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吐了,胃口也好了很多。”
“能沾油了嗎?”溫慈拉着童熙的手,往沙發的方向去。
童熙瞥到沙發上端坐着,始終沒有看來一眼的裴書厚,心裡有些怵,卻還是順着溫慈,坐在了另一張沙發上:“可以了,偶爾能吃一點。”
溫慈雙手一拍攏,“那就好,明天讓吳媽給你做點好吃點,改善改善伙食。”
說着又看向溫糖糖:“你也來吃,這次可是沾你三嫂的福啊。”
溫糖糖咧嘴笑開,屁股一撅,坐在了童熙身旁,肩膀一個勁的往她身上蹭,“我三嫂就是好,沾她的福挺好的。”
溫慈拿手指着她,臉上笑意盈盈。
“跟我來一下書房。”
裴書厚將報紙疊了疊,放在紫檀木茶几上,取下鼻樑上的無框眼鏡,起身走進了書房裡。
裴堇年在童熙肩膀上摁了一下,“等着我,去去就來。”
童熙點了點頭,擡手去碰他的手指,指腹堪堪的擦過,心尖微微的發癢。
兩個男人一走,客廳裡的氣氛鬆了不少,溫慈給她們切了水果,拎着溫糖糖一個勁的數落,童熙在旁邊安靜的聽着,突然很羨慕這對姑侄的感情,只不過她仍然對裴家有種很陌生的感覺,無形中就有股淡淡的疏離,或許是從裴書厚懷疑她肚子裡的孩子開始,童熙在他們面前總也放不開,小心翼翼的,明知道羊水穿刺對胎兒可能會有影響,現在竟然有些期待儘快滿足條件好做鑑定,等結果出來後,那份疏離能消散一些,大家也就自在多一些。
半個小時後,父子兩一前一後從書房裡出來。
裴書厚沉着一張臉,黑如鍋底,鼻翼一開一合,像是在壓抑着怒氣,裴堇年卻是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彷彿根本沒有被影響到分毫。
“時間不早了,回去吧。”
他走過來,自然的含住童熙吃過了的半塊蘋果,等着她從沙發上站起來,把住她的腰,護寶似的往懷裡帶。
溫糖糖也跟着站起來,貓着腰,悄悄的往裴堇年的身後站,等着裴堇年和童熙跟溫慈道完別之後,跟着他們就要出去。
裴堇年看了她一眼,眼神沉冷:“回去。”
溫糖糖的臉色頓時垮塌下來,眉毛委屈得一聳一聳的,眼神挪移到童熙那裡,不太有底氣的小小聲說道:“三嫂讓我跟你們一起住的。”
童熙:“......”
她什麼時候......
“是麼?”裴堇年黢黑深邃的眸子盯着她圓潤的小臉看了幾眼,一直看得她心虛了,才側頭去看童熙,嗓音微沉:“不嫌她吵?”
這個問題拋得......
童熙很無語,難道她還能說不麼。
“糖糖很可愛,讓她和我們一起住吧,你白天去公司了,我也好有個伴。”
她發現裴堇年最近真的有些焉壞,總是問她一些拒絕不了的問題,偏偏還做出一副尊重她意見的模樣,尤其是在牀上,硬說前三月的危險期過了,每個星期總找藉口欺負她兩次,事後還要問問她感覺如何,肚子有沒有不舒服。
“去吧去吧,你們年輕人住着比較有共同語言。”
溫慈已經開始趕人了,溫糖糖倒是巴不得,一蹦三跳的出去了,童熙看着她飛揚的腳步,總能錯覺像是看見了年輕時候的自己。
回到小洋樓,溫糖糖要和童熙一起睡,直接被裴堇年給駁回了,逮着她倒追男人的事情,訓了好一會兒。
等他回臥室的時候,童熙已經睡着了。
很奇怪的,進入了一個光怪陸離的夢境。
她穿着婚紗,坐在車裡,髮髻散亂,純白的珍珠嵌在髮絲間,絲毫也沒有光亮,就如同此刻灰白着的臉色,她本就白皙的皮膚接近於透白,脣色偏紫,接連凍了幾個小時後,渾身已然冷透。
她靠着徐東辰的肩膀,絮絮叨叨的說了好多話,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像是有一隻手拿捏着心臟,毫不留情的狠狠揉掐,她疼得快要窒息,尤其是在說到其實很捨不得裴堇年時,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就昏死過去。
突然,車子猛的急剎車,眼前一陣天旋地轉之後,她看見裴堇年擋在車前,一身冷冽的氣質,車頭的光束籠着他挺拔的身子,一身黑色的西裝,矜貴而沉冷,內搭的襯衫領帶已經解開,鬆鬆垮垮的垂在胸前,鈕釦解開了最上面的兩顆,隱約露出他因呼吸起伏而隱忍的鎖骨。
“童童,我給你一個機會,自己下車。”
童熙心口狠狠的抽搐,鑽心蝕骨的疼痛,在見到他的那一刻,那般痛感彷彿往上堆了一個層次,愛他,留念他,甚至恨不起他。
徐東辰拽住她的手,壓在座椅上:“別動,我去和他談。”
童熙垂着眼瞼,蒼白的扯了下脣角:“他聽不進的。”
童熙推門下車,還沒站直身子,眼角忽然掠過一道黑影,還沒定眼去看,肩膀被捆疼,身子用力的撞進了一具懷抱裡。
裴堇年緊抱着她,粗喘的呼吸在她耳旁流動,“爲什麼要離開?”
他聲音很啞,是一種讓人感到十分壓抑和隱忍的沙啞。
童熙怔了怔,露出了一個哀默心死的微笑:“三哥,我不鬧了,我跟你回去,你還要不要我?”
“誰他媽說我不要你了!”
他貼在她耳邊吼,手捧着她的後腦勺,薄脣更緊的壓進她的耳郭,繃着牙齦說道:“我告訴你,除非我死,你就算逃到任何地方,我都能把你給逮回來。”
當時童熙被甜到了,這個男人,終究是在乎她的。
然而,卻在一個星期之後,她嚐到了什麼叫置身冰窖的感覺。
童熙畢生也沒想到,裴堇年竟然趁她睡着的時候,親自抱着她,從家裡,一路抱到了醫院,躺在病牀上的時候,童熙醒了,睜眼看見他近在眼前的俊顏,眸底微微的的劃過一道柔光,還未完全亮起,鼻腔裡忽然躥入消毒水的味道。
她心頭大震,睜眼瞧了瞧四周,雙手一瞬揪緊了身下的牀單,驚恐的看着他:“三哥,你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