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讓黎回騎在自己的肩膀上,或者他趴在地板上讓黎回坐在他的背上,他就是個普通的男人和父親,我站在旁邊笑,黎回更是快樂得不亦樂乎,正長牙的小嘴巴一笑就會流口水,弄到了卓堯的西裝上。我就想啊,他的西裝上滿是我的淚水,黎回的口水。等他回到公司,他將依舊正襟危坐在會議室開會。
只有我,離他的內心如此近。
“小漫畫,想不想去遊樂園。袁正銘投資開辦了一個遊樂園,我帶你和黎回去,那裡很適合帶年紀很小的孩子去,因爲沒有任何刺激項目,一起去吧。”他把黎回頂在肩膀上,黎回的小手抓亂了他的頭髮。
我看看阿春,阿春正收拾着桌子,說:“太太,你就帶着寶寶出去走走,你這天氣多好,多適合在外邊玩,你們去吧,我在家裡給你們做好晚飯等你們回來。”
阿春比帶她出去玩還要開心。
我點點頭,握着黎回的小手,說:“寶貝,爸爸和媽媽帶你去遊樂場玩,好不好?”
他打電話給袁正銘安排,我裝了一些黎回吃的,用的隨身物品放在包裡,對,還有相機,一支口紅。我換上輕便的印花裙子,套上一件薄大衣,陽光正好,像春天,衝散了前幾日的寒冷。
“袁正銘會安排好的,我們直接過去,東西都帶齊了嗎?”他問。
我說:“齊了,出發吧。”
他端詳我,點點頭說:“很美,不過會不會冷?”
“不會冷呀,就算冷,不是有你給我的三百萬麼,我可以刷卡買件要幾千美金的貂皮大衣,把我包裹得像個闊太太。”我逗着。
“小傻瓜,儘管用。”他摟着我,眨了眨左眼,豪氣沖天。
袁正銘開的遊樂場坐落在郊外,正是前段時間報紙廣告鋪天蓋地渲染的遊樂場,主題是針對年紀在一歲到八歲之間的嬰幼兒,我本就打算帶黎回來這裡轉轉,沒想到卓堯會帶着我們來。
停好了車,我和卓堯各牽着小黎回的一隻手,黎回蹣跚學步,一家三口走在一起,停車場附近的保安目不轉睛看着我們,不斷有人投來豔羨的目光。只是走進娛樂場,除了可愛的卡通人偶和工作人員,基本上看不到一個遊客。
小黎回看見卡通人偶的歡快勁啊,小手揮舞着,腳蹦蹦跳跳,幸好我和卓堯牽着他,不然小傢伙都要興奮摔倒了。
“前陣子廣告做的挺好的呀,怎麼生意這麼慘淡。”我好奇地問。
卓堯四下望望,滿意地說:“今天清場,我包場。”
我沒有說什麼,也許他這麼做是爲了保護我和黎回,其實我要的不是和他去哪吃飯就清場整個飯店,去哪玩就包場,我要的是,我們像普通夫妻那樣,在人羣中,笑着鬧着。
不想掃興,也許,這樣的機會以後都不會有了,很難得,不如痛快玩一次。
遊樂場的廣播裡放着兒歌,勾起了很多童年的記憶,小時候,在漁船上抱着一個破舊的燕舞收音機聽兒歌,那就是我全部的童年遊樂,年少父母就接連去世,而今,我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生命的殘忍在於僅有唯一一次且短暫,生命的難能可貴就是生命的延續性,黎回的身上,不僅延續了我和卓堯的生命,還有我們的愛。子子孫孫,我想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我和卓堯永生永世都不曾分開,血脈相連在另一個生命載體上。
陽光下,裙裾揚起,也讓我對我昨晚發的短信豁達寬慰了很多。
註定是要失去的話,我希望最痛苦的那個人是我,爲這場失去的愛情承擔一切悔意,恨意的人,是我。
卓堯抱着黎回坐在旋轉木馬上,閃閃發光的旋轉木馬在兒歌中起起落落,旋轉來回,我雙手抱在懷裡,看着他們父子,卓堯的笑臉,黎回的笑臉,我舉起相機,拍下他們,我從相機裡,看到是那樣幸福的場景。我心愛的男人,我心愛的兒子,他們一起朝我揮舞着手,他們都愛我。我不爭氣地掉眼淚,用相機遮住臉,單反就是好,可以擋住臉擦眼淚。
拍他的側臉,漆黑的髮絲,我躲在相機後面哭。
從此,我還是那個堅韌的阮曼君。
下午公司急事叫他回去,他把我和黎回送回家,就匆匆走了,他那麼着急,定是有急事了。阿春在廚房裡忙忙碌碌,正剝着冬筍,說要做幾道家鄉菜給我們嚐嚐,我淡淡地說:“他晚上不在這吃了,隨便炒個菜,別忙了。”
