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務所裡,程佳期正坐在路放的辦公室裡,耐着性子爲他研磨咖啡。而路放則一邊核對着幾日後開庭的思路,一邊偷偷地看着她恬靜的倩影。
如果時光能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
可惜,辦公室的門卻突然被人打開了。
路放和程佳期齊齊擡起頭,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身穿制服的警官,緊接着是方浩焦急而匆忙的身影。
“放哥,出事了。”他遞給路放一個擔憂的目光。
路放平靜地回了過去,很快,一個微微發福的警官走過來,向他們出示了自己的證件:“路先生,請你跟我們走一趟吧。”
程佳期略顯倉惶地,看着這驟然闖入的人:“爲什麼要他離開?是爲了我的案子嗎?”
微胖的警官摸摸下巴,說:“是也不是。有人指控路放身爲律師,卻唆使證人作假證,我們希望他能跟我們去警局協助調查。”
“做假證?”程佳期的心驀然間一顫,幾乎是本能地,她想到了上次沈展銘對她說的事情。
她下意識地回頭,卻發現路放的黑瞳寧靜如深井,幾乎沒有半分波瀾。
彷彿早就預料到這個結局般,他很鎮定地站起來,走到警官的身邊:“我可以跟您走一趟,但在此之前,我能不能向請求一天的寬限期。程小姐的案子,還有個很關鍵的環節需要我去查證,如果我現在就離開,就等於功虧一簣了。四年前在法庭我爲了自己的私事兒放棄了程小姐,四年後的今天,我不想再重蹈覆轍。請您再給我一天的時間,只要一天就好。”
旁邊的警官拉拉那個胖警官的袖子,小聲說了句:“他畢竟是路子旭的兒子。”
胖警官思忖了片刻,終於還是鬆了口:“那好吧,只有一天啊。明天這個時候,我會再來這裡找你,你要是跑了,那可就是畏罪潛逃。知道嗎?”
路放甚至還笑了:“您放心,該是我我的,我絕對逃不了。”
程佳期卻笑不出來了,等警察走後,她驚惶
地拉住路放的手:“他是什麼意思?是要把你抓起來嗎?這下該怎麼辦纔好?”
路放沒有回答她,他給方浩遞了個眼色,方浩於是退出去,輕輕把門關上了。
都房間又靜下來,路放纔回過頭說:“你就一點也不好奇,我做假證的事情?”
“我……”
程佳期一時語塞,她將櫻脣咬了又咬,才垂下長睫說:“我早就已經知道了。之前沈展銘拿這件事情威脅過我。”
路放的心驀然間疼了一疼,他握住她的肩:“你不恨我拆散了你們?”
“那都已經是過去了,”程佳期搖頭,將側臉輕輕靠在他的肩膀上,“現在我只知道,你是我身邊最重要的人,也是這個世界上最在乎我,最寵愛我的人,爲了這樣一個你,我什麼都可以不在乎。”
“什麼都可以不在乎?”路放問了一句。
“嗯!”程佳期堅定地點頭。
路放笑了,他又問:“包括嫁給我?”
“你說什麼?”程佳期慌忙擡起頭,秀瞳裡滿是不可思議。
路放收起了笑容,他又邊戲法似的,從兜裡掏出原先的那枚鑽戒:“佳期,嫁給我吧。”
“你瘋了!”
程佳期幾乎是本能地推開他,胸口則劇烈地起伏着:“我本來就是這樣一個不光彩的女人,而現在你做假證的事情又被人揭發了,我的案子勢必要重新審判,那麼……我……我還是一個嫌疑犯。也許今天,也許明天,我就要重新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囚籠,我怎麼可能做你的妻子?”
“我沒有瘋,相反,我很清醒,”路放走近她,向來嚴肅的面龐上甚至還露出一抹壞壞的笑容:“現在,我和你一樣同爲不光彩的‘嫌犯’,簡直是‘門當戶對’、‘天作之合’,這個時候你不答應我的求婚,還要等到什麼時候?”
完全沒想到他會這樣說,程佳期悲極了反笑,一滴淚卻從她的眼眶中涌出:“你不後悔?”
路放搖頭,他輕輕吻上她光滑的額頭:“我不後悔。哪怕跟你做一
天的夫妻,我也心滿意足了。”
程佳期驀地撲進他的懷裡,將額頭緊緊地靠在他的胸前:“那好,我嫁給你,我現在就嫁給你。”
終於聽她說出了這句話,路放只覺得渾身的血液都似燃燒了般,他驀地拉起程佳期的手:“那還等什麼?跟我走吧。”
“去哪裡?”程佳期驚呼了一聲,還沒來得及問清楚,就已經被他拉出了事務所。
她幾乎從來都沒有見過這麼瘋狂的路放,也沒有見過這麼瘋狂的自己。
那種感覺,就猶如末日前最後的狂歡般,傷心又令人興奮不已。
很快,他們的車子停在市中心一家裝潢精美的店面前。
“爲什麼來婚紗店?”程佳期茫然地看着頭頂的招牌,心裡卻有一絲難掩的羞怯。
“既然都有戒指了,怎麼可以沒有婚紗?”一直到走進去時,路放始終拉住她的手。
換上路放爲自己親手挑選的婚紗時,程佳期有一種如墜雲霧的滋味,她想,那大約就是幸福。
可這幸福來得太苦澀。
她不禁咬了咬脣,轉眸望向正深深注視自己的路放:“你不是跟警官說,你還有很關鍵的環節沒有做嗎?我們這樣會不會……”
路放向她伸出手,目光深邃地望着她:“這個很關鍵的環節,我已經做完了。”
……
夜,冰涼如水。
青檸的月輝下,程佳期裹着被子,躺在他們的牀上,聽着浴室裡嘩嘩的水聲。過了一會兒,水聲停了,路放走了出來,身上穿着深色緞面的浴袍,烏黑的短髮還掛着水珠。
他倒了杯熱茶,遞給牀上的程佳期。程佳期心裡百感交集,再清芬的茶水也食之無味,她低低抿了一口,便把杯子還給路放。
他握着杯子時,一併握住她冰涼的手,將她一下子扯進自己的懷中。
接下來是鋪天蓋地的吻,不同於往日的輕柔婉轉,此刻,他的吻熱烈而盛大,彷彿是一場延綿田野的烈火,迅速地點燃了程佳期心底的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