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顧不得這幾日心裡的那點兒小別扭,問道,“掌櫃的,你當真不去教蒙學了?”
“不去了。”趙豐年扯過一本賬本翻看,聲音平淡,眼皮兒也沒擡一下,很明顯,前些日子族老們的做法讓他徹底灰心了,再也沒有了無私奉獻,默默燃燒自己的念頭。
瑞雪想起大壯和黑子這幾日,看向趙豐年的眼神裡好似滿是渴盼,如若他們知道以後就要失學了,必定很失望,於是開口勸道,“有錯都是大人的錯,與孩子們卻沒關係,其它孩子先不說,大壯和黑子若是輟學,着實有些可惜了…”
趙豐年挑眉瞟了她一眼,突然笑了,“我不去蒙學做先生,可沒說我不開私塾。”
“私塾?”瑞雪眨眨眼睛,腦子裡轉了轉,立刻明白了這其中的關鍵之處。
教授蒙學,是受聘於村裡,要受族老和里正的制約,而私塾就不一樣了,完全是自己說了算,收多少束脩,放多少日假,再也沒有人能指手畫腳。
“這可真是個好主意。不過,你既然要開私塾,再接豆腐生意,會不會太累了?”
趙豐年搖頭,趙家名下九十八家鋪子,他打理了五年,半點兒差錯都沒出過,如今一個小小的豆腐生意,不過就是隨手之間就料理了。最重要的是,他如今想活下去,想讓她不再受人欺負,想在她眼裡變得值得依靠,他就得拿出些本事,讓她看看…
瑞雪其實還是擔心趙豐年的身體,畢竟田老爺子那個兩年陽壽的診斷,絕對不是無的放矢,可見他這般堅持,轉念想想也就鬆口了,也許他整日在家讀書練字也覺無趣,找些事情做也不錯,左右還有鋪子在,就算豆腐賣砸了,也不至於揭不開鍋,更何況,她還有榨油生意沒有做,和這樁一本萬利的生意比起來,其它都是小事兒。
“早知道你要接手豆腐生意,今日我就不安排那些事了,以後由你說出漲工錢,也能收收人心。”瑞雪打開那對兒新在炕梢兒安家的小炕櫃,翻出先前的那本豆腐帳,一起交給了趙豐年。
趙豐年接過,也沒有翻看,直接放到了桌上,笑道,“錢家正是艱難的時候,不必多費心收攏,錢黑炭也會勤快做事,張家和高家從一開始就跟着你,你費了那麼多心思,自然也不會輕易生出什麼歪心。但是,有一件事,你一直都忽略了。”
“什麼事?”瑞雪心裡迅速把這幾月做的事梳攏了一遍,也沒找出什麼漏洞,於是追問道,“我忘了什麼事?”
趙豐年重新躺好,問道,“咱們村子叫什麼名字?”
“雲家村啊,掌櫃的,你不會是…嗯…”瑞雪正疑惑他怎麼連村名都忘掉了,心裡突然就是一跳,恍然大悟般說道,“掌櫃的是說,我在用人這件事上,忽略了拉攏雲姓之人?”
