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陽宮。
成蟜逼宮後將宮門緊閉,回咸陽商議征討南越大事的李牧披甲帶兵包圍咸陽城,但因爲秦始皇在宮內,投鼠忌器,不敢強攻。
一內一外僵持,只等宮中糧食什麼時候吃完,可能纔會有轉機。
成蠕本來不應該有那麼多兵,但秦始皇身邊有個二五仔張良。他聯絡了咸陽的六國舊貴,借走他們的私兵,助成蟜攻打咸陽宮。
六國舊貴原本不是很相信成蟜,本想只是出點查不出來來歷的死士,不敢輕易舉兵反秦。
但他們看到成蟜一路披甲殺入咸陽宮,一把將躺在病牀上訓斥痛罵他的大鬍子秦始皇從病榻上拽了下來,還狠狠踢了兩腳後,他們就信了。
作假作不到這種程度。
就算成蟜逼宮內有隱情,但他如此折辱秦始皇,將來也難逃一個死字。
成蟜抱拳: “我堅守咸陽宮,諸君起兵給秦施加壓力。到時候我弒君自立,先父只餘我一子。衆臣爲保秦江山社稷,不得不擁立我爲君。到時我與諸君分函谷關內外而治!"
爲表示誠意,成蟜還特意把咸陽城防圖給了六國舊貴,讓他們離開咸陽。
六國舊貴就算不想起兵,也想逃離咸陽,便都與成蟜結盟,還各留下一兩百私兵,給成蟜湊了個兩千人整數,連盔甲和兵器都不需要成蟜出。
成蠕非常高興,特意當衆表演踹又罵他的秦始皇兩腳。
二五仔張良看不過去了,勸諫成蟜不要折辱秦始皇。秦始皇是成蟜唯一的兄長,而且對成蟜很是寵愛。成蟜就算要弒君自立,也應該注意一點形象。
成蟜痛斥張良心向秦始皇,遲早當叛徒,於是把張良也捆了。
這時外面傳來消息,張家沒有反叛秦朝,而是積極配合李牧向張良遞話,讓張良棄暗投明,回頭是岸。
成蟜嗤笑,張良果然是叛徒。
於是他把張良和秦始皇一同關進了偏僻宮殿軟禁,窗戶和門封死,周圍一百尺內不準有人,以防言語煽動。只有送飯的時候,才允許人接近。
“我凸(艹皿艹)!"被關小黑屋的“秦始皇”破口大罵, “太過分了!我們真的反了他吧!”
張良有氣無力道: "你確定?"
“秦始皇”捋了捋鬍鬚: "等他把我放出來,我就去找舅父舅母,讓舅父舅母打他屁股!哎喲,我的屁股,他居然真的踢!"
張良無語。像長輩告狀這種事,難道是秦皇兩兄弟的家傳習俗?
現在和張良關一起的“秦始皇”,當然是成蟜。
秦始皇平時高高在上,六國貴族哪能仔細觀察秦始皇長什麼模樣。成蟜和秦始皇長相相似,只需要加一個“特徵”,就能讓人認錯——比如鬍子。
成蟜回咸陽時沒刮鬍子,待到了咸陽,鬍子就長了起來,再用假鬍子修飾一下,再撲一點粉,就是病重的秦始皇。
而真正的秦始皇嬴政,颳了鬍子,修了一下眉毛,再把臉洗乾淨,擦上舅父特製護膚膏,再裝出個飛揚跋扈的模樣,又變成了一個脣紅齒白的驕矜小青年。
誰能想到二十七歲的青年秦始皇,扮作十九歲的紈絝長安君,會如此神似?
張良只能說,這纔是嬴政的本性。
“如果你沒有罵他,大概不會受皮肉之苦。”張良雖然對嬴政很無語,對成蟜同樣無語。
成蟜理直氣壯道: "他平時就這樣罵我!"
張良:"……"
他後悔摻和進這兩兄弟之間了。他就不該同情被揍的成蟜,讓嬴政那傢伙找到藉口把自己也關起來。
"不知道大兄要假扮我到什麼時候?"成蟜從櫃子裡拿出肉乾寇寒窣窣地啃,腮幫子鼓鼓的模樣,和他大兄以前沒區別。
張良十分疲憊道: “希望他見好就收。”
他本以爲贏政扮作成蟜放走六國舊貴後就會收手,誰知道贏政居然關閉咸陽宮,率領六國舊貴給他的死士,與宮外衛兵對峙起來。
但自己同意不同意有區別嗎!張良有些抓狂。
他究竟是多愚蠢,纔會來咸陽宮給嬴政當內吏?馬屁精蒙毅呢?這時候你怎麼不出來搶活幹了?!
被李牧狠揍了一頓的蒙毅正趴牀不起。
李牧已經知道現在宮內的反賊就是贏政本人,而被關起來的皇帝則是可憐的成蟜。
李牧和蒙武同在南秦配合多年,感情很好。所以就算蒙毅早就及冠了,李牧也能替蒙武狠揍蒙毅一頓。
"身爲近臣,不知道勸諫,只知道一味奉承,你是佞臣嗎?!"李牧大罵。蒙毅乖乖聽罵捱揍。
他就知道,君上把他丟出來傳遞消息,他一定會捱揍。
蒙毅很想留在宮中,但蒙家三代重臣,誰信他會反叛?他只能和公子成蟜關在一起,說不定還是會捱揍,還不如挨武成君的揍。
“政兒下定了決心要做什麼事,就是朱襄在這裡都管不住他。”藺贄難得做出了扶額頭疼的動作, "我們必須派人進去保護他。"
蔡澤道: "還有哪個六國舊貴可能會反叛但是沒有反叛?"
