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洗的青菜,我從不會擔心裡面有蟲子,他是有輕微潔癖的男子。
舅母從她那橘紅色的劣質皮包裡,掏出一個方便袋,袋子上印有某某書店和電話號碼,舅母從中拿出幾本厚厚的書,我看了一下,都是律師常看的書籍,如《大律師,小律師》、《律師是這樣做成的》和一些司法考試的複習試題。
我把這些書放回袋子裡,無奈地說:“舅母,你把這些書都退回去吧,我的律師證吊銷了,我不能參加司法考試,當律師,等下輩子吧。”
舅母不甘心地說:“那你又沒有犯法,你是被姓馮的騙了啊,他騙你的感情毀了你的前程,你是被他栽贓誣陷的,要不這樣,你去向法院澄清,把當年的事說清楚。”
見舅母激動了,我問:“舅母,你今天怎麼好好地說起這件事,事情都過去兩三年了,牢我也做了,還計較什麼呢。”
“曼君啊,你得爲舅母爭氣,昨天我打麻將手氣好,連胡四圈,隔壁人家的兒媳婦就開始碎碎念,說手氣這麼好,怎麼也不過過點好運給你外甥女,還說什麼在上海當大律師嫁入豪門,原來還做穿珍珠這種粗活,真是可憐。曼君我跟你說,我要不是看她男人是中學校長,我非把麻將扔她一臉!”舅母氣鼓鼓地說。
“所以你就特意去給我買書,想我成爲大律師是麼。舅母,你一片苦心和好意,我心領了,可你的外甥女是真的沒出息了,不是什麼大律師,也沒有嫁入豪門。那些人愛說閒言碎語就隨她們說去。”我說着,從沙發後面拎出我穿好的珍珠項鍊。
舅母有輛小電動車,等舅母回去路過珍珠場時幫我把穿好的珍珠項鍊送過去。
“我不管,你不許再穿珍珠了,好歹佟家在上海是資產雄厚,你爲佟家添丁生子,怎能守清貧。你看他,都去了一個星期了,還沒回來,八成是捨不得離開那邊的豪門世家。”舅母說話刻薄,卻無惡意。
我笑着坐在舅母身邊,攬着舅母的肩膀說:“不會的,他媽媽生病了,做兒子的也該儘儘孝心,他都一年沒回去了。卓堯每天都給我打電話,他兒子還在我這裡呢,不要我也不能不要兒子,對吧。”
“一開始不是說他媽病得很嚴重嗎,腦溢血加心臟病,怎麼他一答應回去就立刻轉危爲安了,別是有詐,我看啊,那個佟夫人壞得很,恐怕是裝病!”舅母猜想着,嘴角歪向一邊,樣子很滑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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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有人拿自己的病來騙人吧,好好的誰會說自己有病呢。舅母,你是電視劇看多啦,你的外甥女婿絕對絕對不會拋棄我的,就像舅母你,無論我怎麼不爭氣,你也都不會拋棄我。”我摟着舅母,她們一家是我唯一的親人了。
舅母走前,叮囑了我幾句,讓我抓緊催催卓堯,叫他趕緊回來,不行就說孩子想爸爸了,孩子生病了,看是兒子重要還是媽重要。
我把那幾本書收下了,我想閒暇的時候,翻看
幾頁,那些我熟爛於心的法律條文,依舊深刻。
我放棄了那份穿珍珠的工作,不是爲自己,是爲了維持卓堯的尊嚴,我不能讓別人在卓堯背後指指點點,說他養不活自己的妻兒,要嬌妻做粗活維持生計。
決意要把那幾本法律相關的書再熟讀一遍,每晚小黎回睡着後,我就看看書,寫寫做記錄,等卓堯的電話。
他的電話每晚都會如期而至,他沒有給我準確的回程日期,言語間有些躲閃,他不再正面回答我的問題,只是叫我不要擔心,通話的時間也變得短暫,總是匆忙掛斷。
卓堯,你已經離開了我十天,我每天都要用十分鐘來教孩子喊爸爸,起初我還怕等你回來的時候他還不會喊爸爸,不過現在,我怕的是他會喊爸爸了而你沒有回來。
我照舊等他的電話,這一晚,我的手機和家裡固定電話都沒有響過。
我竟一夜未睡,我忍住沒有給他打電話,他如果不忙,他一定會打給我的。
卓堯,你知道嗎,那一晚的曼君是有多麼的卑微,迷茫。我握着手機盯着你的號碼,幾次想打給你,最後都按了返回鍵,我像偷偷摸摸的第三者,不敢闖入你回家後的生活,我只能等你的消息。
過了一天,這恍恍惚惚過去的一天,我把孩子穿好衣服,餵飽後,就坐在牀上發呆,心裡很急,怕他出事,我決定再等一天,倘若卓堯還沒有聯繫我,我就打電話給他。
黃昏的時候,我在陽臺收衣服,聽到手機在房間裡響,我飛奔回房間,顧不得去撿一件掉在地上的衣服,我接了電話就說:“卓堯,你還好嗎?”