趙豐年點頭,示意她吹燈躺下,然後輕輕握了她的手,“雲家村,以雲姓爲名,雖然這幾年外姓人多了,但是雲家卻是根基最深的,若是想在村裡真正站住腳,第一個要拉攏的就是雲家。”
瑞雪擰眉細思片刻,突然笑了,“我明白了,掌櫃的放心,不出兩日,保證給你找個雲家人來。”
趙豐年扭頭,見她的笑臉哪怕在暗夜裡都那般燦然,忍不住也跟着笑了…
次日張嫂子去碼頭前過來打招呼,瑞雪拉了她細細囑咐了幾句,張嫂子笑道,“放心,我知道這事輕重,不會給妹子辦砸的。”
瑞雪笑着送了她,她卻出了院門直奔自家院子而去,拉了正在掃院子的張大河,低聲說道,“妹子和先生已經定下招誰做活兒了,你就不要去爲咱家老二說項了。說實話,老二那人太懶了,他來了又是和你一起幹活兒,說不定就要白拿工錢不做事,到時候,咱們在趙先生和妹子跟前也得鬧個沒臉,他不來,咱們也省心。”
張大河聽了,也嘆了氣,本來他還想着,肥水不流外人田,趙家給的工錢豐厚,找個機會替自家老二說說,讓他也來做工,畢竟他家也有三個孩子,日子過得不寬裕。沒想到,趙家已經有打算了,這事兒自然也就不能再提了,好再沒有先跟老二說過。
“以後咱家日子好了,就多幫扶幫扶老二一家吧。”
張嫂子實在看不上二小叔一家,又不願惹張大河生氣,於是就說道,“行,到時候再說,我先去碼頭了,妹子還託了我辦點兒事呢。”
“路上小心。”夫妻倆互相囑咐兩句也就散了。
張嫂子一路到了碼頭,帶着栓子擦桌椅、洗碗碟,足足忙了大半個時辰,才歇下來。
這幾日靠岸的船隻漸漸多了,力工們也都有了活計,石頭作爲新上任的賬房,常要跟在徐寬身邊,與各個鋪子的小管事談工錢,只有閒暇時候,纔會跑過來幫忙。
巳時中,大夥兒卸完了貨,又都聚在北屋喝茶,等着吃了午飯,有活計就乾點兒,沒活計就回家去。
張嫂子藉口沒有鹽了,遣了栓子進城去買,然後喚了山子幫忙燒火。
山子是個勤快孝順的,平日也常幫雲二嬸做些雜活兒,燒火這活計兒做得也順手,炒菜就燒旺火,燉菜就燒慢火,喜得張嫂子一個勁兒的誇他。
等到飯菜上了桌兒,張嫂子特意拉着他坐在竈間桌旁一起吃,邊吃邊隨意拉着家常,“你娘這幾日都忙什麼呢,你嫂子要生了,她該張羅做你小侄子的被子和衣服了吧?”
山子嚥下嘴裡的饅頭,笑道,“可不是,全是小侄子的衣服,我說也要準備套小侄女的,我娘還打了我一巴掌。”
張嫂子好笑,“你娘盼孫子心切,你不說好話哄她高興,怎麼還惹她生氣。”
“嫂子就算生了小侄女也是我們雲家人啊,難道生出來,我娘還能給丟了。”山子居然難得的明事理,不像他爹孃那般重男輕女。
張嫂子給他添了一勺菜,誇讚道,“這話說的對,女子也不見得都是孃家的累贅,遠的不說,就說近的,你看趙娘子,能寫會算,開鋪子做豆腐,現在咱們村裡誰提起來,不是滿眼羨慕,如若能生個這樣的女兒,可就是上輩子積福了。我家丫丫還小,再過兩三年她懂事了,我就讓她跟着趙娘子,平日打打下手做點兒活計,若是能學到趙娘子一半兒的本事,將來到婆家去,不但不受欺負,說不定還會被婆家供起來呢。”
山子笑着點頭,“我娘在家也常誇趙師孃呢,還說我小侄子下生時要是有六斤,起碼三斤是趙師孃送去的好吃食養出來的。”
“這話不錯,你趙師孃心腸可是真好,每次吃點兒什麼好的,都惦記給你嫂子送去一份。”
“我嫂子說了,等她將來進了豆腐坊做工,一定幹兩個人的活計,好好報答趙師孃。”
張嫂子喝下最後一口湯,掏帕子擦了嘴,笑道,“我估摸着,你嫂子生完,豆腐坊也就快開起來了,現在豆腐生意極紅火,我家大壯他爹自己都忙不過來,你趙師孃昨晚還說要在村裡再招個人幫忙做豆腐呢。”
“招人?”山子想起早晨自家老孃唸叨的事,連忙問道,“趙師孃可有人選了?”
