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中宮皇后崩了……”門外荷香引着一中年宮人進來,行了禮後向她稟道。
“什麼東西?”她側頭看向荷香身後的宮人,手中似乎端着什麼東西。皇后歿了,自己已經料到會有這麼一天,卻沒想到離上次見她卻是這麼近。
“回公主。是皇后璽和寶冊。皇后娘娘臨終時交代,將這兩樣東西交給公主保管,皇上也準了。”宮人未敢擡頭,只低頭回道。連她想推脫說沒告知皇兄不合禮數規矩這樣的話都被噎了回去。
“罷了。”回頭她只能自己跟胤禛說去了。什麼叫讓她保管?一個小小公主而已,還打算讓她管後宮事嗎?她纔不管。
手上撥弄的佛珠一頓,燈下的女子無聲地嘆了口氣,問道:“皇上在呢吧?”
“在呢。皇上今兒一直都在暢春園裡。”看着仍在發呆的靜慈,荷香覺得奇怪。
“本宮累了。”她低低地說着。宮人識趣地退下,荷香上前收拾了東西伺候她更衣。何止是身子累了乏了,靜慈覺得,連自己的心都累了。
“你家主子呢?”才服侍靜慈躺下,荷香從內殿出來準備叫年輕的小丫頭進來伺候守夜,就見着胤禛進來了。微微一愣,道:“公主已經睡下了。”
胤禛一愣,來的時候匆忙,只想着從暢春園回來要見她一眼,只匆匆地來了,也注意這裡已經快熄燈了。“那朕回去了。”他揉了揉眉頭
,卻覺得自己根本走不動,眼前只覺得天旋地轉。
“都退下吧。”不知何時,內殿的門悄聲開了,靜慈看出他的不對勁,不着痕跡地扶住他的身子,擡手示意一衆宮人退下。
“皇后去了。”胤禛轉頭看着她。宮人們已經悄然退下,整個殿中,只剩他兄妹二人。在她眼前,褪下帝王的面具,他只是個普通的兄長,普通的夫君。
“已經知道了。”引他進了內室,她只說了三個字,手腳麻利地爲她更衣。皇后後事自有禮部的人去處理,她清楚,或許,他現在只是想找個地方,避開所有人,一個人靜一靜。
“你睡吧。我只是想找個地方靜一靜。”這座帝王行宮這麼大,最終,卻也就只有這小小的一方天地,小小的一個她,讓他覺得能安下心來。
靜慈也不說什麼。他來了,她哪裡還能睡得着。披了件外衣,便悄聲出了門。
“哎呦,小主子,您怎麼出來了?這節氣變了,您可別着了涼。”說這話的是蘇培盛。合宮之中,也就只有他會這樣稱呼靜慈。
“暢春園那邊有勞諳達。皇兄沒用晚膳,怕是也沒胃口,讓小廚房備些爽口的茶點送來吧。”多年過去,她仍敬着皇后,敬着蘇培盛。宮中的日子說來也不過如此。只有把旁人當人看,旁人,也纔會把你當人看。那聲”小主子”,便是最好的印證。
蘇培盛恭敬地離開,留下乾兒
子也是靜慈身邊的主管太監小安子忙和着準備茶點的事兒。
靜慈轉身進屋,卻見胤禛呆立在佛龕前,不覺詫異。他信佛,但卻很少禮佛。他曾說過,自己就是天下,佛就在自己心中,又何須特意去禮拜。
“她陪了我四十年,從嫡福晉到中宮皇后,看着我寵着年妃寵着裕妃,卻從未怨過什麼,仍做着她溫婉賢淑的皇后。”知道她就在身後,他輕聲說道。
“這麼多年,從她十二歲嫁入你四貝勒府,就見着你寵着我事事護着我,卻也從不見她苛待埋怨過我什麼……終究,是我對不住她。”與他並肩立於佛前,她的聲音輕飄飄的,“方纔,她身邊的宮人將她的皇后璽和寶冊送到我這裡,說是讓我保管……想來,你是知道的吧。”想來,到最後,她這輩子,應該也是看透了吧?
“她的意思,我明白。”從此,中宮再無皇后,而後宮不可無人管制。”只是,那些瑣事,就交給熹貴妃吧。”後宮之事,說到底也不過是婦人瑣事。靜慈於他,不應是在那些瑣事上費心的人。
“天色不早了,睡吧……”她嘆了口氣,卻又想起:“皇后喪禮,由誰主持?”
“你看着定吧。”他累極了,擺了擺手躺在牀上,只一個翻身間便沉沉睡去,將一切瑣事都交到了她手上。可他這麼一說,靜慈可不敢隨便一聽,悄聲出門尋了別的住處,草草過了這一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