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刀,我便可將你斬於馬下。
那不是嚇唬,也不是提升士氣的謊話,那是一面引導生靈走向永恆死亡的冥界招魂旗。
古竹馬虎背熊腰,魁梧強壯,向來以孔武有力著稱,方纔他三刀被殺,敵軍上下早嚇得面無血色,瑟瑟發抖。一股奇異的殺氣在風歸影身上縈繞不止,讓目光閃爍的步卒們不由得生出一種感覺:此時此刻屹立於他們面前並不是人,而是一個從地獄深處而來的殺人魔鬼。
風歸影揮手擦乾臉上的血跡,脣邊牽起一抹殘忍的笑容:“殺一個人沒意思,還是你們一起上吧。”
四下沉寂,敵軍上下噤若寒蟬,一聲不吭,沒有任何人敢回答。
許久,人羣中突然傳出了一個戰戰兢兢的聲音:“他的眼睛是……是藍色的……”
那人連牙根都在顫抖。
不知是誰開始,有人緩慢而恐懼地接了下去:“藍色的眼眸……”
“血色的利刃……”
“修羅的獰笑……”
“來自寂國北方的魔鬼……”
“殺人狂……風……風……”
甚至沒有人敢把這個名字接下去。
“哇”的一聲,步兵們四散開來,朝着四面八方紛紛躲避而去,邊跑還邊大聲呼叫:“救命啊!救命啊!”騎兵中的督戰隊用利箭射殺,皮鞭抽打,驅趕着早已嚇得魂飛魄散的步卒們上前攻擊。但是根本就沒人聽他們的,步兵們能逃就逃,個個都以“逃之夭夭”爲自己的終極目標。殘兵傷員跑不動,也不對活着離開抱任何希望,只能閉上眼眸坐在原地等死。
不過是感知“風歸影”的存在,甚至沒有人敢欲上前詢問敵軍的主帥是何方神聖,整隊人馬全都倉皇逃走,瞬間潰不成軍。後來連騎兵和督戰隊也放棄了**人馬的念頭,他們爭先恐後的往方纔前來的方向奔去,唯恐稍遲一步,就會被風歸影殺人滅口。
八桂沉聲問道:“要不要追擊?”
風歸影如釋重負般的長吁口氣,微笑道:“都是些民兵,聽到我的名字就嚇得魂不附體了,這樣的兵馬根本就沒有殺傷力。讓他們逃吧。”
話未說完,他突然身軀一震,內息急泄,一口猩紅從喉間噴涌出來,漸染了那一身雪色的狐裘。八桂大驚失色,慌忙上前問道:“將軍,您怎麼了?!”
“胸口有點痛,可能是淤血一直鬱結在五臟的緣故。”風歸影朝他擺擺手,慵懶促狹地勾脣一笑,打趣道,“也有可能是捱餓太久,五臟六腑都要抗議了。” 八桂於是也“哈哈”大笑起來,他的笑聲帶着中年男子特有的高亢爽朗。片刻,他斂了笑意,神色凝重地問道:“將軍,這些殘兵怎麼處理?”
摔斷了腿的,傷病的跑不快,反而安然地坐在地上等人來殺他們。風歸影上前一步,居高臨下地瞟他們一眼,那羣人立即被嚇得語無倫次:“修羅王……不,寂國的瘋狗……不不,寂國的戰神……別,別殺我們!”
“想要腦袋開瓢不容易,想要保命也是困難。我現在給你們一條路,老老實實回話,我也以考慮饒你們一命。”
“風歸影一諾千金,我們相信你。”一個年長的老兵拄着柺杖,拖着沉重的步子走出來。他的左腿半截褲管空蕩蕩的。
聽得他語帶懇切,風歸影只報以一聲冷笑:“一諾千金?你這裡不過數十人,你若撒一個謊,我送你十個人頭,你自己好好掂量着吧。”
老人點點頭,算是應允。
他厲聲道:“我問你,你們是誰麾下的?”
“我們是山坡羊將軍麾下的第六營第三中隊,被分去運輸糧食和輜重。”
“那你們爲什麼會跟着古竹馬?”
“我們的糧食輜重被寂國的軍隊搶走了,我們不敢回去,所以一直在這裡遊蕩。”他咳嗽了一聲,“幾天後,我們遇到了己方的斥候中隊隊長,他說鎮北軍的糧隊就在前方,讓我們找上急着向平陽侯邀功的古竹馬將軍,一起去把他們的糧食搶過來。反正被奪了糧,回去都難逃一死,我們就拿命賭了一把……”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出來:誰讓我們那麼倒黴,一開戰就遇上了鎮北軍的正牌大將軍,殺人狂風歸影。
風歸影越聽越不對勁,打斷道:“是誰跟你們說,鎮北軍的糧隊在前方的?”
“前面傳話的說……說有軍隊在給難民放糧。”
有軍隊在給難民放糧。
風歸影策馬回身,往回走去,只冷冷丟給衛隊一個字:“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