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國攻打黔中郡的時候,有一支大軍就是從蜀郡南下,一路從後世雲貴川邊界之地繞到黔中郡。領兵者便是當時任蜀郡郡守的張若。
現在這條軍道仍舊在。
從雲夢澤逆流而上,越過三峽去成都較爲困難。不過這條路也是順暢的,否則杜甫不會寫蘇杭的船停滿了成都的港口。
不過朱襄覺得太慢了。即使理智上猜測子楚應該無事,朱襄也心急如焚,想早日親眼看到子楚的安全。所以他從陸地出發,一路驛站換馬,就像是千里軍報加急似的,每日除了晚上休息,幾乎沒有停過,連吃飯都是在馬上。
只半月時間,朱襄就在可憐的駿馬的犧牲中到達了成都。
希望那些換下的累癱的駿馬能夠安然無恙。
朱襄手握秦王令牌,直接策馬衝進了成都城,差點把門衛給嚇死,以爲出了什麼大事。
李冰爲了看住子楚,特意沒有去工地。
他得知有人拿着秦王令牌衝進城時,嚇得官服都沒來得及穿,急急忙忙去接待。
朱襄白日騎馬,晚上累得倒頭就睡,沒有時間洗漱,現在不僅鬍子拉碴,一頭白髮都成了油膩膩的灰髮,李冰第一眼沒有認出來。
朱襄把令牌丟給在郡守府門口攔住他的李冰,正準備擡腿往裡走。李冰立刻將其攔住,手還放在了腰間長劍上:“這並非秦王令牌!”
朱襄腳步一頓,疑惑道:“啊?”
李冰這句話一出,郡守府守衛們立刻緊張起來。
“難道是刺客?!”有護衛道。
郡守府的守衛馬上拔劍將朱襄圍住。
朱襄沒有被這陣仗嚇到。他湊過去看着李冰手中的令牌:“怎麼會不是?李冰,你是不是眼花了?”
李冰:“……”
他將劍收回鞘中,對守衛們道擺擺手:“退下。”
郡守府的守衛們握着劍,一臉茫然。
李冰表情無奈:“朱襄?”
朱襄道:“是我。沒認出來?我這一頭白髮,你還認不出來?”
“你的頭髮髒成這樣,誰看得出來是白髮?”李冰鬆了口氣,他也以爲是冒充秦王使者的刺客,“你這令牌是先主的!”
朱襄從李冰手中拿過令牌,仔細端詳了一下,然後從懷裡摸了摸:“哦,拿錯了,這個。”
李冰接過朱襄新遞過來的令牌:“這個是真的……你怎麼還帶着先主的令牌?”
朱襄不好意思道:“我把它當護身符。”
李冰無語。
把先主的令牌當護身符,真有你的。幸虧我阻止及時,小心你被人直接砍了!
聽到李冰和朱襄的對話,護衛才把劍回鞘。
朱襄?是長平君朱襄公嗎?朱襄公回蜀郡了?!
郡守府的護衛們把眼睛瞪得像銅鈴似的。
“夏同在郡守府?”朱襄邁開腿往裡疾步前進,“在哪裡?給我帶路。”
李冰一邊帶路,一邊道:“你髒成什麼樣子了?趕緊清洗一下再去見太子。”
朱襄道:“我先揍了他再洗澡。”
李冰道:“好歹是太子。”
朱襄道:“等我揍了他之後就向君上請罪。我相信等我請罪後,君上會讓我再打他一頓。”
李冰假惺惺道:“別太過分了,他是真的受傷了。”
朱襄腳步一頓:“真的受傷了?傷得嚴重嗎?”
李冰道:“不嚴重,只是箭頭在肩膀上擦了一下,現在早就痊癒了。不過他前些日子偷偷去了巴郡,路途勞累,回來小病了一場。”
朱襄冷笑:“病好了嗎?”