“我很好,我是你的舊相好——”一個陌生,陰沉的聲音。
馮伯文!
我甩不掉的噩夢,他出現了,只要他出現,就有不好的事要發生,我厭惡他,一聽到他的名字就反感,他的聲音一跳出來,我瞬間怒火中燒。
“你想怎麼樣?”我兇巴巴地叫喊,他寫匿名信舉報佟氏企業稅有問題,目的都是要報復卓堯,愛過這種男人,是我的污點,他報復卓堯,就是在報復我。
“我不想怎樣......就是想和你敘敘舊,你當初要是跟着我,現在也用不着做粗活呀,可惜了你那雙蔥白手。”馮伯文厚顏無恥地調笑。
“你跟蹤我?你有完沒完,你還嫌你害我不夠慘嗎!你別來騷擾我,否則我會報警。”我憤怒了,這個該死的魔鬼。
馮伯文在電話那頭囂張地笑,笑得我全身發麻。
“我不過是請了一個私家偵探,佟太太何必動怒,我現在是良好市民,我在做一個市民應盡的義務,舉報偷稅納稅的人,哎呀,你是律師,你猜猜佟氏集團的總裁要對他的偷稅漏稅付出什麼代價呢。”馮伯文說完,補上一句:“不知道明早商報頭條上刊登你在珍珠場做粗活的照片後,佟卓堯會臉黑成什麼樣呢,我拭目以待!”
“你真卑鄙!”我咬牙切齒道。
“好戲還在後面,誰叫他好奪人之美,我這一次,要讓他江山美人都輸精光,看在你我一段舊情上,我算給你提一個醒,照顧好你兒子,電視上說最近人販子出沒頻繁。”他句句威脅。
我瘋了一樣對電話喊:“你要是想怎樣衝我來,如果我兒子有絲毫閃失,馮伯文,你別忘記了,我也有證據,當年的案子,再審一遍,我隨時奉陪,咱們可以法庭上見!”然後掛了電話,心神不寧。
僞造金融票據的人是馮伯文,他經手簽字的票據存底在我這裡,當年我在銀行一次性租了五年的保險櫃,把那些證據放在裡面,只是沒想過將來有天要用這些來指證他,推翻我自己的罪名。
我必須打電話把這件事原原本本告訴卓堯,我不能眼看着馮伯文這個瘋子來傷害卓堯和我的孩子,我寧願自己與他魚死網破。
{愛過一個最好最適當的男人,我這一生別無所求}
愛過一個最好最適當的男人,我這一生別無所求。
卓堯的手機,關機,他要是沒有特別的事,是不可能關機的,他說過要讓我隨時能夠聯繫上他。上天保佑,千萬不要出什麼事端。
對,找季東,他一定清楚卓堯身邊的狀況。
季東的電話很順利地接通了。
“喂,季東,我是阮曼君,卓堯的電話關機,他在你身邊嗎?”我焦急地問。
“哦......佟少手機關機了嗎?那他可能在公司忙,手機沒電了沒察覺到,不用擔心。”季東搪塞。
我只好說:“那你碰到他轉達一下,讓他回個電話給我,還有,讓他注意身體,別工作到太晚。”
正好這時手機有新的電話進來,我對季東說我有電話進來,我接電話,讓他掛吧。
“曼君,爆料啊,你猜我在葉老的壽宴上看到誰了!”多多聲音像炸雷一樣。
葉老的名氣我做律師時就有耳聞,算是屈指可數的房地產大亨之一,多多還真是有本事,剛回上海就能混進葉老的壽宴中,她果真是朵不敗的交際花。
“你怎麼跑葉老的壽宴上去了,和你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不是拜託你幫我查我的事嗎,噢,你貪玩。”我沒有八卦的心思和她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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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宋柏來的,宋柏是建築師,在宋老的集團效力呀。我跟你說以下的話,但你得保證你有心理準備。”多多鄭重其事地說。
我的心猛地收緊,全身緊張,問:“和卓堯有關嗎?”
“嗯,現在宴會正在進行,葉老和林璐雲坐在一起,像是要結成親家,葉老說稍後有重要的事要宣佈,你知道嗎,佟少和葉老的女兒葉潔白並排坐在宴會正中央的位置,環形的鎂光燈燈光打在他們身上,難道......反正我急死了,先不掛電話,這邊音響聲音很大,你和我一起聽聽。”多多一口氣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