李牧和藺贄對視一眼:“春平侯!”
春平侯此人,就是和趙王偃爭奪王位的趙公子。他來到秦國之後,就當了一個富貴閒人,不問政事。
除了趙國滅亡時他去祭奠了公子嘉這個侄兒之外,就一直沒離開過咸陽。
此次六國舊貴叛亂,春平侯也置身事外。趙國貴族叛亂時也沒找他,顯然知道他已經完全不想折騰。
但看來由不得春平侯置身事外了。
"他們會相信嗎?"蔡澤有些猶豫。
藺贄道: “現在六國舊貴稍稍有些地位的人都逃離了咸陽,咸陽宮中只是留下的家丁死士,身份地位不高。政兒應該已經掌握了主導權。"
李牧道: "我去。他們不會猜到我會親自去咸陽宮做內應。"
藺贄咬牙切齒: "找機會揍政兒一頓!"
李牧道: "還是讓雪姬回來揍吧。"
蔡澤再次嘆氣: "這孩子,唉,頭疼。還好他還知道把荀子和朱襄支走,不然荀子和朱襄會多焦急啊。"
藺贄冷笑: "下次他再將荀子支走的時候,我們就知道他要做壞事了!"李牧和蔡澤不住點頭。
於是藺贄找到了春平侯,春平侯就算百般不樂意也只能配合。
於是他清點家丁交予李牧,然後放火燒了宅院,滿心鬱悶地離開了咸陽城。我的宅子啊。唉!希望秦皇能給我補個更大的。
李牧把頭髮弄亂了一些,臉上抹了一些灰,混入了咸陽宮中給“成蟜”報信,傳遞宮外情報。
“主父春平侯已經在咸陽城製造了混亂,若公子守不住,現在正好可以逃離。”李牧誠懇道,“現在咸陽宮無人敢攻打,李牧已經去了三晉,宮中守衛鬆弛。主父的意思是,公子能逃就趕緊逃
吧。"
他不僅來報信,還帶來了一批糧食,緩解了宮中燃眉之急。
宮中六國舊貴留下的人還有其他渠道得知宮外的消息,知道春平侯燒了家宅,已經成功逃離咸陽城。所以相信了李牧。
贏政抱着刀,倨傲的表情下有點慌。
老師親自來了,看來氣得不輕。
但嬴政此刻不能收手。
他多“守”咸陽宮一日,咸陽城內六國舊貴的暗線就多暴露一分。他若能“守”到秦軍平亂,咸陽城內所有暗線都可能暴露出來,到時就能一口氣拔除。
嬴政就算自幼被朱襄教導,仍舊是那個希望“一蹴而就”的急躁帝王。
若能一戰定乾坤,他就不想留到下次。
"逃?他們說不定就等着我們從咸陽宮出去,好一網打盡。”羸政咬牙道, "先父只有大兄和我兩個兒子,我就不信他們敢強攻咸陽宮!"
李牧深呼吸。
他道: "秦王子楚確實只有兩個兒子,但秦王子楚還有很多兄弟。"嬴政笑道: "那正好。我就要看看誰敢跳出來和我爭皇位!"李牧握着刀柄的手背青筋暴綻。
他真想反手給這個熊孩子一下!
還好,他早就做了萬全準備。
當夜,李牧引人入宮,將宮內六國舊貴留下的死士家丁一網打盡。而嬴政,毫無還手之力地被李牧捆了起來。
李牧拍拍手,冷漠道: “政兒當皇帝后,看來身手荒廢不少。若是你還在南秦的時候,我偷襲沒有這麼容易。"
贏政: "……老師,我是皇帝了,你捆着我不好吧?"
李牧道: "皇帝?你不是反賊長安君成蟜嗎?"
成蟜放聲大笑:"哈哈哈哈哈,對對對,你是反賊長安君……哎喲!"
李牧道:"你和政兒一起面壁反省。"
成蟜臉一垮:“哦。”
李牧道: “朱襄和雪姬已經快到咸陽城了。”
贏政臉色大變:"舅父怎麼會來?"
李牧道: “若你不據守咸陽宮,他可能就假裝不知道此事,不會回來了。”
正如李牧所說。
在離開咸陽城的時候,朱襄做好了放手讓外甥好好當獨立自主始皇帝的準備。
他已經下定決心,不會再在贏政面前擺長輩的架子。
當聽到六國戰亂又起,朱襄心裡十分難受,但也沒有想過回咸陽阻止贏政,只是回到秦國幫忙後勤運輸,
直到他聽聞公子成蟜佔據咸陽宮固守半月有餘。
雪姬疑惑: "成蟜爲何要固守咸陽宮?這會不會太危險?"
朱襄冷笑: "能做出如此危險之事的人,怎麼會是成蟜?我看政兒是自己反了自己!"
雪姬: "……"
雪姬認真道: "良人,雖然你讓我不要再以長輩對待晚輩的方式教育政兒,但可以下一次嗎?" щщщ●тTk án●¢ 〇
朱襄: "我幫你削荊條。"
於是舅父舅母拎着荊條回咸陽來了。下次一定把政兒當做秦始皇。
下次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