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大駭,這聲音的主人分明是那個妖女幽幽,沒等我做出反應,腦後的頭髮一緊,她纖手摁住我的腦袋將我整個人摁入了浴桶之中。
我猝不及防間連嗆了兩口澡水進去,在我就快要窒息的時候她才把我從水中拎起,我劇烈的咳嗽了數聲,方纔緩過氣來。
幽幽冷笑道:“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把我的畫像貼滿秦都!”
“我……”我還沒來得及解釋,她又將我摁了下去,這次好在我有了準備,不過我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水性會用在浴桶之中。
她終於把我又拎出了水面,我貪婪的呼吸着空氣,許久方道:“我……找你……自然有事情……”
幽幽道:“說!”
我又喘了口氣才道:“那本賬簿並不在田玉麟身上。”
幽幽道:“你是說……那賬簿始終都在瑤如的身上?”
“是!”
幽幽冷笑一聲,又把我摁了下去,這次的時間比前兩次都要長,我出來的時候,雙眼直冒金星,幾乎就要昏死過去。
“你居然敢騙我!”她嬌嬌媚媚的說道。
我大口喘息着,過了許久才能說出話來:“我……怎會騙你……那……那……賬冊根本就不存在……”
“怎麼說?”
“瑤如就是那本賬冊!”我靈機一動,謊話張口就來:“瑤如把賬冊的內容完全記在腦中,所以……她就是田氏的賬冊……”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看出幽幽對那本賬冊的重視程度,瑤如又被她種下斷命七絕針,幽幽若想得到賬冊,就必須保住瑤如的性命。
幽幽放開了我的頭髮,柔聲道:“看不出你如此不濟,女人緣倒是不錯。”
我笑道:“男人未必要武功卓絕才可以吸引美女的注意!”
幽幽反脣相譏道:“一個連自己都保護不了的男人又談何保護身邊的女人?”
我心中暗道:“那是你還未嘗過男人的好處!”嘴上卻不敢這句話說出來。
幽幽道:“我給你五天的時間,讓瑤如將田氏賬簿全部默寫出來,如果你做不到,後果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說完重重的在我頭上敲了一記,這房間內突然沉寂了下去,我確信她已經離開這裡,這才摸索着從早已變得冰冷的浴桶中爬了出來。
找到火種將蠟燭點燃,卻見妙芙和妙蓉兩女都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我把了把倆人脈搏,證實她們仍然活着,這才放下心來。將兩女逐一抱上牀去,自己也擦乾衣服換上棉袍,推窗向外望去,夜深人靜,整個王府都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幽幽早已不知去向。
妙芙和妙蓉先後醒來,驚奇道:“我們怎麼睡着了?”這妖女不知道對她們用了什麼手段,對剛纔發生的事情兩人渾然未覺。
我關好了門窗,回到牀前,幽幽的突然出現讓我剛纔強烈的慾念早已消失,兩女一左一右偎依了過來:“平王好像有心事?”
我點了點頭,妙蓉嬌聲道:“也許我們姐妹可以幫平王分擔……”
清晨醒來,在兩女的服侍下換上精悍的獵裝,又將那柄肅王轉贈給我的彎刀配上。
燕興啓早已讓手下人備好車馬,他也換上了一身利索的武士服,外罩銀灰色金銀鼠斗篷,足蹬水牛皮靴,身背雕弓,腰懸利刃,竟也增添了幾分勃勃英氣。跟隨我們出獵的八名侍衛全都是青灰色武士服,氣勢威猛。燕興啓遠遠向我笑道:“胤空昨夜睡得可好?”
我呵呵笑了一聲:“還好……還好……”心中卻道:“若是沒有那妖女的出現纔好!”此事我並不想向他透露,信步來到他的身邊,燕興啓似乎對我的隱私頗感興趣,曖昧的問道:“兩女的風味如何?”
他還真夠無恥,我附在他耳邊道:“火辣無比,胤空今日恐怕連馬背都上不去了!”