李冰道:“現在都痊癒了,一點問題都沒有。”
朱襄再次邁開腳步:“那就好。”
“夏同!出來受死!”朱襄來到夏同居住的小院門口。
那個小院就是朱襄和嬴小政曾經住過的地方,門半掩着,能看見裡面有個人影在庭院中搭建的小草亭裡撫琴。
朱襄擡起腳,一腳狠狠踹開院門。
那個正撫琴的人影一下子蹦了起來,朝着反方向跑去。
朱襄衝過去:“你跑什麼?有本事遇刺,就有本事接我一招啊!”
剛洗完澡,就像個謫仙人似的,長髮披肩,寬袖長袍,肩上還披着白色毛絨披風的子楚,沒形象地繞着草亭提着袍角使勁狂奔:“什麼叫有本事遇刺!又不是我自己刺殺自己!”
朱襄冷笑:“你若足夠小心,會遇刺?還有受傷是怎麼回事?我就不信以你的謹慎,還能受傷,給我站住!”
子楚一邊跑一邊回頭:“我真的是意外!馬也有不小心踩空的時候,我一招算錯有什麼奇怪?”
朱襄道:“是嗎?那你跑什麼?”
子楚道:“你先把手中的木棒放下!”
朱襄道:“這不是木棒,是棉布裹成,打不傷你,別跑!”
子楚罵道:“我知道,所以才跑!”
朱襄居然拿出了這個東西,那就是真的要揍他了!
他們在咸陽的時候,每當切磋就拿這個出來,因爲可以真的往對方身上揍!
若朱襄拿劍,他就不跑了,諒朱襄也不敢真的用劍砍他。
李冰站在院門圍觀了一會兒,發現朱襄居然是真的要揍太子子楚後,猶豫了一會兒是否勸阻,然後轉身離開,順手帶上了門。
李冰遣散了護衛:“朱襄與太子切磋,你們都散去吧。”
太子帶來的侍衛:“……”
他們看向太子侍衛頭子。這……真的散去?
侍衛頭子探頭探腦。
李冰無語:“難道你還想旁觀?”
侍衛頭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這個侍衛頭子也是個秦國勳貴,將來是想成爲太子心腹的人。
只是他跟着太子時間比較短,還未與朱襄有太多接觸。所以今日看到朱襄暴揍太子,就忍不住想要瞅一瞅。
“都散去。你們什麼都沒聽到、沒看到,知道嗎?”侍衛頭子道。
太子的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再看看緊閉的院門,聽着院門裡傳出來的不知道是誰被揍的聲音,默默離開。
李冰沒有離開。
他等着裡面聲音平息後,推開門進去,看着太子子楚正拿着劍和朱襄對砍。
朱襄此時丟下了用棉布裹成的棍子,也用劍與太子子楚對戰。
兩人打得有模有樣,旗鼓相當。
這樣看來,太子子楚沒挨多少揍,至少還有力氣和朱襄對戰。
見李冰進來,朱襄把劍一丟,道:“有熱水嗎?身體和頭髮都癢得不行。”
朱襄低頭聞了聞自己,然後嫌棄道:“比我下田一天還臭。”
子楚收回劍,嫌棄道:“髒。”
朱襄冷笑一聲,蹲下了身體,從地上挖出一塊泥,然後朝着子楚撲了過去。
子楚驚恐罵道:“滾!”
但朱襄已經撲到他身上,將泥全部抹到了他頭上。
朱襄捧腹大笑:“哈哈哈哈哈。”
子楚氣得踹了朱襄一腳:“你的歲數都活到了狗身上了嗎?政兒都沒有你幼稚!”
朱襄笑着道:“藺禮來找我的時候就往我身上丟泥,這是朋友見面時的禮儀。”
子楚罵道:“你居然和藺禮學?”
朱襄對李冰道:“你要不要來一塊?”
李冰立刻倒退出院門,用表情拒絕這種朋友之間的見面禮儀。
朱襄再次大笑。
子楚罵了幾聲,也不由笑了:“不是說髒得難受?還不去洗澡。”
朱襄道:“李冰,幫我準備衣服,我沒帶換洗衣服!”
