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香聽他說得越來越不正經,連忙伸出小手堵了他的嘴,急道,“這事關係到你我能不能被指配在一起,你一定要放在心上,記得,要最好的。”
福生見她急了,追問道,“怎麼會關係到咱們兩個的婚事,難道是誰威脅你了?”
“你就別問了,記得要最好的,兩日內內一定要拿給我。”冷香說着,從荷包裡掏了一錠十兩的大銀錁子,塞到福生懷裡,就匆匆跑走了。
福生盤算着去哪家花樓,能買到一些好貨色,剩下的銀子還能買只鐲子,回來哄哄冷香歡喜,轉身也離了假山洞。
次日傍晚,田茜就拿到了一隻小小的油紙包,她想打開看看,又心虛不敢,就死死掐在手裡,冷冷看向站在一旁的冷香,問道,“這件事可還有外人知道?”
冷香連忙搖頭,“沒有,沒有,是福生親自去買的,未曾託付別人。”
田茜點頭,“那就好,記住閉緊你的嘴,過些時日我自然去求母親把你配給福生,若是漏了消息,哼…”
冷香自然知道這聲冷哼的含義,立刻一迭聲的保證,“二小姐放心,冷香絕對不敢多言。”
“下去吧,母親那裡盯着些,有事儘快來稟報。”
冷香倒退出屋子,伸手抹了一把頭上的汗珠子,打定主意,一旦得了指配,她立刻就求夫人把她和福生派去莊子上管事,二小姐未出嫁前再也不回府了。
這一日天氣晴好,太陽比之冬日暖了許多,迎面吹來的春風裡,微微夾了一絲溼潤之氣,那是雪水蒸騰之後的氣息,楚歌歡穿了寶藍的錦緞長衫,玉環束了墨發,連描金扇子都換成了碧玉竹的,路人見了都贊上一聲,真是位俊秀的公子,哪裡還認得出這是楚家的風流二少?
旺財望着前邊明顯心情極愉悅的主子,疑惑的眨眨眼睛,抱緊手裡的兩隻禮盒,小跑着跟了上去。
田府門前,今日除了兩個守門小廝,還多了一個綠衣小丫鬟,坐在小凳子上,同兩個小廝說笑,不時扭頭瞟向路口,猛然見到楚家主僕倆,立刻一蹦三尺高,掉頭就往裡跑,連掉了手裡的帕子都沒理會,一個小廝笑嘻嘻撿了,塞到袖子裡,想着哪日還回去,許是就成了一段姻緣。
田二小姐正半依在貴妃榻上看着馨兒幾個拾掇衣箱,綠衣小丫鬟猛然推門跑進來,喊道,“小姐,來…來…”
因爲跑得太快,小丫鬟狠狠喘息着,一句話說的斷斷續續,聽得正心煩的田茜惱怒,伸手就抓起一隻茶杯砸了過去,叱罵道,“沒規矩的東西,回句話都說不明白,到底什麼來了!”
小丫鬟被杯子正砸了肩頭,疼得一激靈,也不磕巴了,立刻崩豆一般,高聲說道,“小姐,楚家二少爺來了,奴婢親眼看到他轉過街角了。”
田茜兒愣了愣,猛然從榻上跳了下來,一迭聲的喊着,“給我找衣裙!快去竈間準備!”
一屋子的丫頭,沒頭蒼蠅般忙成一團,馨兒提起裙角就要往竈間跑,她這幾日被小姐催着做點心,終於把那兩樣燒賣學會了,竈間日日備着餡料和發麪,就等着這楚二少上門呢。
田茜兒想起那樣關鍵的物事,又連忙喚回馨兒,攆了其餘丫鬟出去,摸出枕頭底下的油紙包,說道,“把這藥粉放到燒賣餡兒裡,記得不要讓外人看見,燒賣蒸好了,直接提回來。”
馨兒極想知道紙包裡是什麼藥粉,要放進燒賣裡,但小姐的臉色太過古怪,她怎麼敢開口,只能猛點頭,接了紙包就跑了出去。
田茜長長出了口氣,呆怔半晌,就喊了丫鬟們進來伺候,沐浴,換新衣,重新綰頭髮,剛剛拾掇完,馨兒就拎着食盒回來了。
田茜兒聚了丫鬟們,低聲仔細吩咐幾句,就親自拎了食盒,帶着馨兒去了田三公子的院子。
果然一進院子,就聽得書房裡,傳出楚歌歡的笑聲,爽朗而愉悅,惹得田茜立刻就紅了臉,握着食盒的手指緊了緊,深吸幾口氣,這才高聲笑道,“三哥,小妹給你們送點心來了。”
三公子在屋裡聽見,衝着楚歌歡別有深意的眨眨眼,立刻應道,“小妹快進來吧。”
田茜兒進了屋子,把食盒放在桌上,盈盈下拜,給兄長和心儀情郎見了禮,這纔打開食盒,端出兩碟燒賣,笑道,“聽下人說,楚哥哥來了,小妹特意下廚做了點心,楚哥哥快嚐嚐看,可是比上次味道更好些?”