燕興啓滿意的哈哈大笑了起來。
侍衛將我二人的坐騎牽了過來,我的馬匹是唐昧從集市中爲我挑選而來,雖不是千里神駒,也能算得上一匹好馬,可是在燕興啓的雪花掩毛玉兔馬面前一比就完全失去神采,即便和那八名侍衛的坐騎相比也差了一個檔次。
燕興啓善於察言觀色,馬上覺察到了我心中所想,微笑道:“你這匹馬恐怕腳下有些軟,太僕朱無墨昨日剛好送給我一匹黑獅子,就送給你吧!”他向那侍衛做了個手勢。
那侍衛轉身去了,不多時便牽着一匹通體烏黑的駿馬來到我們面前,這匹黑馬體形要比一般馬匹稍大,毛色光澤,猶如吐脂,四腿纖長有力,鬃毛奇長齊刷刷覆蓋在有力的長頸之上,果然有幾分獅子的味道。
我越看心中越愛,從那侍衛手中接過馬繮,翻身一躍而上,黑獅子雙耳豎起,振起黑鬃,發出一聲雄渾的嘶吼,前腿高高提起,有如騰空入海之狀。
我死死夾住馬腹,勒住馬繮,生恐被它掀翻在地,黑獅子原地顛簸了幾次方纔四蹄着地,立起的鬃毛重新趴伏在美麗的脖頸上。
燕興啓笑道:“不妨事,這黑獅子送來我這裡之前專門讓騎師馴服過。”
我笑道:“馬和女人一樣,越烈才越有味道!”
燕興啓狂笑道:“兄弟果然見識非凡,此話甚得我心!”
身邊侍衛爲我把弓壺、箭袋掛上,一行人籠着馬繮向王府外緩緩而去。一出王府的大門,燕興啓揚起鞭梢大聲呼喝,那玉兔馬翻開四蹄,疾風般向前方山路衝去,衆侍衛也加上幾鞭,追風逐電般向他的身後追趕而去。
我連續打了幾鞭,這黑獅子居然四蹄硬生生釘在原地一動不動,眼看衆人在我視野中已經成爲一個小黑點,我撫了撫它的鬃毛道:“馬兒啊馬兒,給我一個面子,快走!”
黑獅子長嘶一聲居然把腦袋垂了下去,我又打了兩鞭,它仍舊毫無反應,不由得心頭火氣,我低聲呵斥道:“混賬東西,若是敢不聽我的話,等我將來一統天下之日,必然將你剝皮拆骨,一泄心頭之恨!”
黑獅子居然把頭歪了一歪,右側的眼睛盯住我充滿殺氣的雙目,頸上的鬃毛突然根根豎立了起來。
我怒道:“畜生!居然敢對我不敬……”
話音未落,黑獅子仰首一聲長嘶,翻開四蹄,如同離弦利箭一般衝了出去,我身體一個後仰,險些沒從馬背上翻落下來。耳邊風聲呼呼不止,兩側樹木閃電般向後倒退。
我死命勒住馬繮,心中卻沒有任何恐懼,反而感到一種強烈的刺激感。黑獅子瞬間便追上了前方的隊伍,這才滿滿放緩了腳步。
我來到隊伍的前方和燕興啓並轡齊行,前行約五六裡山路,來到後山,擡頭望去,前方山體層疊巒嶂,山勢險峻,兩邊懸崖峭壁,中間一線羊腸小道,晨風拂面,鬆聲入耳,空氣中夾雜着野花的香氣,遊蜂浪蝶在馬前四周不斷飛舞,林中時而傳來悅耳的鳥鳴,正是:千載畫圖山色裡,四時歌曲鳥聲中。
我們放緩了馬速,催馬入山,繞過前方高崗,地形漸漸寬闊。燕興啓笑道:“此地便可以行獵了。”手下人傳令放狗,將十多頭矮腳東胡獵犬一齊放出,口號一吹,這一羣獵犬風馳電掣般向四周森林中衝去,不多時,便見到各種山野小獸,慌亂的奔竄出來。衆侍衛彎弓引箭,一起飛射,箭如飛蝗般射入獸羣,那幫小野獸逃無可逃,瞬間已經有部分死於箭下。
肅王燕興啓箭無虛發,臉上洋溢着得意的微笑。我在大康之時也曾經修習過箭術,連發數箭也射中了幾隻獵物。
這時松林處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響,卻見一頭梅花鹿從林中奔出,掠過我的馬頭向左側森林中逃去。我和燕興啓同時射出一箭,那鹿聽到弓弦聲響,奮力的邁開四蹄,一個轉向加速向林中投去,兩箭登時落空。
