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巨烈的疼痛散發渾身,茉含眼前一黑,腿一軟,倒了下去。然後就被一個冰涼的懷抱接住。
“茉含……”華宋愣愣的看着從她兩腿間流出的鮮血,心如刀絞。
此生沒有這麼嘗過這般痛覺。
茉含昏過去之前,努力張嘴,帶着最後一縷氣息,對着隱藏在皮膚裡的微型對講機傳話:“不要殺他……”
從公寓出來,茉含被拐以後,晝馬就一直悄身跟着她。原本打算一有機會就把他的夥伴鶯救出來,卻在監視過程中發現一個可疑身影入侵。
是華宋。
這個男人,晝馬是第一次窺探。他和鹿只知道鶯在執行盜取任務的過程中,爲了鰲路的利益需要,陰差陽錯跟一個Gay結了婚,暗中查到華宋的資料,發現此人並無疑點。
對於他是Gay的身份,茉含雖然每每想起都滿懷遺憾,但也不無僥倖。如果讓他們知道她嫁給的是一個有正常男人生理需求的人,她一定會被他們,尤其是他們上面的那個人,重重處罰,甚至……斃命。
所以在知道華宋對自己其實早已心生情愫的時候,茉含對華宋的安危是擔憂的。如果讓他們知道華宋和自己已經有了那方面的關係,他們不會放過華宋。
誰讓她是簽了賣身契的人呢?
只是她的賣身契,暫時只是賣命而已。但他們服從的那個人,早晚會要了她的身。不過她一直用把自己保護的很好,才讓他未能遂願。
茉含和他們都植入了體內對講機,執行任務的時候只要對準小拇指的地方,語音就能傳到對方耳裡。
她從被常彥帶進酒店,就感知到晝馬在附近。剛纔晝馬趁混戰之際,一直將視線瞄準華宋,茉含知道。華宋提槍對準常彥的時候,晝馬正在酒店外面的建築,用狙擊槍對着華宋,上演一出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的戲碼。
茉含看到晝馬躲避的地方,猜中子彈襲來的方位,在竊聽到晝馬開槍的瞬間,絲毫沒有猶豫,就擋在華宋跟前。至於那瞬間怎麼想的,怎麼做的決定的,她也沒想過,大概覺得此生能有這樣個人,陪伴自己度過真真假假的婚姻大半年已足矣,大概覺得自己如果這樣喪命,也算個解脫。
只是她還放心不下。茉含努力擡起小拇指,對着指尖微微喘氣,聲音虛弱:“不要殺他,晝馬……”
她聲音小的幾乎只有自己聽得見,燁言卻聽得一清二楚,一個字也沒敢錯過。
晝馬……遲早他會找出這個人。
常彥也被茉含的傷勢嚇得魂飛,更應該說,她是被此時悲哀到極點的華宋的樣子嚇的,腿一軟摔倒在地。華宋一邊扛着林亦凡,一邊小心的扛起茉含,大步邁開。
在酒店前方的高層建築,剛打出狙擊一槍的晝馬,富有少年氣息的臉龐上流露出莫大的驚詫,夾雜着深深的悔恨。他竟然開槍打傷了她!回想剛纔鶯推開華宋,擋在他身前的一幕,晝馬深眸沉凝,她竟然爲了一個任務外的男人,連命都不要了。
晝馬把狙擊槍放進武裝箱,用無人駕駛的小型直升機帶走,自己則換下便裝,先行離開。
燁言把林亦凡和茉含帶回陸氏私診,他已經聯繫了槿言,讓他過來值何臨軒的班。茉含傷勢過重,加上本來體質和常人無差,子彈擊中的位置又在小腹,正中動脈,燁言無法想象會有什麼後果。
大片的血紅淌落在他肩膀,那是他們未出世的孩子,燁言決定有一天一定會把她背後的人找出來。他已經身扮多色,懷揣機密,他只要她踏踏實實陪在身邊,跟他過簡單的日子。
林亦凡被燁言放進冷藏間,溫度調到最低,這樣才讓她漸漸收了胡亂撕扯衣服的手,一直嫵媚躁動的身軀因爲巨冷蜷縮起來,安分了一些。
槿言把林亦凡從冷藏家間抱出來,對燁言喝道:“這樣會讓她發燒的!”
燁言顧不得那麼多了,用近乎命令的語氣回道:“救茉含。”
槿言感受着懷裡忽冷忽熱的軀殼,她眉頭緊蹙,小臉泛紅,身體跟藏了火山一樣,不停地翻騰蠕動,樣子非常難受。竟然有人讓她遭這樣的罪,槿言只想把人揪出來碎屍萬段。
燁言再度用低沉的語氣命道:“救茉含。”
槿言方纔進診室的時候已經看見茉含,女人兩腿間的大片鮮紅,和燁言染了半個肩膀的血,便知道茉含小產了。
燁言生性隨意,不喜違背內心的想法做事。他遵從盟約,不做出格的事,但對感情的事,一向順其自然,喜歡了就是喜歡了,不像他,這麼多年都只默默站在她身後,所有的傾注,全世界唯有她看不見。
盟員互不相知彼此的生活,這是盟約規定,燁言卻毫無忌諱的把茉含帶進自己的任務,也可以說在任務裡融入自己的生活,這點跟槿言早給過警示,沒想還是發展到這一步。
“師父早教過我們,任務生活要分清,你的無所畏懼,只會害了她!”
