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滿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不過他神色一狠,指着自己的斷臂,嘴裡嘰裡咕嚕,竟然以自己的斷臂爲引,來詛咒殘疾人。
“車卡破敵……”一個村民猛的怪叫一聲,然後碰的一聲,他居然以頭撞地,撞爛了自己的腦袋,白色的腦漿混合着血液,從腦袋裂開的那大口子上流了出來,就像是淋上西瓜汁的豆腐腦。
這村民死後,身子上升騰起一團烏氣,朝着殘疾人身上纏去。
如果殘疾人沒有頭頂上的那個胎孩,絕對不會是薩滿的對手,但是偏偏他有,那薩滿的詛咒連同這個村民以生命爲代價發出的死咒也不會對其造成致命的傷害,甚至難於加持他身。
不過這用自己血肉來發動的詛咒,讓殘疾人身子顫了一下,在角落中,一道白光閃過,衝着殘疾人頭上的那小胎孩就叼去,是癩皮狗!
殘疾人臉上終於露出驚慌的表情,他千算萬算,也不曾算到還有一隻癩皮狗突然發難。
癩皮狗在空中尖叫一聲:“狗日的,老子要了你的命!”說着張開嘴巴,衝着那殘疾人的脖子咬去。
殘疾人慌忙低頭,詛咒都驚慌的未曾說出口,癩皮狗衝到殘疾人身邊,見到其低頭,陰笑一笑,雙腳蹬到那殘疾人的臉,留下幾道血跡,然後竄到了其頭頂,它的真實目的,是咬掉那個詭異的胎孩!
這計劃幾乎是完美,癩皮狗挑選的時間正好,正好是殘疾人脫力失神的那一刻,不過,計劃遠遠比不上變化。
那微微睜開的小胎孩猛的睜開了眼睛,露出烏黑透亮,但是邪氣凌然如同黑洞一般的晶亮小眼睛。
癩皮狗見到那胎孩睜開眼睛就知道事情不好,趕緊閉上眼睛,嘴巴隨便的咬了一口,它感覺嘴裡有肉,直接撕扯了一下,聽到那殘疾人的哭爹喊孃的撕心慘叫,然後叼着嘴裡的東西,使勁踹了一下腳下的殘疾人,跳到一旁。
再回頭看的時候,發現那個殘疾人臉上血像是噴泉一般從鼻子處噴來,至於鼻子,成了兩個大大的空洞,癩皮狗胃裡一陣翻騰,連忙將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賴皮狗罵了一句:“我艹,居然把鼻子咬下來了,呸呸……”
殘疾人嗷的像是背過去一般,慘叫一聲,藉着那頭頂上睜開眼睛的胎孩之力,狂喊道:“死,你們都給我去死!”
他話音剛落,門口跪着的不少村民直接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不過也又少部分的村民,在臨死前發出“車卡破敵……”的慘叫聲,然後將那頭撞在地上,腦漿迸裂。他們臨死前的詛咒化成一團黑霧,掛在了殘疾人的腰間。
那石輦下面多了不少的鬼臉,殘疾人喪心病狂的笑起來,然後一瘸一拐的衝着石輦上的木頭把手推動起來。
轟隆隆,石輦繼續轉動,磨坊外面,狂風大作,轟隆一聲,12月份的天氣,居然打起了雷。
磨坊裡面還能喘氣的只有我還有癩皮狗,薩滿陳捷。
陳捷跪在地上,抹了抹自己嘴角上的鮮血,他有些淒厲的道:“你以爲用着這些魂魄就能留住那蒙古包麼!你這是玩火,你一定會被草原深處的詛咒襲身的,你等着吧!”
殘疾人給給怪笑一聲,他道:“我孫家計劃了百年的大計,今天就要成功了,我現在有了這東西,還懼怕什麼詛咒?有了這詛咒的胎孩,在加上那詛咒的蒙古包,天上地下,哪裡我去不得,就算是門來了,老子怕什麼?在說了,門有時間管我們麼!人彘,血屍,都已經現世了,天下即將大亂,而我們孫家,肯定會在這亂世中大放異彩!”
轟隆一聲,那石輦終於停止了轉動,癩皮狗衝這着地上處於迷離狀態的我道:“趙寅當,你還喘氣嗎?還想不想幫那對姐妹花解掉詛咒?你想要李家大侄子白死麼?”
