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亦凡小聲回道:“是陸池城的保鏢。我以人格擔保,我跟他們不是一夥兒的。”
“大哥!不要相信她!”
鬼七掏出手槍,直直定在她腦門,“每次你出現,陸池城的人就會跟過來,還說不是一夥兒的?”
“你殺了我也沒有用,還是想想怎麼逃命吧!”
陸池城的保鏢一路追上來,叢林裡刮出劇烈的“颯颯”聲,鬼七趕緊帶着一幫兄弟逃命,悄聲溜進半山腰的爛尾建築。
幾個人躲進高層,透過窗口看到保鏢正朝他們隱蔽的位置走過來。
“大哥,不如正面突擊!”大漢忍不住要開槍。
“等等!”林亦凡摁住他,“你們不是他的對手,這槍打出去就是打草驚蛇!”
“還說你們不是一夥兒?!”大漢說完,就跟林亦凡動起手來,林亦凡只守不攻,跟他鬥了好一陣,最後差點被他扔到樓下去,借了個好勢一兩撥千金,把大漢摁在地板。
林亦凡勸道:“你連我都打不過,陸池城身邊的人那麼多,你們幹得了這撥人,幹得了下一撥嗎?逃命吧,逃得遠遠的,讓他找不到你們,時間長了他自然會死心的!”
“哼!他逮到十七就用那麼殘忍的手段對付他,可見你在他心目中很重要,他會輕易放過我們?”鬼七嘲諷。
林亦凡眼色突然黯淡,“我在他心中算什麼?什麼都不算,他從來也沒相信過我。”
“大哥,他們來了!一共四個人。”大漢從窗臺探出眼睛,低聲說。
鬼七忽然胳膊卡在林亦凡脖子,將她押在身前,“你在我們手上,我就不信他們敢對我們動手!”
林亦凡冷笑:“你還不知道吧?你們十七死前誣陷他害Ken是我指使的,說我跟你們是一夥兒的,陸池城現在纔不把我放在眼裡,他巴不得活捉了你和我!”
“你胡說!十七幹嘛這麼說?陸池城會信他不信你?”
“我幫你們出逃的那天,腿被陸池城的手下打中了一槍,被手下人告發了,他懷疑我,我百口莫辯。”林亦凡說完,舉起手腕上被繩子勒的痕跡,“他把我關進牢裡了,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鬼七猶豫了,不知道該不該信她。一小弟從走道里貼着牆溜進來:輕聲道:“大哥,人不見了……”
“怎麼會跟不見?”鬼七粗聲問。
小弟面有難色,搖頭:“不知道,跟了幾個樓層,到這一層就找不見了!”
“敵在暗我在明,聽我的口令,誰也不可以擅自行動,一個都不能少!”鬼七令道。
鬼七身邊一共跟着八個人,現在還多了個林亦凡,目標太大,林亦凡看出來鬼七是想跟他們幹起來了,勸阻道:“不可以,這樓裡有二十幾個出口,你們不如分成三個隊,出去再匯合!”
“託你的福,我鬼莊30幾個弟兄現在已經成一盤散沙,不知道落到哪兒去了!想要我們再分開,沒門兒!”
林亦凡見說服不了他們,只得忍着,“好吧,既然你們執意跟他們對着幹,我也沒辦法!”忽然聽到隱約的腳步聲,示意他們安靜,辯測方向正朝他們躲的地方靠近,趕緊比手勢要他們找道具隱藏起來。
幾個人悄聲躲在空油桶裡、木板後,寬敞的廠房一下子又恢復死一般的沉寂。
隔了好久,沒人靠近,連空氣都是死氣沉沉的。鬼七朝探路的小弟比劃了下,示意他去前方打探,林亦凡盯住兩個人,搖頭示意他們不要輕舉妄動,低聲問:“你們誰槍打得準的?”
鬼七狐疑的看了她一眼:“你問這個做什麼?”
“你要是相信我,就往九點鐘方向,目距8米,開一槍,準中。”
“憑什麼要我相信你?”
“反正你們也打算豁出去了!”
鬼七直直的瞪着林亦凡,林亦凡誠懇的看着他:“聽我這一次,我保證你跟你的兄弟都能平安脫險。”
鬼七咬着脣,輕嘆口氣,輕輕擡手點了點手指,示意一個兄弟開槍。林亦凡眼疾手快,趁他扣動扳機的瞬間,擡腿踢掉身旁的油桶!油桶“砰砰砰”滾向前方,連帶着旁邊幾桶倒下,像多骨諾米牌倒成一條線,橫在廠房中間!手下的子彈正好打在油桶上,穿破油桶,火瞬間點着了!
“你幹什麼!”鬼七急了,正要把她抓起來,就聽到外面響起了嘈雜的人聲和槍聲。
陸池城的保鏢開槍追了過來,追加的子彈打在火線上,火勢燃燒得更旺,沿着油桶流出的汽油,燒成一長排,將諾大的空間阻隔成兩半。
“快跑!”林亦凡喊道,扯下蓋在廢舊物品上的大布塊,綁在窗臺,將鬼七等人推了下去,“抓住這裡,跳下去!”