院門外的李冰:“好。”
朱襄對子楚勾肩搭背一起去洗澡。路上子楚一直掙扎,嫌棄朱襄臭氣燻人。
看着這二人像是親兄弟一樣勾肩搭背,互相嫌棄着往澡堂走去,李冰忍不住笑着嘆了口氣。
“朱襄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李冰笑道,“真不知道政兒變化大不大。政兒變化應該很大,該束髮了吧。”
朱襄在身上搓了好幾層泥纔去泡澡。
搓泥的時候,朱襄搓不到背,讓秦國太子幫他搓背。
子楚差點把他的背給刮一層皮出來,朱襄大罵子楚想要報復他。
子楚指着自己身上那被棉布棒子揍出來的淤青,罵了回去。
李冰來送衣服時,再次嘆氣。這兩人怎麼連洗個澡都不安靜。
待洗完澡,子楚和朱襄換完衣服,終於回到了謫仙人乘以二的狀態。
朱襄擦着頭髮,道:“你差點把我嚇死。”
子楚道:“我也沒想到,君父居然會傳我重傷的消息。”
爲了讓頭髮快點幹,李冰給他們放了好幾個火爐,將他們圍在正中間。
雖然已經時近秋日,天氣不是很炎熱,子楚也撒開了衣襟,露出了肩膀上的紅痕。
朱襄瞥了一眼子楚肩膀上的紅痕,道:“這個痕跡……夏同,你是自己劃的吧?”
子楚沒有隱瞞:“你怎麼看出來的?”
朱襄笑罵道:“看這痕跡就知道了。箭頭怎麼能劃出斜向上的痕跡?難道箭射過來的時候,你表演了一個往後倒的動作?”
子楚一本正經道:“看到箭射過來了,我當然是立刻往後倒。”
朱襄道:“啊呸!”
子楚低頭看着自己肩膀上的紅痕道:“真的這麼明顯?”
朱襄道:“當然。你還是好好養着吧,擦些可以祛疤的草藥,可別讓君上看到了。君上可能以爲你真的受傷。”
子楚摸着自己肩膀上的紅痕,沉默着點頭。
朱襄繼續擦頭髮。
兩人相對沉默了一會兒,朱襄的頭髮已經沒再滴水時,朱襄纔開口道:“你逼迫君上動手,若君上因此傷心過度生病,你會後悔嗎?”
子楚問道:“如果我不後悔,你會失望嗎?”
朱襄老實道:“我不知道。”
子楚苦笑。
兩人再次沉默了一會兒,子楚道:“我說我做這事的時候,沒想過君父會因此生病,你相信嗎?”
朱襄道:“我相信。”
兩人又沉默了一會兒。
子楚深深嘆了口氣,道:“我原本應該是不後悔的,但我現在心中真的後悔。”
朱襄道:“其實如果你不後悔,我大概也不會太失望。因爲王位爭奪,大概就是如此。君上不對子傒不動手,你也會動手。不過我相信你真的後悔了。”
他苦笑了一下,道:“如果你不後悔,就不會在這裡等我來。”
子楚道:“我等你來成都,和我是否後悔有什麼關係?”
朱襄道:“若你不後悔,就會按照原本的計劃來南郡。你不敢來見我,就是後悔的體現。”
子楚愕然,然後不自在地把頭偏向一邊。
朱襄揭開了他心中不敢承認的隱秘心思。甚至在朱襄揭開之前,他自己都故意忽視了。
不過面對朱襄,子楚沒必要隱瞞。
“是,我不知道如何見你。”子楚艱難地開口,剖析心跡,“你對君父感情頗深。政兒……政兒也是吧。”
朱襄道:“你心中其實也並非對君上無情。雖然情誼不一定比得過尋常人家的父子,但若君父因此事出事,你肯定會懊悔。你和君上寫信了嗎?”
子楚道:“得知君父讓我假裝重傷時,我寫信了。”
朱襄問道:“君上如何迴應?”