我左手持着雕弓,右手迅速從箭囊中摸出羽箭,瞄準它又射出一箭,那梅花鹿跑動中突然又是一側,箭矢射中它的的右臀。梅花鹿負痛向林中逃去,瞬間隱沒在叢林之中,我把馬繮一帶,直追上去,進入林中看到它一瘸一拐的在前方奔跑,拔出鵰翎又是一箭,誰知道又射了一個空。我好勝之心不由得被它激起,暗自道:“今日我定要拿住你這隻畜生!”向黑獅子後臀打了一鞭,緊緊追上,怎奈樹林小徑之中雜木叢生,黑獅子雖然神駿,可是在這種地形條件下,根本無從發揮。
我扣上弓弦又是一箭,箭矢快到它頭頸的時候,它突然把頭一偏,鏃尖又失去了準頭,射進一旁的松樹之上,梅花鹿四腳如飛,瞬間穿越了叢林向後方山嶺翻去。
我緊緊追趕,趕過山頭。卻見那梅花鹿踉踉蹌蹌向前方山岩衝去,腳步早已輕浮無力,我料到它已是強弩之末,淡然一笑,拿出鵰翎搭在弓弦之上。那鹿兒搖搖晃晃居然倒在前方路上,我緩緩收起羽箭,這梅花鹿已經成爲我囊中之物。
我輕輕提了一下馬繮,黑獅子緩步向梅花鹿走去。
距離那梅花鹿還有兩丈左右的時候,黑獅子突然停下腳步,鬃毛根根立起,發出一聲驚恐嘶鳴,我以爲它又犯起剛纔的毛病,揮鞭向它重重抽了一記。
沒想到它非但不向前去,反而向後退卻,那頭梅花鹿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沒等它邁開步子,山岩後忽然竄出一頭斑斕猛虎,伴隨着一聲狂吼,血盆大口準確無誤的咬住梅花鹿的頸部。
黑獅子驚恐萬分,狂嘶一聲,不顧一切的向前方竄去。
那頭斑斕猛虎霍然扭過頭來,居然捨棄了那到手的獵物全力向我追來。
危險不斷迫近,黑獅子沒命的向前方山崖奔去,我死命勒住馬繮,雙腿夾緊馬腹,想要讓它停下步伐,沒想到黑獅子早已被那猛虎嚇破了膽子,慌不擇路,眼看就要衝下高崖。
我驚駭莫名,黑獅子高速行進中,若是從馬上跳下,就算僥倖活命也必受重傷,更何況身後還有猛虎尾隨,難道今日我就要命喪於此?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一道人影突然從右側山岩後衝到馬前,伸手抓住馬繮,大吼一聲硬生生將那黑獅子拉住,要知道這駿馬狂奔之下前衝的力量何止千鈞,他單憑一條臂膀便勒住馬繮,止住駿馬前衝的勁頭,神力當真駭人到了極點。
那隻斑斕猛虎已經衝到我們的面前,咆哮着騰空向我們撲來。
我嚇得從馬上滾落了下去,那大漢怒吼一聲,左拳揮出準確的擊中那猛虎的額頭。猛虎居然被他一拳擊打的翻滾了出去,趴在地上發出一聲嗚鳴。
那漢子鬆開馬繮,炸雷般大吼了一聲:“孽障!還不快滾!”
那猛虎翹起的虎尾慢慢垂了下去,轉身向遠處密林逃去。
我驚魂未定的從地上爬了起來,這纔看清救我於危難之中的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此人年紀大概在三十左右,黑麪無須,雙目炯炯有神,顧盼生輝,身穿手工紡織的布衣,外披獸皮,從他的打扮來看顯然是這附近的獵戶。
那漢子輕輕拍了拍黑獅子的長鬃,笑着向我道:“有沒有傷到?”
我剛纔從馬背上跳下之時,身上皮膚擦破了幾處,不過應該沒有什麼防礙,當下搖了搖頭道:“多謝壯士救命之恩!”