阿春“哦”了一聲,失落地站在廚房門口。
{彷彿季節輪迴,一下子就來到了春天,沉靜美好的光陰,繁花似錦,不知人間憂歡的愛情啊}
隔日,是鍾老爺子的追悼會,我穿着一襲黑衣黑裙,參加了葬禮。
畢竟我在鍾氏上班時,鍾利濤待我不薄,現在橫貫着戴靖傑和卓堯更深的誤會和仇恨,我想懇求戴靖傑放過卓堯,也是放過他自己,前塵往事何必牽牽絆絆。
天空下着細雨,戴靖傑戴着白孝站在棺槨旁,作爲家屬答禮。
我走上前,朝鐘利濤的遺體鞠躬,戴靖傑見我,微微吃驚,回禮。我站在他身邊,拍拍他的肩膀,說:“節哀順變。
戴靖傑點點頭,眼角的淚還未乾。
“是他叫你來的嗎?曼君姐,是他殺了我外公,他怎麼會好心找名醫來治我外公,他和姓林的醫生是表兄弟,他們合謀,就因爲我外公讓我和佟氏的股東談合作,他害怕股東撤資來我們鍾氏,所以就殺了我外公。”戴靖傑聲音低,但情緒激動。
我信誓旦旦,說:“卓堯絕對做不出這種事,他一心想和平化解恩怨,林慕琛是他特意請來給鍾董做治療方案的,他不可能因
爲商業競爭就殺人。”
“他有什麼事做不出來的,他的手段和林璐雲一樣卑鄙殘忍,他爲了保住地位不惜藉助女人,如果不是靠着葉潔白,佟氏早垮了,那些股東都是看宏葉的實力。要不是葉潔白請了什麼高級律師,他就是殺人兇手關在裡面了。他爲了地位都要和宏葉新董事長訂婚,他拋棄了你!你還在這裡爲他辯護,他可真是能哄得女人爲他死心塌地。”戴靖傑輕蔑道,眼神裡的妒火讓我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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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的戴靖傑,讓我覺得他是非致卓堯無法翻身不可,他萬一激怒起來,什麼事都能做出來,被複仇的思想弄的像個瘋子。
“林璐雲害死了我母親,佟卓堯害死了我外公,我在這世界上最親的兩個人,我一定讓他血債血償,痛失最愛!”戴靖傑拳頭握得吱吱響。
我嚇得後退了一步,我收起自己的惶恐,說:“我告訴你,卓堯沒有做過任何傷害你和你外公的事,他甚至還把你當兄弟,試圖挽回。我不允許你動他一根頭髮,否則,我絕對不會放過你,我以我的生命向你保證。”
“你不信我……好,那你滾,你不配來參加我外公的葬禮,滾啊!”戴靖傑怒目圓睜,指着大堂門口。
大堂外傳來熙攘的聲音,衆人都望過去,是佟卓堯帶着下屬一行人,走了進來,幾十個花圈依次擡了進來,喪禮司儀和另一位主持面面相覷,到場的,誰人不知佟卓堯和戴靖傑當下的火藥味。
他穿着黑色西裝,外面套着黑色大衣,墨色領帶,鞠躬,季東等隨從跟在身後鞠躬。
喪禮司儀喊:家屬答禮。
戴靖傑俊秀的臉變得扭曲,脖子上青筋暴起,讓人望而生畏,他叫喊着:“姓佟的,少在這裡假慈悲,你這個殺人兇手,我不會放過你,你等着,我會讓你痛苦一生,你這輩子都別想再擺脫!”
他頷首望過來,看見我,走過來,伸出手將我拉到他的背後,然後用極嚴肅冷靜的語氣說:“今天是鍾老的葬禮,如果你真孝順,請給逝者安靜,我是不是兇手,鍾老泉下有知,警方也在調查,在座的有很多都是鍾氏前輩,你還沒有資格在這裡大叫大吵。”
他反轉手背,握住我的手,大步離開殯儀館大堂。
打開車門,他用很不客氣的力度將推我進車裡,重重關上車門,他坐在我身邊,急躁地用手拉鬆領帶,接着一拳打在自己的腿上,打破了剛在葬禮上的平靜,他眼神輕視望着我。
我以爲他因爲我來參加鍾利濤的追悼會而生氣,胳膊撞在車門上生疼,我抱着胳膊揉,亦是冷漠道:“我來這裡是因爲我在鍾氏上過班,只是憑弔一下,我想沒必要讓佟少動這麼大的火氣吧。”
他從大衣口袋裡拿出手機,扔在我面前,大吼着:“你說,你爲什麼要這麼做,你憑什麼來插手我的人生,阮曼君,你是不是覺得你這麼做特別偉大,特別高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