子楚道:“君父只讓我保重自己。”
朱襄道:“那便沒事了。現在就是要好好完成君上交給我們的任務,然後風風光光地回去看他。”
他頓了頓,安慰道:“你心裡也別太難受,此事你也是被動。動手的是子傒,無論你怎麼想,他都會刺殺你。你只是把這件事擺在了明面上,揭開了一層虛僞的兄弟溫情。這不是你的錯。”
子楚扶着額頭苦笑:“我沒想到你會安慰我。”
朱襄道:“子傒刺殺你,你只是順勢揭開這件事。你是受害者。難道應該怪受害者沒有隱忍嗎?”
子楚心裡輕鬆不少:“好吧,是你會說的話。”
當得知秦王可能生病的時候,子楚確實很慌張。
他雖然對秦王的感情不是很深,但並非全無感情。何況他知道朱襄和政兒都對秦王感情較爲深厚,子楚擔心朱襄和政兒得知此事後會對他不滿。
現在朱襄卻反過來勸他,動手的是子傒,讓秦王傷心生病的也是子傒,不是被刺殺的子楚。
難道這件事還要怪子楚沒有將刺殺的事隱瞞下來?沒有這個道理。
朱襄知道子楚心裡真的愧疚,便明白此次刺殺真的是子傒主動出手,並非子楚誣陷。
這就夠了。
朱襄轉移話題,說起嬴小政在吳郡的成長,又說起藺贄要在吳郡推行的新田律。
“待秦國統一天下之後,我建議軍功爵位和授田即便非戰死也可以傳承,這樣可以減緩一點軍功制崩潰時的民怨。”朱襄道,“其實可以慢慢就改了。等秦國統一天下再改,改的內容太多,或許會出問題。”
子楚想了想,道:“不,還是等秦國統一天下後再改。秦國統一天下後會頒佈許多新律令,庶民不習慣,心中一定會生出怨恨。讓軍功爵位可以正常繼承是恩賜,恩賜可以平息一些怨恨。”
朱襄思索了一會兒,道:“還是你想得明白。”
子楚道:“現在倒是着重推行車同軌和書同文,還有秦國的度量衡。我此次離開咸陽,在巴郡和蜀郡查探了一番,統一車軌、文字和度量衡一事,民間怨憤聲音極大,只是礙於秦國的律令嚴苛,還未傳到咸陽。若等秦國統一後再一口氣推行,恐怕會引起很大混亂。”
子楚說出自己這次探查的結果。
書同文、車同軌、統一度量衡,聽着輕飄飄,好像一道詔令就能解決一切。
但子楚在民間打探,原來這三件事居然會激起這麼多人的反感。
原本子楚只以爲是一些不服從秦國的人故意無理由地反抗,在細細研究之後他才發現,並非如此。
反對此事者,許多就是普通人,並沒有違抗秦國的想法。
書同文,就代表着許多學習了他國文字的文人以前讀的書都白費了,要重新學習;
車同軌,就代表着以前家中有車的人的車都必須廢棄,要重新買車建造車,損失巨大;
統一度量衡,就是讓祖祖輩輩都遵循原本度量衡的庶民無所適從,生活極大不便。
“而且無論買賣還是耕地,都建立在度量衡上。突然更改度量衡,商人和農人遭遇了極大的損失和不便。”子楚道,“若不是有秦兵鎮壓,或許已經有人因此反叛了。”
朱襄道:“其實已經有人因此反叛了吧?”
子楚嘆氣:“生出了一些小亂。”
朱襄問道:“在巴郡?”
子楚點頭。
巴郡本是蠻夷之地,自有一套度量衡。現在突然讓更改,地方豪強十分不滿,多有生亂。
朱襄道:“這些事可以和新田律配合着一起來做。”
子楚問道:“你的意思是給人丁以新度量衡分田,逐漸讓庶民習慣新度量衡?”
朱襄道:“還有收稅。民間交易時可以暫時不管理得太嚴格,但只要分田和收稅時用新的度量衡,民間會漸漸習慣新的度量衡。”
“至於文字,只要律令都用秦國的文字,想要在秦國爲官的人會逐漸適應。”朱襄笑了笑,道,“士人讀書習武都是爲了揚名,若不給國君看,就沒有意義。待君上再開幾次考試,廣招賢才,推行秦國文字就會很快了。”
子楚道:“那車軌呢?”