那漢子笑道:“區區小事何足掛齒!”
這時肅王燕興啓和手下的侍衛才尾隨而至,燕興啓慌忙來到我的身邊連連自責道:“都是哥哥的不是,讓兄弟受驚了!”從剛纔的那聲虎嘯聲中,他已經猜到發生了什麼。
我向燕興啓道:“多虧了這位壯士幫我趕走了猛虎,不然胤空此刻恐怕早就成了孤魂野鬼!”
燕興啓拿出一千兩銀票賞賜那位大漢。
那漢子拒絕道:“我救助這位公子並非爲了圖取回報!”
燕興啓見到他態度堅決,只得作罷,他們幾個剛纔並未看到我命懸一線的情形,燕興啓有些奇怪道:“這蟠龍山中向來未聽聞有什麼猛虎出沒,再說那猛虎向來是晝伏夜出,怎地大白天會竄出來傷人?”
那漢子道:“在下焦鎮期乃是住在這附近的獵戶,自幼便在這山中行獵,的確未曾聽說過此地藏有猛虎的事情。”他皺了皺眉頭又道:“蟠龍山延綿四十餘里,往西與蒼洱山相連,那蒼洱山下有大秦皇室所建的百珍園,不知道這猛虎是不是從那裡逃出的?”
燕興啓點了點頭道:“回頭我倒要查看一下,這猛虎若是真的從百珍園逃出,必要治那園主瀆職之罪!”
焦鎮期將馬繮交回我的手中,低聲道:“在下略懂相馬之術,此馬雖然神俊,可是身有暗疾,對公子來說是個隱患……”
此言一出,燕興啓的侍衛同時叱道:“大膽!你胡說些什麼?”要知道這黑獅子乃是燕興啓親贈與我,焦鎮期的這句話等於給燕興啓難堪。
燕興啓制止住手下的叫嚷,微笑道:“焦壯士說來聽聽!”
焦鎮期道:“此馬錶面看來和尋常馬匹無疑,可是眼神散亂,目光迷離,此前肯定被人下過毒藥,心智早已迷失,只要遇到突發狀況,就會馬上癲狂起來。”
燕興啓倒吸一口冷氣。這匹馬原來是別人進貢給秦皇燕元宗的,太僕朱無墨看到此馬神駿非常,私自留了下來送給了燕興啓,沒想到陰差陽錯燕興啓又將此馬轉贈給我。照此說來,獻馬之人必然有謀害燕元宗之心。
我和燕興啓對望了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深深的驚駭。
焦鎮期掰開黑獅子的嘴巴,看了看它的牙口和舌頭,用手指挑出它脣齒間的黏液在鼻翼前嗅了嗅:“若是我沒猜錯,之前肯定有人給它吃下了神離草。”
我關切道:“還治不治得好?”
焦鎮期點了點頭:“方法倒是有,在飼料中混合兩升巴豆,讓它將體內大部分毒素排清,然後取些露甘、箬亍中和神離草的毒性,七日之後定可恢復如常!”他向我笑道:“不過這馬兒若是痊癒之後,性情比之原來還要暴烈,公子若想馴服它,恐怕要下一些功夫。”
燕興啓所關心的是獻馬之人,對這匹黑獅子的病情不感任何興趣。若不是焦鎮期說出此馬的救治方法,他肯定要下令手下當場將這匹馬射殺。
此時天空陰雲密佈,隱隱傳來風雷之聲。燕興啓看了看陰鬱的天空道:“壞了,看來要淋雨回去了!”
焦鎮期指了指西南方向道:“那裡有一條依山長廊,幾位可以到那裡暫時躲避一下。”
我們隨着焦鎮期向西南方向走去,走不幾步果然看到一條殘舊破爛的長廊依山而建,我們剛剛進入長廊之中,瓢潑大雨便從天而降。
走入長廊才發現這長廊依靠的山崖之上刻滿了文字,這長廊就是爲了保護這些石刻而修建。我湊近一看,上面所刻的竟然是孫子兵法,大奇道:“何人在此刻上的兵法?”
