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昱,你心裡當真就沒有一點相信這件事與我無關?”葉楠啞着聲音從商念懷中擡起腦袋。側過身子迷濛的視線飄向了顧昱。濃厚的沉痛還沒有從她眼底褪下去,直直飄向顧昱的內心當中。所帶來的複雜情緒也是想當然的。
只是這種複雜來得快,去得也快。
他可沒有忘記葉楠之所以會哭得這麼傷心難過是爲了誰,是爲了那個叫秦羽的男人,和他很自然的親密,允許着第二個男人親吻着她的額頭眼角。這是顧昱所不能忍的,本來以爲自己會當做沒有看到。亦或者是心平如鏡,可…
事實遠遠超乎他所想。
這也是他不願意承認的。但是現在心中所有對她的憐惜都化作了深沉的怒火,一向清冷不易波動的眼眸中,滿滿的都是對她的譴責和怒意。
“相信?”偏向微冷的聲線中此刻也暗藏上了憤怒,變得有些炙熱。點點啃食着葉楠的內心,滾燙得讓她心一沉再沉,燙得她挪開視線。不再對上顧昱譴責怒火叢燒的眼眸。
“葉楠,到了這種時候你還想要我相信你什麼。你知不知道當我從外公嘴裡聽到你的名字的時候,我是多麼的震驚,希望是我聽錯了。可偏偏那個人是你。你可能還不知道吧,在我們趕到那旅遊度假村的時候,外公其實還是有點意識的,當問到是誰害他的,他說的是你的名字,即便是我想要自欺欺人,我也做不到。”
葉楠當下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了,什麼話什麼解釋都沒有,就那樣靜靜看着顧昱,嘴角輕微上揚,帶着無限的嗤諷。
哪怕是從前遭遇了那些事,顧昱一直都冷眼旁觀,甚至於沒有站在她這面,在她落入深淵的時候沒有伸手拉她一把,也沒有像現在這般心累,這樣單方面的喜歡,真的還能繼續愛下去嘛?
就如剛纔那番話,明知道兩人之間一點在一起相愛的可能都沒有,可她還對顧昱心存幻想,想着不到最後一刻不會放手。
既然愛了便轟轟烈烈的去愛有一場,哪怕顧昱對她的憐惜,對她的憐愛,都是偷來的,她也認了。
可是,現在這一刻,她突然覺得好累。
不是身體上的那種被抽空力氣的疲累,而是心中與靈魂上的疲累,累到她現在連一個字都不願意去多說,不願意再看見顧昱,這樣的話或許急促的呼吸就能輕緩下來了吧!
拉住想要辯解的商念,葉楠吸了吸鼻子,眼眸逐漸清明起來:“既然你這麼認爲的話,那麼事實就是這樣的!”只要你高興就好,我都已經無所謂了。
可是顧昱並不滿意這樣的解釋,不對,這根本就不叫解釋,這簡直就是葉楠的自暴自棄,什麼叫做既然你這麼認爲的話,事實就是這樣的,連一點想要解釋的意思都沒有,讓顧昱心頭火更甚。
而一旁的杜天諾皺着眉頭,看着這樣被葉楠一句話氣得即將失去理智的顧昱。
心中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竟然開始沉思回想起剛纔餘媛說出來的話,恐怕顧昱對葉楠的感情都比對她的還要深,只是顧昱一開始先入爲主認爲對葉楠的好,只是對她的憐惜而已。
“葉楠!你現在連解釋都不願意說了嘛,還是說事實本就如此?”猛然燃燒起來的怒火,不僅讓杜天諾覺得不好,就連趙愫霜等人也覺得心頭一跳。
平時都沒有看見顧昱火氣稍大一點,現在卻被葉楠三言兩語氣成這副德性,紛紛退後兩三步,生怕被波及到。
葉楠也被激出了不小的怒火,同樣衝着顧昱吼了回去:“什麼叫做我不願意解釋,而是我想解釋可是你讓我解釋什麼,說出來的話你什麼時候信過我,如果以前你肯相信我一點的話,現在這種場面根本不需要我來解釋什麼,事實,所謂的事實就是你親耳聽到的,親眼看到的,這就是你口中的事實。”
商念看着葉楠原本慘白無血色的臉突然飛上絲絲縷縷的紅暈,剛開始只是認爲是被顧昱的不相信刺激到了。
但是隨着時間流逝,掌下這具身體的體溫逐漸升高,燙得商唸的指尖都一陣痙攣。
“小楠…”輕聲叫道,卻被葉楠幾不可見地搖頭給阻止了他接下來的話。
顧昱突然一笑,涼意重重:“那麼如果今天站在這裡質問你的人換成是秦羽的話,你肯定會很樂意開口解釋的吧,甚至不用秦羽開口問你,你就會主動開口說了吧!說起來,我這裡受到了一份禮物,全都是關於你和秦羽的親密照,你要不要看看。”