張嫂子搖搖頭,“好像是還沒定,就說要找個勤快本分的,不過這風聲兒一放出去,恐怕村裡人就要擠破頭了,從中挑一個這樣的也容易。”
山子立刻放下碗筷站了起來,說道,“嫂子,我吃完了。我突然想起枕頭底下還有二十文工錢,沒交給我娘,我先回家一趟啊,你幫我跟石頭說一聲。”
“哦,好。”張嫂子好似沒在意,一邊收拾碗筷,一邊點頭應下,“去吧,早些回來,下午還有船來呢,別誤了活計啊。”
山子掀簾子跑出了門,一路小跑兒回了村子。雲二嬸正在拾掇碗筷,見小兒子跑得滿頭大汗,驚得連忙問道,“山子,你怎麼回來了,出什麼事了?”
雲二叔也問,“怎麼跑得這麼急?”
山子大大喘了幾口氣,又灌了一碗溫茶,才說道,“我從碼頭一路跑回來的,娘,你不是說想讓大哥去趙先生家做事嗎,剛纔我聽張家嫂子說,張大哥一個人做豆腐忙不過來,趙師孃昨晚說要找個勤快本分的人去幫忙,現在人選還沒定呢,消息也沒傳出去。娘,你快去說說吧,若是晚了就被別人搶走了。”
雲二嬸一聽也急了,一邊在水盆裡嘩嘩洗手,一邊埋怨雲二叔,“昨晚我就要去找趙娘子求個情,你非攔着不讓,若是去了,不就正巧了。”
雲二叔難得瞪了眼睛,“你還嘮叨什麼,還不快去,晚了就耽擱了。”
雲二嬸一聽,也不擦手了,直接就出門去了趙家。
瑞雪正忙着剁餃子餡兒,打算包些元寶餃子做點心,湊足四樣禮送去田府。一聽雲二嬸在院門外喊她,就笑了起來,暗贊,張嫂子辦事真是麻利。
她接了雲二嬸進來,想要引她去堂屋喝茶,雲二嬸見她手上沾了麪粉,知道她在做吃食,就笑道,“我又不是外客,跟我客套什麼,咱們去竈間吧,你忙你的,我坐着和你拉拉家常。”
瑞雪笑着應了,搬了板凳請她坐在暖和的竈眼兒旁,然後一邊與她閒話,一邊繼續切酸菜。
九十七章 美好‘錢’景
雲二嬸先是謝了瑞雪送去的豬頭肉,然後又誇讚她心靈手巧,繞了好半晌,最後才問道,“我聽說,趙娘子,你這裡缺個人手幫忙做豆腐,就想着順路過來問問,不知招到合適的沒有?”
瑞雪把切好的酸菜收到陶盆裡,又去拿了塊化得軟了一些的豬肉,笑道,“二嬸子的消息真是靈通啊,我也是昨晚纔有這個打算的。暫時有幾個人選,平日也算熟識,都是勤快本分的人,不過我這一早晨就在忙,還沒騰出功夫去問,而且,嬸子,你也知道,前些日子家裡出了那麼幾件事,我也怕人家嫌棄我們家是非多。別的不說,只族老們那一關恐怕就…”
“趙娘子多慮了,你和趙先生心善厚道,給的工錢又好,誰都想…嗯,”雲二嬸習慣性的如往常一樣誇讚起來,卻突然想到她上門來是爲自己兒子說項的,還是要把事情說的嚴重些纔好,於是連忙改了口風,“前幾日那些事,雖說是族老們不對,但確實也對你和先生的聲名有妨礙。村裡人都是隨風倒的牆頭草,他們沒同你們一家,有過多少來往,自然顧慮多些。
不過,咱們兩家的交情可是厚着呢,我們一家對你和先生的爲人再清楚不過了,可不會像村裡人那般。我家雷子這些時日一直閒在家裡,雷子媳婦兒也快生了,也不敢讓他走遠,不如就讓他到你這兒來做活兒吧。以後我家三叔他們如若再上門來生事,雷子跑回去喚上一聲,我家你二叔也有個藉口來給你們說句公道話。
瑞雪聽了這話,臉上神色果然輕鬆許多,笑道,“二嬸說的有道理,我這幾日當真是忙糊塗了,怎麼就忘了先沒去而嬸子家問問,雷子可是個勤快懂事的,比外人不強多了。”說完,她在圍裙上擦了手,又道,“二嬸先坐,我進屋去問問我家先生,這豆腐生意現在換他接手了,我倒是不能全權做主了。”
“行,行,快去吧,我在這兒等着。”雲二嬸聽得事情已經算是成了一半,心裡歡喜,連連應下。
瑞雪進屋喝了杯茶,同趙豐年小聲說了兩句,又坐了一會兒,估摸這雲二嬸該着急了,這才起身回了竈間,果然,雲二嬸已經站在門口張望了,一見她出來,連忙低聲問道,“先生可是答應了?”