楚歌歡看向她因爲嬌羞而微紅的臉頰,心裡疑惑之極,按照那女子的說法,已經斬斷了田二小姐對他的癡念纔是,可如今看來,反倒好似更癡纏了,哪裡有半點兒醒悟的模樣?
他心裡這般想着,手下就接過了田茜遞過來的燒賣,三兩口吃了,順口還應了一句,“味道不錯。”
田茜極力忍下心裡的喜意,連忙又給他夾了兩個,笑道,“楚哥哥喜歡,以後我日日做了,讓人給楚哥哥送去。”
楚歌歡心下厭煩,臉上卻笑着,“不必,這已經讓二小姐受累了,以後我想吃,過府來就是了。”
田茜兒立刻笑彎了眼睛,勸道,“那楚哥哥就多吃兩個吧,這可是我在竈間忙了一個時辰才整治出來的。”
楚歌歡硬着頭皮又把燒賣吃掉,見田茜兒還要繼續給他夾,就連忙扯了田三公子,說道,“三公子也嚐嚐,二小姐的手藝真是不錯。”
上次的燒賣,味道極是鮮香,田三自然還記得,這一會兒坐在旁邊,口水已經嚥了無數,可惜礙於小妹特意做給楚歌歡品嚐,哪裡還敢伸手分享,此時聽了楚歌歡相讓,就順口應道,“好啊,我也沾沾二公子的福氣,嚐嚐小妹的手藝。”
他說着就拿了筷子要去夾燒賣,卻被田茜一把搶走了燒賣碟子,“三哥,這是給楚哥哥蒸的,你怎麼能搶,你若想吃,以後小妹再給你做。”
田三公子訕訕的放下筷子,尷尬笑道,“真是女生外嚮啊,我這當兄長的,連塊點心都吃不到了。”
田茜兒紅着臉瞟向楚歌歡,羞惱的跺腳道,“三哥又取笑我!可是嫌棄我礙着你同楚哥哥說話了,那我就先走了。”她說着就順手收了桌上的點心碟子,行禮出了書房。
田三和楚歌歡都有些驚疑,不知她這次爲何沒有如同往日般癡纏,兩人面面相覷半晌,皆是一笑,轉而又說起城中的閒事。
一盞茶尚未喝完,就有小丫鬟來稟報,說是二小姐派人來傳話,田三就以爲妹妹是有什麼話,當着楚歌歡面前不好開口,欲託他轉達,就笑嘻嘻要楚歌歡稍等片刻。
只是他這一出門就是好半晌沒回來,楚歌歡就在書架上抽了兩本書閒看,可漸漸就覺得身上發熱,口乾舌燥,好似心裡被人點了一把火,燒得他五臟六腑都給燙起來,他一連灌了兩杯茶,茶水進了肚子卻半點兒用處都沒有,很快,身下也開始變得不對勁。
楚歌歡扶着桌子站起,就要往外走,這幾年,他混跡花樓,雖然多是喝酒,並不曾碰觸多少女子,但花樓裡的手段他可是知道的極清楚,此時就是再遲鈍,他也猜到必是剛纔吃下的茶點摻了東西。
這個認知讓他極度懊惱,死死忍着身上的古怪,打開門就要喚旺財過來,可使院子裡卻找不到那小子的影子。
他正急怒之時,就有兩個丫鬟跑上前,一左一右扶住了他,“楚公子,你這是怎麼了,可是身子不舒坦,先找間客房歇息一會兒吧。”說着就拉扯着他院子外面走,楚歌歡勉強認出她們是田二小姐院子的,怎肯同她們離開,用力掙扎想要推開她們,“快放開我,去找你們三公子來!”
可惜兩個丫鬟卻像沒聽見一般,下死力的把他往院外拉,楚歌歡燒的腦子一陣陣發暈,拼命忍着想要撕裂衣衫的慾望,模糊間好似見到對面路上有人經過,就喊道,“來人!來人!”
楚夫人這兩日心裡始終對與女兒的異樣擔憂,每次問及冷香,她又都是一副瑟縮模樣,於是心裡更加懷疑。今日好不容易早早處理了家事,就喚了冷香,想要去女兒院子走走,結果冷香先是推脫外頭風大,聽得她說找披風,又說她常穿的那件送去洗了,三番兩次出言阻攔,惹得她徹底冷了臉,吩咐另一個大丫鬟書香,“書香跟我去小姐院子,冷香罰跪兩個時辰。”
冷香立刻白了臉,張口想要辯駁,卻被田夫人一個冷眼,嚇得哆嗦着閉了嘴。
“門關上,誰也不準與她說話。”
“是,夫人。”一衆丫鬟不知夫人爲何突然發怒,卻也不敢違抗,立刻關了花廳的門,全都守在門外。
田夫人這才扶着書香出了院子,穿過甬路,拐過灌木叢,遠遠就見前面好似有兩個丫鬟在拉扯這一個男子。
她平日最是不喜府裡丫鬟和小廝們私下交往過密,生怕生出什麼淫亂之事,帶累壞了田府的名聲,所以,一旦發現,責罰極重。可是今日這才一出院門,就見到這樣的事,她當即就黑了臉,剛要開口斥責,卻聽那被拉扯之人出聲喚人,聽得語氣,又好似不是奴僕,心裡愈加驚疑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