“林亦凡!你!”鬼七慌了陣腳,去留不是。
“走啊!”林亦凡吼道,“小心等下火旺起來,就爆炸啦!”
一羣人迫不得已,趁火勢將後面的人阻擋住,抓住布繞成的繩子,快速往建築外跳了下去!
果然七滾八爬逃出來時,身後的高樓就“轟”的一聲爆炸了開來!
“死丫頭!你想炸死我們?!”鬼七氣急敗壞。
“不這樣,你們就等着被抓吧!”林亦凡氣喘吁吁,帶着一羣人跑進荒郊野嶺。
“我們人多,他們才四個人,你怎麼就知道我打不過他們?你處處要我們躲開,還敢說不是他們派來的人?”
林亦凡偷偷地承認自己是有私心,她是對陸池城心灰意冷,但陸池城也沒傷害她,她手腕上的勒痕也不是他關押她時造成的,而是爲了騙取鬼七的信任故意勒出來的。陸池城從頭到尾沒有傷她,只是不信任她而已,他也不是她的仇人,只是她的監視目標,她沒有理由跟他身邊的人作對,更不能傷了他們性命!如果鬼七真跟他們幹起架,雙方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再說如果兩幫人正面起衝突,保不準她也得現身,陸池城本就懷疑她跟鬼莊合謀,要再被他們看到,自己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所以她只能想辦法隔離這兩幫人!
逃進野嶺時,天色已經暗了,幾個便衣保鏢還在後頭窮追不捨,忽然就朝他們前進的方向開了一槍,鬼七一幫人速度趴下去打隱藏。
雙方在沉寂的狙擊戰中相互試探了許久,感知到對方就在附近,卻拿不準是隔着嶺的那面,還是就在自己身邊!紋絲不動的趴在嶺上,連呼吸都只能趁風來的時候順勢帶一帶,怕驚擾了周圍的空氣!
結果兩隊人馬在野嶺僵持了不知多久,夜色降臨,林裡有層次的響起蟋蟀的叫聲!一個小兄弟等太久兩眼昏花打起盹兒,聽到蟋蟀聲,一個緊張就朝嶺對面開了一槍!
迴應這聲槍響的是保鏢的回擊!開槍的小兄弟被打中胳膊,咬牙躺了下去!鬼莊的人頓時慌了陣腳,野草被攪出零碎的聲音。
林亦凡聽到隔嶺的地方有什麼東西挪動的聲音,低聲勒令:“他們來了,快藏好!”
“大哥,這裡不安全,我們還是快跑吧!”幾個弟兄開始躁動,不顧林亦凡的勸阻亂動起來,突然接連幾槍朝他們襲擊過來,夜色間亮起火花彈雨。
鬼莊的人出老千是好手,打狙擊卻是外行,更何況面對的是國際金牌級別的保鏢,幾個回合都摸不清對方的位置和套路,一半人都負了傷!
林亦凡見形勢不妙,逮住鬼七,一路提着他走,幾次冒險躲過了掃射過來的子彈!子彈掃射過來的風跡,讓人一路心驚膽戰,好像隨時停下來就會喪命!
“呲!”鬼七的腰間被一顆鋒利的小東西劃破,感到一絲陣痛,一看衣服被劃破了!還好林亦凡及時拽了他一把,才免得他受皮肉之苦。
“小心!”林亦凡倒頭就把他摁倒在地上,兩人趴在草叢裡隱蔽起來。
槍聲交加吵了一陣,漸漸平靜下來。鬼七瞪大眼珠子看着林亦凡,突然想到什麼,手抓住她後腦勺的頭髮,問:“你不是要證明你跟他們不是一夥兒的嗎?”
“你想怎樣?”林亦凡瞪了他一眼。
鬼七把手裡的搶上了膛,塞進她手裡,“開槍!”
“什麼?”
“打死他們,我就相信你。”
“……”林亦凡咬咬脣,沉着語氣:“我不會開槍。”
鬼七把她拿槍的手扶起來,放到前方,瞄準隔嶺的方位,命道:“開槍啊!打中一個人,我就相信你!”
這種荒唐的要求也提得出來,林亦凡蔑視的看了他一眼,“我不會……呃啊!”話音未落,她的頭髮就被鬼七抓得更緊,頭皮疼的發麻!
“開什麼玩笑?一個女孩子有你這身手,還能躲過敵人的子彈,我就不信你不會開槍!”
“我是真不會……”林亦凡頭被他抓得疼死,咬咬牙,還是努力讓自己順着他一點,“好,你放開我,你這樣我怎麼打?”
鬼七慢慢鬆開了手,林亦凡舒了口氣,放大瞳孔觀察隔嶺的情況,要把所有痕跡都納進眼裡。
死寂的叢林裡每個人都只能聽見自己的心跳,林亦凡紋絲不動趴了好一會兒,悄無聲息的扣動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