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以二見到我失魂落魄的樣子,露出心疼的神情,她回頭看了一眼家,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現在實在是沒有心情在這看她,轉頭繼續往前走。
程以二在後面見我要走,狠狠的跺了跺腳,然後衝過來,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前走,我被她拉了一個趔趄,納悶道:“你帶我去哪?”
程以二低聲悶哼道:“帶你去找她!”我第一次沒有清楚,啊的叫了一聲,程以二猛的回過來頭,衝我道:“我帶你去找程以一!”
不由分說,我被她拖着往前走,我一開始聽見去見程妞,心裡有些牴觸,我不想看見那變成黃土包的麗人,但是老二硬是將我往那他們村子的墳場拉去。
十幾分鍾後,我們三人一鬼到了那個在山窩中的墳場堆裡,上次在這裡,我就見到了那像是沙場將軍一般的長辮子鬼王,還有那個鬼老太,還有那慘死在墳中的毛毛,眼前一幕幕,像是電影放過,一切都像是昨天。
我的記憶力不錯,並沒有看見這墳堆裡起了新墳,不知道程妞埋骨地是在哪,一想到她居然成了一個土包包中的骨灰,我眼前就發黑。
程以二並沒有帶着我在墳地外面停留,直接將我拉進去,朝着正中走去,上次我就知道了,這個墳場不簡單,是那種大凶之地,但是偏偏這地方又是用程家村整個村子亡靈來鎮壓的,所以地方很是邪門,說不出究竟是善地還是凶地。
走到那正中間,我清楚記得,鬼王就是在那裡出來的,當時那兩個孫家殘疾人,已經是操控了那個鬼老太,所以,這中間究竟是啥,我還真不知道。
程以二一直繃着臉,走到正中那塊地方,這正中,有一汪泉水,就是因爲這泉水,龍眼,才能堪堪起到平衡的作用,老二走到那裡,鄭重的拜了拜,對我道:“寅當哥哥,你往後點。”
我往後綻開,程以二圍着那泉水,逆時針轉了三圈,然後順時針轉了三圈,嘴裡唸唸有詞,最後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我就感覺自己的地面有些顫抖,像是輕微的地震一般。
這感覺似曾相識,好像是鬼王帶着他小弟出來時候,就是這種微微顫抖的。
約摸過了半分鐘,程以二在前面說了句:“跟上。”然後繞過一個墳頭,我開始還看見她的半個身子,可是下一刻,她身子居然憑空消失了!
我追了過去,這才發現,原來是在那墳頭後面,有一個黑乎乎的洞口,程以二的聲音在下面幽幽傳來:“寅當哥哥,你快下來啊!”
我跳了下去,身後諸葛燕子還有一夜也跟着鑽了進來,本來我以爲這地下會發黴什麼的,但是跳下來後,居然聞到一股淡淡水腥味,不知名的風吹到我身上,有些陰寒,凍得我居然是打了個一個顫。
裡面很黑,剛開始落地的地方很擠,往前走了幾步,就感覺那不知名的風越來越大,凍得我骨頭裡都要起冰渣子了。
程以二在前面唸叨道:“這可是我們程家最大的秘密,你們千萬不要說出去啊!”這能算是啥秘密,不過,將自家祖墳建在一個空洞上,倒是奇葩的很,根絕陰宅風水,這可是空中閣樓的架勢,對於後人運道很是不好。
聽着前面程以二的是聲音,跟着往前走,其他的倒是沒有啥感覺,就是感覺越是往前走,身子越冷,現在已經不自覺地打起了顫,不過我心裡倒是有些激動,以爲越冷的地方屍體腐爛的越慢,難不成,程妞的身子在這?
前面漸漸出現了一些亮光,那光藍藍綠綠的,冷色調,忽閃忽閃,還在移動,是鬼火,程以二奇怪的道:“不對啊,爲什麼會出現這種東西?”