我現在有些意識,但是身子已經處在彌留的前一刻,隱約聽見賴皮狗的聲音,但是好遠,好遠,眼皮太重,好像就那麼昏昏沉沉的睡過去,閉上眼,什麼都不想。
殘疾人現在已經勝券在握,心中都是貓戲老鼠的念頭,也不繼續詛咒我們,對着陳捷道:“你不是草原上的薩滿麼,今天,我就讓你看看,你們草原上,曾經讓我們漢人聞風喪膽的詛咒帳篷長的什麼樣!”
咔嚓一聲,石輦和磨盤從當中裂開,殘疾人臉上露出極其狂熱的表情,他頭上的那胎孩眼睛轉動,盯着那裂開的大洞,嘴巴一張,居然開口說話:“來!”
隨着胎孩的那猶如勾魂之音的聲調,外面的風雨大作,夾雜着豆大的雨滴朝着我們所在的磨坊中灌來。
陳捷無奈的坐在地上,喃喃的道:“終於來了麼,老祖,我,我沒有做到……”
他這聲音太低,低的只有他自己能聽到。
癩皮狗見到磨坊外面已經露出了那詭異的人皮帳篷,知道在這樣下去,我們這些人別說是報仇,最後只能成爲那人皮帳篷中的一名孤魂。
它衝着薩滿陳捷道:“救活我,算我欠你一條命!”
然後賴皮狗低聲道:“輪迴兩世顛倒現,我乃河南一鬼判,命,前世靈光啓,令,諸鬼百妖助!”
殘疾人聽見賴皮狗的切口,像是潑婦一般尖叫道:“你,你是河南,河南鬼判?”他臉上的表情像是見鬼一般,衝着我大叫一聲:“詛咒,剝離五感六識!”
殘疾人這話剛落,我就感覺自己眼前一黑,耳朵中一片死寂,身上的觸覺,嗅覺,反正是一切代表我還活着的東西統統消失不見,我像是被拋進無邊無盡的黑洞之中一樣,孤零零的,漂浮在無邊無際的虛空中,感覺不到自己,感覺不冷暖。
僅僅是在這種狀態下呆了幾秒,我就感覺自己像是過了十幾年一般,寂寞空虛還有恐懼像是瘋草一般在我身上蔓延,我不知道自己是死是活,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現在是什麼東西,像是漂泊在無邊無際大海中的浮萍。
“我,河南鬼判,令,前世之魂,招來!”
在這無邊無際的黑暗當中,我突然聽到一聲若晨鐘暮鼓般響徹耳朵的喊聲,隨即我感覺自己身子輕輕一飄,就像是被吸到了一個巨大的漩渦當中,當我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磨坊的外面,而我正站在那風雨當中,對面是那頂邪異陰森的蒙古包,殘疾人,囂張的站在蒙古包前面,嘴裡唸叨着什麼,不過,我聽不清。
癩皮狗在旁邊,癱倒在地上,薩滿陳捷抱着它,臉上表情悲慼,見到我看過去,嘴裡大喊着,什麼,但,我依舊沒有聽清。
我使勁的甩了甩頭,耳朵中像是有什麼東西被甩出,終於能夠聽到動靜了,那風雷聲,那殘疾人給給的笑聲,還有陳捷的催促聲:“快殺了他啊!”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當時的狀態,雖然憤怒到極致,但是冷靜到異常,殘疾人衝我怪笑一聲道:“就算你真的是他又怎了,老子詛咒你,詛咒皮開,肉綻,血流,肉爛!”
隨着這聲聲詛咒,他身後那頂帳篷上突然竄出一股無與倫比,漆黑似墨的霧氣,纏到我身邊,滲到我的皮膚當中,我只感覺到身上一涼,像是被冰塊冰了一下一樣,其他的沒有任何反應。
殘疾人的笑容慢慢的掛在了臉上,我超他走過去,他的臉上像是吃了翔一般窘迫,他撕心肺裂的喊道:“不,不可能!就算是招來前世之魂,我這詛咒是靈魂詛咒,不可能不行的!赫赫……”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發出了窒息之聲,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能跑那麼快,一擡腳,就到了他面前,在一擡手,就將殘疾人卡着脖子提了起來。
我冷聲道:“解了癩皮狗的詛咒,我給你一個痛快。”
殘疾人眼中滿滿的都是怨毒,而他頭頂上面的那個胎孩,這時候居然張口道:“靈魂,剝離!”