瑞雪笑着點頭,“先生說,我們前些日子與族老們有些衝突,若是其它人來做工,恐怕還會受族老們的指責,但雷子畢竟是三爺的侄孫晚輩,也許族老們不會怪罪。”
“先生說的是,哪有長輩攔着晚輩做工養家的,他如若攔着,我就找里正去。”雲二嬸可不想好容易抓到的財路被人家斷了,心裡琢磨着,那個老糊塗的三堂叔興許還真幹得出這事,晚上可得跟老頭商量一下。
“那好,嬸子,這次找人是爲了幫忙張大哥做豆腐,活計也不累,每日上午忙一些,下午就歇着了,一個月一兩二的工錢,如若你家雷子兄弟不嫌工錢少,明日一早就讓他過來吧。”
雲二嬸大喜,一迭聲的說着,“一兩二!這工錢可是一等一的高了,怎麼會嫌少?趙娘子,你放心,我家雷子可是個勤快的,劈材,拾掇院子,有啥活計就讓他做,他保證不會偷懶耍滑。”
“好,嬸子,我記得了。”
兩人又寒暄兩句,雲二嬸就告辭回家報喜去了,雷子夫妻聽得當真能去趙家做工,而且是一兩二的工錢,簡直是喜出望外,雷子媳婦扶着腰,一個勁兒的問,“真的?娘說的是真的?”
雲二嬸得意的喝了口茶,點頭笑道,“當然是真的,有你娘我去說項,還有不成的?”
雲二叔臉上也帶了笑,囑咐兒子,“去了趙家可要勤快些,要對得起人家給的這份兒好工錢。”
雷子重重點頭應下,他在外面做短工,沒有固定的活計不說,工錢也總是被剋扣,累上一個月也就四五百文,以後進了趙家做工,離家近,工錢又高,可真是再也沒有比這更好的差事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雲家有了這喜事,自然要慶賀一番,雷子進城去割了一斤肉,雲二嬸帶着雷子媳婦兒蒸饅頭,細面不夠又去鄰家借了兩瓢。
這一番折騰落在村人眼裡難免好奇,詢問之下,才知,雷子明日去趙家上工,一月一兩二的工錢,這自然是讓人眼紅之事,於是人人口耳相傳,或羨慕,或說兩句酸話,不一而足。
很快這事兒就傳到了雲三爺耳朵裡,老爺子氣得是一蹦三尺高,暗罵雲老二一家,明知道他和趙家結了仇,同爲雲家人,他們不幫着長輩也就罷了,居然還貼到人家那陣營去了。
老爺子氣沖沖就奔去了雲二叔家,雲二嬸正端了熱氣騰騰的饅頭進屋,招呼一家人吃飯,割回的那一斤肉,炒了個肉末豆腐,白菜肉片,又燉了只雞,齊齊放在桌上,比之往日的土豆蘿蔔,真是難得的豐盛,人人都是喜笑開顏。
雲二叔也拿了平日捨不得喝的包穀酒,給兩個兒子的碗裡也倒了半下兒,然後說道,“山子在碼頭每月能拿回八九百文,雷子在趙家,一月工錢更是有一千二百文,加上我和你娘種點兒糧食,咱家一個月就是二兩多的進項,攢上一年,把房子修葺一下,再給山子娶個媳婦,咱們家的日子就紅火了。”
“爹,你放心,我和山子會好好做事兒的,一定給爹孃蓋個大瓦房住。”許是以後的“錢程”太過寬敞,讓一向憨厚老實的雷子也難得說了幾句豪言壯語,喜得雲二叔二嬸連連點頭。
一家人正吃喝的歡喜,院門突然被打開了,雲三爺恨不得腳不沾地的就搶了進來。雲二嬸沒想到他這麼快就得了消息,還以爲是來蹭飯的,當時臉色就有些黑,心裡直道,“這老頭子是狗鼻子不成,吃點兒什麼好的,他都能嗅到?”
