裡啪啦的爆裂聲,那是不顧一切向前衝襲的黑金屍甲被燒死的聲音,空氣中很快瀰漫起令人作嘔的焦臭。
比起我們,這些黑金屍甲根本沒有丁點畏懼,前赴後繼向着火牆瘋狂的衝襲,漫天的大火竟然在蟲浪的襲涌下漸漸減弱。
它們不計代價的靠屍體去湮滅火海,雖然猶如飛蛾撲火,可畢竟數以億計的黑金屍甲,死傷對於它們來說根本微不足道,我知道這堵火牆阻隔不了多久,蟲浪早晚會覆蓋火牆再次向我們發起攻擊。
“愣着幹嘛,一堵火牆不行,多弄幾條,即便燒不死這羣怪物,至少也能延緩它們速度。”白近聲音威嚴的對他的人吩咐。
那些人立刻取出炸藥,已間隔二十米的距離埋設,我們總算有時間喘口氣,往向前面的天街,還是看不見盡頭,我們足足狂奔了半個小時,還沒見到地宗宮,這天街有多長,萬象神宮有多大可想而知。
我靠在天街旁邊的雕像上喘息,後面熔化的樹膠粘連在手上擦不掉,看着白近的人埋設炸藥,目光無意中看見其中一人面前的雕像。
快要熔化完的樹膠中,一尊活靈活現凶神惡煞的奇窮,完整的呈現在我眼中,這雕像太逼真,甚至是奇窮身上的紋理和皮毛都能看的仔細,那些全身突起的尖刺在火光中映射着寒光,難得一見的雕刻工藝,簡直出神入化,就像是一頭真的奇窮屹立在哪裡。
特別是奇窮那雙怒目圓睜的眼睛,透着殘暴的兇光,我甚至能看見在火光中收縮的瞳孔……
收縮!
我心裡咯噔一下,揉了揉眼睛,震驚無比的注視着對面的雕像:“我……我好像……看見它眼睛動了一下……”
所有人用詫異的目光看着我,誰會相信一尊在地底屹立上千年的雕像會眨眼睛,事實上我也不相信,或許是疲於奔命的錯覺。
“你嚇傻了吧。”端在雕像面前埋設炸藥的人蔑視的看着我,站起身用手裡的槍托撞擊在雕像的獸首上,冷冷對我說。“你讓它動一個給我瞧瞧。”
如果說我剛纔可能是眼花,當那人把槍托撞擊在雕像上時,旁邊的人幾乎同時愣住,撞擊在石頭的聲音應該厚實低沉,絕對不該是軟綿無力幾乎聽不見回聲的反應。
就如同撞擊在人的皮肉上!
說話的那人應該很快也反應過來,眼睛頓時瞪大,一臉惶恐的剛轉過頭去,樹膠中的奇窮竟然猛然一口咬住他的頭,輕輕一甩,我們瞠目結舌震驚的看見,那人瞬間身首異處,從斷頸中噴涌出來的血四處飛濺。
沒頭的人伸着手偏偏倒到,向無頭蒼蠅般詭異的亂走幾步後重重倒在地上,彙集的血泊落在我眼中觸目驚心。
樹膠中的奇窮竟然活了!
我不由自主磕碰着牙齒,腦子裡一片空白,只感覺後背全是滲透出來的冷汗,奇窮的嘴裡發出清脆的骨頭碎裂聲,一顆完整的人頭竟然被它咬出碎塊吞嚥下去。
所有人都呆立在原地,連想逃命的想法都沒有,估計都是被突如其來的變故所震驚,奇窮抖動一下身體,覆蓋在外面的樹膠應聲破裂,記得將軍說過,古時候琥珀也叫獸魂,眼前的這隻窮奇從琥珀中脫胎而出的兇獸。
這不過存在於傳聞中的怪物,沒想到如今真真切切的站在我們面前,奇窮食人而且還是四大凶獸之一,這東西有多殘暴不言而喻。
從樹膠中出來的奇窮,目露兇光嘴裡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嘴角邊還是不斷滴落的人血,它走到剛纔倒下的那人面前,前爪重重踩踏在屍體上,我們立刻就聽見脊椎斷裂的聲音。
就當着我們的面,暴戾無比的窮奇活生生撕裂地上的屍體,在它的眼中完全看不到絲毫的憐憫,唯一能辨認的只有殺戮。
長這麼大捫心自問我也算承受力強的了,可從未見過吃人的場面,而且還是如此血腥,旁邊的凌芷寒已經沒忍住彎腰嘔吐。
砰!