“這是我們兩個之間的事,爲什麼要扯到小羽毛哥哥身上去,況且顧昱,小羽毛哥哥是永遠都不可能質問我的,而解釋在我和他之間根本就不存在,你也別什麼髒水都往小羽毛哥哥身上潑,人都已經死了,你還這樣編排他,有意思嘛!還有給你寄這東西的人不是黑心,就是心黑的,不過親密照就親密照吧,至少還有小羽毛哥哥的照片也是不錯的。”
“他應該慶幸他已經死了。”顧昱不明所以來了這麼一句。
惹得葉楠身後的商念炸了毛:“顧昱你夠了,小羽已經死了,人死爲大這句話你沒有聽說過嘛,還有你和小楠之間的事我是沒有什麼資格插話,但也請你放尊重點,這件事上小楠並無半分錯。”
顧昱漫不經心掃了商念一眼,但眸中的警告很明顯,“既然明白沒資格插話,就閉上嘴,現在是葉楠她欠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如果她能夠解釋得清楚事發現場我外公爲什麼會在那裡,火又是怎麼燒起來的,我就不會在揪着這件事不放了。”
商念磨着牙根,心想這件事怎麼可能會解釋得清楚,除非葉楠抖出一切,不過—
斜眼看着葉楠平靜如湖面的臉色,心中輕嘆口氣,事情已經發生到了這種地步,她又怎麼可能去說出一切,哪怕可以獲得新的身份也是她不願意的。
莫雲這個親哥哥在她心中真正意義上死了,或者在她四歲那年怎麼都沒出現的時候,已經死在了她的心中,現在只不過是加深了葉楠對莫雲的恨意,除此之外別無其它。
至於顧昱,商念是真的不能評價什麼。
他能夠看得出來,葉楠根本就不能忘記掉顧昱,想要將一個用心去愛的人徹底從心底連根拔除的話,那麼這個人也會受到撕心的痛苦,那種痛苦不比千刀萬剮要輕鬆。
這次,只怕葉楠受的傷害永遠都沒可能復原了。
因爲愛上一個人很簡單,想要忘卻一個人卻很難,再次重新愛上另外一個人難上加難。
“要不乾脆直接走司法程序吧!”莫雲見葉楠半響不回答,挑眉開了口,在顧昱凌厲的眼神還沒有望過來時,又悠悠然說道:“你要你的合理解釋,我也要我的合理解釋,我妹妹諾兒的事可一直都拖着沒完呢!可不能這麼便宜了你!”
話出,商念嗤笑出聲,極度濃郁的譏諷從杜天諾身上掃視而過,沒有做聲。
葉楠聞言也露出一個譏諷至極的笑容來,看向了莫雲,眸光澄澈,卻帶着一絲若有若無的蔑然:
“確實一直都沒完,不過現在我可不想給你合理的解釋,因爲杜天諾不配,你也不配,任何人都可以像我要一個合理的解釋,唯獨你們莫家和杜天諾沒有這個資格,至於要走什麼程序,我都無所謂啊。”
莫雲有些微惱,而後譏笑道:“我倒是給忘了,聽說你情緒精神一直不太穩定,是不是就是傳說中的精神病患者,據說這類患者害人和殺人都是不犯法的,到時候只要你請一個心理醫生爲你檢查一下,就可以免去牢獄之災。”
一番話直言得很,不過葉楠也沒有放在心上。
她不僅僅是精神上有病,心理上也有,病了快二十年了,都是拜杜天諾這夥人所賜,只是當聽見心理醫生的瞬間,身體還是僵硬了起來。
心理醫生是她心中不能提到的痛苦,只要一想到或者要接觸到心理醫生,就渾身僵硬,身體上涌現出來的記憶怎麼壓都壓制不住,不僅僅是恐慌害怕的,更是驚懼悲傷的。
“莫雲你之前是不是一直都沒有把我的話聽進去,”葉楠的表情平靜冷漠下來,竟然有些駭人,讓心裡發虛的杜天諾都不敢對上她掃過來的視線。
莫雲皺皺眉,顯然不知道葉楠之前說過什麼,不過也不妨礙他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我說了,其他人都有那個資格來教訓我說我,唯獨你們莫家尤其是你莫雲沒有,想要我走司法程序,你莫雲沒有這個資格。”
莫雲臉色陰沉下來,剛想要說什麼的時候,就見葉楠的視線已經從他身上收了回去,餘下淡淡的冷然在他腦海中流淌着。
看着顧昱的時候,葉楠的心底永遠都不可能平靜下來,這是她愛的人,這是給予了她僅有的溫柔溫暖的男人,更是給了她倚靠的人,可是現如今,她真的累了,連愛人的力氣都失去了。
“顧昱,愛你太累了,所以我決定了,我不要再愛你了!”
眼睫垂下,眸光碎裂成小塊小塊的晶瑩話出眼角,溼潤了那一方柔軟,堅硬了自己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