雲二叔卻已經接了出去,說道,“三叔來了,吃過飯沒?今日家裡有點兒喜事,做了幾個菜,三叔也坐下吃些吧。”
雲三爺眼睛一瞪,鬍子翹着,怒聲道,“什麼喜事,是不是去趙家給人當奴才的喜事啊?”
雲二嬸本來還想忍着不喜去竈間拿碗筷,一聽這老頭子說話這麼難聽,腳下也就不動了,開口反駁道,“三叔這是在哪裡惹了氣,跑來拿我們一家扎筏子?我們雷子去趙家是做工,每月做活兒拿工錢,連個手印都沒按,怎麼能說是奴才呢?
雲二叔和兩個兒子臉色也有些不好,說道,“三叔,雷子一直再打短工,賺不了幾文錢不說,離家也遠,現在去趙家做事,工錢高,還能照料家裡,這有什麼不好?”
“有什麼不好?哪兒都不好?我們雲家已經和趙家結怨了,你們居然爲了那點兒銀錢就要投靠趙家,你們還當不當自己是雲家人?”
雲二叔不是個嘴皮子利索的,被三叔一口一個投靠,一口一個不是雲家人氣得渾身哆嗦,有千百句話都堵在嗓子裡,反駁不出去。
雲二嬸早就怒了,此時聽得這一連串的大帽子扣下來,自家簡直就是雲姓叛徒了,她哪還忍得住,“誰投靠趙家了,誰不當自己是雲家人了,三叔不要把話說太大了。得罪趙家的,和趙家結仇的,只你們一家,可不是所有姓雲的,我們家、里正家,五叔、七叔,哪家也沒落井下石,想要搶奪人家鋪子,三叔可別把那髒水往我們身上潑,誰幹的好事,誰結的怨,誰自己擔着,別拉着大夥兒一起遭人家戳脊梁骨!”
她這番話可是沒給雲三爺留半點兒情面啊,就差指着他的鼻子罵他自己做下缺德事還拉着大夥兒受人閒言了。雲三爺臉色黑得像鍋底一般,抄起手邊的一個陶碗就摔在了地上,還要再摔時,近處的碗碟已經被雷子媳婦快手快腳的撿了起來,末了,輕聲細語‘勸’道,“三爺爺息怒,碗碟摔壞了,你侄孫還要多當一日‘奴才’,才能賺回來。”
雲三爺身子搖了搖,伸手指着雲老二一家,喘着粗氣道,“好,好,我去找里正去,你們這樣貪財不孝,雲家村留不得你們了。”
說完他擡腳就出了門,直奔里正家而去。
雲老二一家同時皺了眉頭,過了好半晌,雲二嬸才說道,“沒事,里正可不是糊塗人,山子你去里正家門外盯着,有消息就回來說一聲。”
“知道了,娘。”山子飛跑出去,遠遠綴着雲三爺身後也去了里正家。
再說,里正剛吃過飯,正在喝茶,被雲三爺堵個正着,拉着他就開始訴苦,什麼雲老二一家投靠趙家了,什麼雲家村留不得這樣不孝的了,話裡話外居然是要攆雲老二一家出村。
里正心裡厭煩,他在雲家這一輩裡排行老大,雲老二比他小兩歲,從小一起玩到大,自然親近,兩家相處也好,他家雷子能去趙家做事,多補貼一下家用,他也是贊同的,畢竟只靠那兩畝口旱田,誰家都是勉強填飽個肚子,要修房子,要給兒子娶媳婦兒都要另尋出路。
趙家明擺着就是塊肥肉,誰貼上都能沾點兒油腥,而且說不定,以後這肥肉就會變成一座金山,好處簡直說不完。與其便宜張家、高家,甚至是錢黑炭那樣的孤老哥兒,還不如便宜自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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