我道:“只是普通的鬼火而已,怎麼了?”程以二沒說話,腳下加快了幾步,這時候,我看見在這鬼火後面,有一層淡淡的光幕,發白,就像是霧氣一般,不過這霧氣在黑夜中居然扎眼,走進之後,才能看見。
現在眼睛已經熟悉那地下的情景,好像是整個墓都是中空的,走到那鬼火旁邊的時候,我聞到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女人的體香,不過這好聞的味道伴着要將人凍成冰棍的寒意,絲毫沒有給我帶來好的享受。
前面一堵牆,程以二走到那鬼火最多的地方,掐好是牆的盡頭,繞了進去,我跟着進去,又是一個牆,兩個牆壁之間僅僅有一米左右的通道,我感覺情況有些不對啊,因爲在這個小小的通道中,綠幽幽,冷森森的鬼火是在太多了。
前面的那白乎乎像是霧氣一般的亮光已經很多了,程以二在前面繞過第二堵牆之後,嘴裡吃驚的喊了一聲:“啊!”我趕緊跑了過去,繞過去,看見眼前的景象,身子發顫。
這個地方像是一個小房間,不過頂是圓包形的,鑽到這裡,我被撲面而來的那白色像是雲彩又像是霧氣一般的冷氣給凍了一個激靈,這玩意陰冷陰冷的,彷彿像是冰箱裡噴出來的冷氣。
不論是面前這地方的形狀,還有那像是冰箱裡鑽出來白色冷氣,都沒給我造成什麼太大的震驚,讓我真正失神的是,在這團徐徐散來的白氣後面,我若隱若現的看見了一抹殷紅,就像是日出一般。
那紅色飄在白霧後面,卡不真切,一會大,一會小,我揮了揮手,想着將面前的那像是薄霧一般的東西忽閃掉,可是在這霧氣中稍微一動,就感覺像是有刀子在割我手一般。
我很是詫異,這像是白霧一般的東西,不單單是能發出熒光,還能將產生這種效果?
我知道那白霧後面的東西是什麼,但是心裡跳的很快,隱隱感覺似乎是有什麼十分重要的東西在這,程以二往前走着,嘴裡嘟囔道:“不可能,這不可能!”
我跟着往前走去,問道程以二:“怎麼了,前面紅的是什麼東西?”
程以二一邊往前走,一邊繼續道:“明明是躺在那裡的,明明是躺在那裡的……”我聽這話,感覺比周圍的環境還要讓我迷惑,這時候,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一陰風,將我面前的那白霧吹散,我打了一個寒戰,眼睛自然而然的去找剛纔那個紅色東西。
白霧漸消,那後面的紅影漸漸的露出了自己真實面容,我的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不等看清,我就衝了上去,以爲,我看見了,在那白霧之後一穿着紅衣服的人影,掛在半空中。
要是我現在還不知道那是什麼的東西,我就趁早死去吧。
程妞,那白霧之後的紅色影子肯定是程妞。
我從旁邊跑了過去,但是一旁的程以二一把拉着我,嘴裡喊着:“等等!”
我納悶的看着她,指着前面的那個紅影子道:“那是程妞吧?那是她對吧?”程以二點了點頭,但是眉頭皺的緊緊的,我想要撥開她的手,程以二有些驚恐的道:“寅當哥哥,姐姐是躺在棺材裡的,現在好像是站起來了!”
我第一反應就程妞活了,扯開嗓子喊道:“程妞?”在有關於程妞的事情上,我智商幾乎爲零,根本沒有意識到,程妞活過來的機率幾乎是零。
程以二剛說完這話,我就聽見前面傳來一個動靜:“這是,哪啊?”聲音嬌俏,我聽見這話,立馬站住了,眼淚一瞬間就溢滿了眼眶。
是她,真的是她!