燁言拳頭握得拳眼都露出青筋,指關節嘎吱作響,冷道:“不想救就不要廢話。”然後轉身進了診室。
不就取子彈的事?這點技術他還是有的,他唯一擔心的是他要面對的病人是茉含,還有可能會看見未成形的胎兒,他保不準自己能不能保持鎮定。
“先給她止血。”槿言擦肩走到燁言跟前,吩咐道,然後抱着林亦凡先到隔壁診室。
芳曉一下午找林亦凡找不到,心急如焚,陸池城手機正關機,這個時間他應該在出差回來的飛機上。陸家上下所有保鏢都在尋找林亦凡的下落,終於打聽到林亦凡下午被常家的打手帶走的消息,去到海邊酒店,林亦凡已經被救走了。
知道林亦凡和茉含都受了傷趕往私診,芳曉急匆匆趕過來,迎面碰上何臨軒。
“何醫生?小姐怎麼樣了?”芳曉急切的問。
何臨軒把林亦凡摟在懷裡,一手抓着她不安亂動的小手,讓她不會忍不住去扯衣襟。常彥的杯子裡下了過量的藥劑,林亦凡全然不省人事,不知道自己跟八爪魚似的緊緊貼在何臨軒身上,貪婪的汲取他身上冰涼的溫度。
這畫面看起來旖旎非常,要不是何臨軒臉上依然保持正色,任何人都會浮想聯翩。芳曉紅着臉:“怎麼會這樣?”
“她中了媚藥。”
媚藥?跟陸家的保鏢接觸了那麼長時間,芳曉對江湖上對付別人的門道也略知一二,知道那是什麼東西。這東西不會要人命,卻得解藥救。
只是眼下少爺又不在,這可怎麼辦?
印度飛往中國的飛機在淮城機場降落,陸池城和莊榮從機場出來。得知印度一處秘密人體試驗基地可能有瑟瑟的下落,陸池城跟莊榮一起去探一探究竟。
印度擁有超乎其他國家水平的生化技術,這個人體實驗基地不是公開的組織,成員除了生化技術愛好者和隱藏專家以外,還有技術探測者、設備發明家和醫生,另外還有宗教信仰者,鎮住這個挨着喜馬拉雅山脈的基地靈魂。
十幾人的團隊構成了令人生畏的反自然組織。
陸池城想過如果莊榮查到的這個被試驗者是瑟瑟,他們給她安排的實驗跟記憶或者生命有關。也許她落入了海底,差點喪命,是他們用延續生命的手段保住了她的性命,也許,他們需要研發拯救植物人的技術,瑟瑟成了最合適的軀殼。亦或者,他們剝奪了她的部分記憶……
然而他們沒有給予任何告知他機密的機會,陸池城只知道被試驗者已經從基地轉移了,但時間給他預料的差距很大,10天前才轉移。
他懷疑過林亦凡就是當年的被試驗者,那轉移時間就跟實際不吻合,被試驗者不是林亦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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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榮用寬慰的語氣道:“也許那人只是長得像而已,畢竟黑熊的人跟我一樣,只見過瑟瑟的畫像,沒見過本人,認錯也是很有可能的。”
陸池城沒有吱聲,下了飛機沒有回陸莊,而是讓司機一路把車開到林園地下室。
陸池城前往印度還有一個目的,就是追蹤陸印兒的下落。根據陸印兒身上的定位儀,陸印兒早在三個月前,也就是關進林園的不久後,就失蹤到了印度,一直在喜馬拉雅山脈一帶隱藏。當陸池城來到這個地方以後,定位儀又有了新的變動。陸印兒已經不在這個陌生的國度。
莊榮不解的問:“你來這個地方幹嘛?”陸池城本來跟陸印兒往來就少,陸印兒被關進來之後,過着暗無天日的生活,陸池城更是從不問津,今天什麼興致來光顧了?
那張毀得七七八八的臉,傷痕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深,此時的陸印兒面目全非,臉上無半點可看的肌膚,唯有手和胳膊還是正常的。她瘦如削蔥,成天成天的昏睡,跟活死人差不多。
當時有美拿硫酸潑向她的時候,陸池城挺身護住了她的手,脈動的地方。他沒有告訴任何人,她的脈動正是他感應她存在的器官,聯通他的,就是他手上的腕錶。
林亦凡經常看着他時不時看腕錶的動作,判斷他情緒應該是浮躁的。卻不知道當陸印兒的脈動存在異常時,腕錶會給他警示。這個女人只要活着一天,就註定跟他斷絕不了糾纏,因爲她的脈動關係他此生最重要的東西。
而此刻陸池城離昏睡的人那麼近,卻感知不到她的脈動。陸印兒已經被掉了包,不在林園了。她毀得人不人鬼不鬼的臉正好成爲她掉包的掩飾。
只是陸印兒不在這裡,會是在哪裡呢?爲什麼感應儀會顯示她抵達過印度,而現在……又落到哪裡?他深眸黯淡,眉頭緊鎖,陷入了謎裡。
莊榮觀察到陸池城看腕錶的習慣很久了,此時的他瞄了一眼表上的微型屏幕後,就杵成一尊雕塑,莊榮急的只想把他腦顱子挖出來,看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麼?是誰出差的時候一天幾個電話往家裡打,上了飛機還非得把某人的相片拿出來死盯上一分鐘,才肯關機?現在回國了,反而不急着回家?還跑來幽會“老情人”?
陸池城還在凝思,手機就響了起來。打來的是芳曉。
深眸不露痕跡的泛起一絲緊張,利落的劃開接聽鍵。
“少爺,謝天謝地,你終於開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