一聲槍響,我看見葉知秋重重的摔倒在地上,她手裡還拿着從呆滯的田雞那裡奪過來的槍,葉知秋沒用過槍,猛烈的後坐力將她彈倒,沒想到第一個反應過來的會是弱不禁風的她。
這一槍居然還擊中了奇窮,可竟然被射中還沒倒下,豎立着尖刺的身體上向外冒着血,但似乎丁點反應都沒有,顯然窮奇被激怒,扔下還沒吃完的屍體向我們兇殘的撲過來。
頓時槍聲大作,所有人手裡的武器同時開火,密集的子彈射向奇窮,我從地上拉起葉知秋擋在她和凌芷寒的前面,可那奇窮渾身上下全是彈孔,行動卻異常敏捷,衝上去擡掌橫掃,最前面的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重重撞在地上腦漿爆裂當場斃命。
似乎子彈很難傷到這怪物的要害,白近的人已經慌成一團向後潰逃,唯獨田雞上前一步,左手弓曲橫在身前,右手架槍在左手上,臨危不懼氣勢如虹,奇窮已經逼到眼前,田雞從容不迫開槍。
嗷!
奇窮身體一偏,發出一聲痛苦的嚎叫,左邊圓瞪的獸目如今只剩下漆黑的窟窿,黑汁混雜在鮮血中流淌下來。
受到重創的奇窮搖晃幾下頭,狂暴的長嘯一聲,轉身向田雞衝過來。
砰!
槍聲從田雞身後傳來,將軍威風凜凜雙手舉槍,大有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之勢,一槍命中奇窮的腦門,奇窮身體搖晃幾下轟然一聲倒在白近的面前。
田雞手裡的槍還沒放下,驚魂未定長鬆一口氣,轉身對將軍說:“魏叔,田器欠您一條命。”
“老子先給你寄存着,老子不點頭,閻王小鬼別想收你。”將軍把槍靠在肩膀上爽朗一笑。
“魏子,你一輩子挖墓,地下的東西你見多識廣,知道這是啥玩意不?”白近走進用腳踢了踢奇窮的屍體。
“我挖的都是死人,誰他媽願意挖出這些怪物,這玩意皮厚實,打在其他地方就是白瞎,唯一的要害估計只有腦門心。”將軍搖搖頭說。“真不知道這玩意咋活到現在的。”
咔!
槍栓被拉動的聲音從人羣中傳來,我看見卓明風旁邊的人倒下,捂着臉痛苦不堪,而那人的槍現在已經握在卓明風的手裡。
槍口不偏不倚對着我。
卓明風冷漠,但爲人斯文,有一種文質彬彬的感覺,可我忘了他除了玄學登峰造極之外,卓明風同時也是一個窮兇極惡的盜墓賊,他怎麼把旁邊的人擊倒,又是怎麼把槍搶過來,動作太快沒人看清。
只是如今站在對面,手紋絲不動託着槍瞄着我的卓明風,猶如下凡太歲威猛無匹,田雞和宮爵還有將軍看見這場面,大吃一驚不約而同舉起槍對準卓明風。
卓明風面無表情根本不爲所動,穩穩的扣動扳機,槍聲中我下意識把身後的葉知秋和凌芷寒護住,本能的閉眼偏着頭,然後聽見從我後面傳來重物倒地的聲音。
睜開眼睛纔看見一隻奇窮就倒在我身後幾寸的地方,剛纔卓明風那一槍正中奇窮眉心,如果不是卓明風及時擊中奇窮,我們三人腹背受敵必死無疑。
真沒想到卓明風竟然還有這本事,要知道當時我身後還站着葉知秋和凌芷寒,留給他開槍的角度極其微小,何況卓明風四周還有宮爵他們舉槍對持,不要說卓明風稍有差池就會誤傷到我們,很快能他開槍的同時,不明真相的宮爵他們會當場射殺卓明風。
能在這樣的壓力下還能從容不迫準確無誤擊中三人身後的奇窮,卓明風的槍法以及膽量和他的玄術一樣令人折服。
被他打到的人捂着鼻子爬起來,卓明風根本沒看將軍他們,隨手把槍扔還給爬起來的人,我本想真心實意感謝,可卓明風臉上又恢復了他慣有的冷漠,不近人情的把頭偏開。
“不止一隻怪物?!”凌芷寒看着身後奇窮的屍體若有所思。
我心裡猛然一驚,這條望不到盡頭的天街上,間隔均勻的分佈着雕像,最開始我們還沒想通,凌璇幹嘛要多此一舉在雕像外面澆灌樹膠。
這些根本不是雕像,而是一直存活的奇窮,凌璇也根本不是畫蛇添足,她用樹膠將這些奇窮封存起來,從我們點燃萬象神宮火槽的那刻開始,這裡最致命的機關已經被觸發,隨着火槽的溫度開始融化樹膠,長街中那些林立的奇窮將隨之全都被釋放出來。
黑金屍甲還能用火牆暫時阻隔,可這些大如牛的奇窮連子彈都傷害不了,更別說是大火,凌璇不遺餘力勞師動衆修建萬象神宮,不會讓人隨隨便便進入,她把萬象神宮留給了特定的人,倘若有外人闖入,這裡就不再是金碧輝煌氣勢磅礴的宮殿。
而是暗無天日的屠殺場,如今我們便是等待被屠戮的獵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