程以二聽見這聲音後,啊的尖叫了一聲,喊道:“姐姐,真的是你?”我再也忍不住,掙開程以二的手,超着前面撲去,那程以二幾乎是不跟前後的跟我一塊追了上來。
霧氣散開,我們兩個到了程妞身旁,不分前後站住了腳步,在我們面前,那程妞還穿着那天在婚禮上的大紅喜袍,站着身子,低着頭,整個臉都埋在鳳冠之下。
看見這副裝扮,我心裡一寒,極度不舒服,說不上來爲什麼,就是感覺不舒服,不過現在我沒時間考慮那麼多了,我輕聲道:“程妞,是你嗎?”
一旁的程以二跟我道:“姐姐,是你嗎?”
面前的那個程妞沒有擡頭,但是聲音卻從她的身子裡傳了出來:“這是在哪啊?好冷啊!”這絕對是程妞,因爲不會有別的聲音跟她這麼像的!
我眼淚生花,哭的像是一個傻逼,我往前走去,伸開手,道:“程妞,真的是你啊?程妞,你回來了?”
“咳咳……”身後的那諸葛燕子粗着嗓子咳嗽了起來,我站住回頭對着她道:“謝謝諸葛姑娘了,一定是諸葛姑娘將程妞的魂魄給召回來的吧?”
諸葛燕子瞪着白乎乎的眼珠子,只是看着我,不對,確切的說是看着我身後的那個程妞,她搖了搖頭道:“不是我,我什麼都沒有做。”
我聽了這話,雖然有些納悶,但是心裡的興奮已經是被填的滿滿當當的,自從程妞出事,我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將程妞重新救活的方式,但是我從來沒有想過,居然是那麼突兀,那麼平常。
眼前的那個程妞慢慢的擡起頭,我心跳加速到三百多,好懸給就要跳出嗓子口,我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沒有衝上去,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麼,只能看着面前的程妞一點點的將自己的頭擡起來,而我的心情,像是在給她挑開紅蓋頭一般。
終於,那張如花似玉的臉蛋出現在我面前,還是那眉眼,只是少了那顧盼生兮的風情,還是那朝思夢想的一張臉,可是,我爲什麼在上面看不到熟悉的痕跡。
程妞的模樣沒有變,但是臉很白,像是塗上了厚厚一層面粉一般,嘴脣很豔,紅的都要發紫,像是未曾幹掉的血漬,那臉上本是活潑俏麗的表情沒了,取而代之的是死人一般的安穩,本來是大紅的喜慶顏色,程妞穿上之後美豔的像是誤落凡間的精靈,但是現在看見,那喜慶的顏色,配上那死寂一般安靜,居然是那麼格格不入,格格不入的讓人恐慌,心裡發毛,彷彿是看見了什麼不詳的東西。
怎麼會這樣,我心裡那團火,那激盪的幾乎要氾濫出來的衝動,看見那不陰不陽,似笑非笑的臉蛋,看見那獵獵紅袍下的死人般安靜的程妞,徹底消失了。
“這……”身後的諸葛燕子想要說什麼,但是旁邊的一夜道:“這居然是復活了,真是神奇,燕子,咱們是不是應該爲他們高興?”一夜說完這話,諸葛燕子就閉上了嘴巴,不再說話。
誰也沒有想到,那平常拽的二萬八千的一夜,會說出這話,我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疼,鑽心的疼,這是真的!
那個穿着紅色嫁妝,臉上塗抹着一層白粉的程妞,轉過眼睛看着我,張開嘴巴,略微有些乾澀的道:“寅當哥哥,你是接我的嗎?”
那聲音依舊,是程妞,她肯定是程妞!
這下我終於忍不住了,那心裡的顧忌,疑慮,統統扔到了後腦勺,往前一跳,張開個胳膊將程妞懶腰抱了起來,程妞!程妞!我像是瘋了一般抱着她原地轉圈。
那嫁衣被我轉的嘩啦啦的,像是風雨中飄搖着的紅旗,我當時心裡都被突如其來的幸福填滿了,忘記了程妞的重量,忘記了程妞身上的冰涼,忘記了程妞那冷淡的像是死水般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