朱襄道:“這個,或許能以賞賜的方式來引導地方豪強慢慢換車?”
子楚想了想,道:“讓各地郡守與當地豪強交好的時候,以私人的名義贈予當地豪強車輛?”
朱襄道:“大概就是這麼做。秦王和太子也能送車。”
當地豪強得到了達官貴人的贈予車輛,肯定會將其駕駛出去炫耀,漸漸會造成一種開秦車的風尚。
之後或許不強制推廣,他們就會換掉舊的車輛。
能用馬車的人都是地方豪強,庶民與“車同軌”的命令是沒有太大關係的。只要豪強願意換車,就不會有太大阻礙。
“命令不如賞賜,學到了。”子楚笑道,“你這手本事,當相國綽綽有餘。可惜你太過憊懶,連朝堂都不肯去。”
朱襄將半乾的頭髮束在身後:“人生在世,不悠悠閒閒地過,去故意找勞累,這不是蠢嗎?”
子楚大笑:“這可不是勤於下地的朱襄公該說的話。若說誰最不悠閒,有人能比得上你?”
朱襄道:“所有庶民都比我勞累。若說貴族,夏同啊,秦王難道不比我累嗎?聽聞君上當了秦王后,也是不到三更不安寢。我真擔心你的將來。”
他半開玩笑道:“夏同,如果你真的太累,要不提前傳位給政兒。”
子楚笑着搖搖頭:“朱襄,你是瞭解我的。”
朱襄嘆了一口氣,道:“不說這個了。你對三家分楚之事有什麼想法?我猜我離開吳郡之後,藺贄那傢伙會親自去楚國。”
子楚倒吸一口氣:“他瘋了?”
朱襄聳肩:“他不是瘋子嗎?”
子楚:“……”
這話他居然不能立刻否認。
藺贄平時一些行爲,真的有點過於瘋狂。不過事情總會按照藺贄所想的那樣發展,所以會讓人忽視他在做事時的瘋狂了。
“有呂不韋在,他何苦自己去,若遭遇了危險該如何是好?”子楚說完這句話的時候,看到朱襄諷刺的神情,罵道,“你自己不也喜歡冒險?之前誰去蠻越之地種田?”
朱襄:“……”
然後二人面面相覷,同時移開視線。
大哥不說二哥,他們都差不多。
“只有蔡澤比較穩妥。”子楚有些尷尬地嘆息。
朱襄沒好氣道:“蔡澤穩妥?你忘記蔡澤當初怎麼用縱橫術的。”
子楚想了起來。蔡澤可是親自去趙國當着對方的面用離間計的人才。
哦,這個人才還去了燕國,帶着燕國的兵與李牧一起痛擊北胡。
子楚問道:“我們中還有不喜歡冒險的人嗎?”
朱襄想了想,道:“李牧應該不算。因爲他不會自己當先鋒,而是帶大軍出擊。”
子楚再次無語。
所以這沒有血緣的兄弟幾人,按理說帶兵打仗的李牧應該最危險,結果李牧反而是唯一不喜歡冒險的人。
“我們再換個話題。”子楚道,“說政兒吧。政兒多高了?”
朱襄道:“快超過你了,夏同小矮子。”
子楚罵道:“滾!我不矮!”
朱襄冷笑:“我們比一比身高?”
李冰端着水果進來,準備問兩人是出門去酒樓吃,還是朱襄自己要下廚,結果見子楚和朱襄又打了起來。
李冰十分無語。
你們二人幾歲?比政兒還年幼嗎?
秦國未來的君臣就是這副模樣?我要開始絕望了。
“別打了,來吃水果。”李冰嘆着氣勸架,“你們什麼時候去吳郡?”
快走吧,求你們趕緊走!
李冰本來非常想念朱襄,但看着朱襄和太子打架,他就不想念了。
就算自己是朱襄的友人,他也覺得看着朱襄和未來秦王打架會讓他前途堪憂。
朱襄和子楚對視一眼,異口同聲道:“先去巴郡。”
李冰的臉立刻黑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