我不知道該如何形容當時的情形,感覺從自己的身體中傳來巨大的撕扯力量,一個什麼東西,就要從我身上被扯下來。
薩滿聽見殘疾人發出的詛咒,臉上表情急變,嘴裡哀嚎着:“不!”可是他怨婦一般的喊叫,什麼效果都沒有取到。
我身子晃了幾晃,不得已鬆開手裡提着的那個殘疾人,他癱倒在地,咳嗽了幾下,怨毒的道:“趙寅當,剝離,前世靈魂!趙寅當,死!”
“滾!”一聲冷喝從我口中發出,我突然發現自己身子不受控制了,我能透過自己的眼睛看到這個世界,但是靈魂感受不到這個世界種種,就好像剛纔被剝離了五感六識一般。
我身子慢慢的站了起來,不受控制的朝着殘疾人走去,殘疾人見到我,臉上露出極度恐懼,就像是上次見到小寶的那種表情。
我身子一跳動,直接踩到了那人的身上,我發誓這時候不是我控制的身體,然後腳尖輕輕一碾,咔嚓,咔嚓,那被踩的小腿骨碎成了粉末,一個陌生的語氣從我嘴裡發出:“詛咒?”
輕蔑至極,語氣冰冷霸道的不可一世。
殘疾人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渾身就像是剛從水裡撈出來一般,溼漉漉的,但這次不知道爲何,居然一聲不哼,只是怨毒的看着我。
那陌生的聲音繼續從我口中傳來:“繼續詛咒!”咔嚓一聲,另一條小腿骨又在我腳下被碾碎,這時候殘疾人終於是忍受不住,雙眼一翻,居然昏死過去。
不過在他倒地的時候,他頭上的那東西發出妖異的紅光,通過那一道道像是蚯蚓般的血管,涌入到這殘疾人腦袋中,他眼睛動了動,居然重新翻了過來。
不過他這次的眼睛,已經跟頭頂上的那個小胎孩一摸一樣,冰冷,漆黑,如同黑洞,讓人看了之後,不寒而慄。
我冷笑一聲,道:“小道,就是小道,詛咒反噬之力太大,僅僅憑你這千人不到的怨靈,能有什麼作爲?你還真以爲,天下,就詛咒厲害了?”
說完這話,我擡起一腳,狠狠的衝着殘疾人的胸口踩去,可我本意不想這樣,我想讓這殘疾人幫癩皮狗將身上的詛咒解掉之後在殺他,可是身子不知道被誰控制,已經下了殺手。
砰的一聲,我那雙腳直接踩到了殘疾人的胸口,肋骨盡碎心肺從我的腳底下擠了出來,沾了我一鞋子。
可就算是這樣,那個殘疾人還沒有死絕,他和頭上的那個小胎孩一起張口,嘴裡道:“吾獻祭吾身,以吾眼爲祭,詛咒趙寅當眼瞎,以吾舌頭爲祭,詛咒趙寅當嘴啞,以吾耳朵爲祭,詛咒趙寅當耳聾,咳咳……吾以吾糜爛臟腑爲祭,詛咒趙寅當斷子絕孫,吾以吾斷裂腿骨爲祭,詛咒趙寅當走不出草原,吾以吾的靈魂獻祭,詛咒,趙寅當五弊端三缺,不得善終!號,同詛!”
嗡……那天空之中突然傳來一聲轟鳴,似乎是有什麼東西聽到了殘疾人的禱告,顯靈了!一時間,風雨大作,電閃雷鳴,而我,就處在那風暴的中心。
說完這話,殘疾人就像是耗盡了燈油的燈,又像是被吸乾陽氣的人幹,身子迅速的乾癟下去,他身子中衝出一道黑霧,快若閃電的衝我鑽來,而那蒙古包中不少的哀鳴之聲,一個個聽不懂的音節,紛紛加持在我身上,就連那薩滿,也不自覺的唸叨出一句拗口的土話,詛咒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