燕興啓也好奇的湊了過來,他低聲道:“我從不知道有此處地方……”
焦鎮期笑道:“這兵法乃是大秦開國將軍蒙軒所刻,最難得的是,上面刻有他自己的心得註釋,蒙軒將軍死後便葬在前方不遠處的拔劍泉邊。”
燕興啓似乎想起什麼,輕輕哦了一聲道:“好像有這麼回事!”
焦鎮期道:“蒙軒將軍雖然立下戰功無數,可是最終還是死在秦皇之手。”
燕興啓笑道:“陳年舊事了,虧你還記得,那蒙軒乃是康國人氏,先皇之所以殺他,是因爲他勾結康國出賣大秦利益。”
焦鎮期冷笑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那秦皇既然早就知道蒙軒將軍是康國人氏,又爲何拜他爲將?若不是蒙將軍爲他征戰,大秦焉有今日的遼闊疆域?”他言語之中對這故去的人物顯然極爲尊敬。
燕興啓不屑笑道:“你區區一個山野村夫,懂些什麼?”
焦鎮期大聲道:“草民雖然是一介村夫,可是知道何謂大義忠烈,蒙將軍之所以被秦皇所殺,是因爲他功高蓋主,遭到皇上忌妒……”
燕興啓聽到他辱及先祖,忍不住勃然大怒道:“放肆!你居然滿口大逆之言!”
我慌忙勸道:“肅王千歲,你也說他只是一介村夫,和他計較什麼?”我直接喊出他的爵位意在提醒焦鎮期,千萬不要繼續爭執下去。
那焦鎮期一雙虎目翻了一翻,此時他才真正知曉我們的真正身份,他重重哼了一聲,轉身向雨中走去,顯然不願意和我們共同在長亭中避雨。
燕興啓看到他遠去的背影氣得大聲罵道:“大膽刁民,居然敢對本王如此不敬!”那八名侍衛作勢要出去拿他,被我苦苦勸住。其實以焦鎮期剛纔一拳驚走猛虎的實力,這幫侍衛八成不是他的對手。
雨停之後我和燕興啓在衆侍衛的圍護下回到王府,燕興啓又留我在王府中用了午飯,這才讓人驅車把我送回秦都,那黑獅雖說迷失了心智,可是從焦鎮期口中已經知道了治癒之法,我仍舊將它帶了回去。
我找來唐昧將幽幽昨晚潛入王府之事向他說了,唐昧也是大吃一驚,他緊皺雙眉道:“此女武功高強,行蹤詭秘,卻不知究竟是什麼來路?”
我嘆了口氣道:“現在事情的關鍵仍舊是那本田氏帳簿,只要能找到帳簿,看看田玉麟究竟想威脅哪個,定然可以知道幽幽是誰指使。”
唐昧道:“她給公子約下五日之期,公子想怎麼做?”他也清楚我根本沒有帳簿可交。
我笑道:“自然是僞造一份,她又沒見過真正的帳冊,我寫得是真是假,她又怎會知道?再說我也沒打算給她分辨真假的機會!”
唐昧雙目一亮道:“公子想拿住她?”
我點了點頭道:“只有拿住她纔可能逼迫她交出解藥,除此之外我們已經沒有任何的辦法。”我又將日間巧遇焦鎮期的事情告訴唐昧,感嘆道:“此人絕對是個人材,若是有他相助恐怕拿住那妖女的機會會大一些。”
唐昧道:“我去打聽一下,找到他的地址請他前來和公子會面。”
我擺了擺手道:“不可!找到他的住處,我會親自和你一起去見他。”
我讓採雪備了幾分上好補品,裝在提盒之內向白府而來,白晷昨日遇刺,我剛好趁着這個機會去和他套一套近乎。
來到將軍府,沒想到白晷卻不在府中,問過守門的奴僕才知道他前往朝中議事去了,看來他昨夜並沒有受到什麼損傷,我暗自嗟嘆,看來白晷的馬屁的確不是那麼容易拍到,將手中的禮物和拜貼留下,縱馬返回。
離開將軍府,我縱馬來到烏雀街,迎面看到一輛馬車緩緩駛來,駕車的美婢竟然有幾分熟悉,仔細一想,她分明是在大佛寺替儷姬傳訊的白府婢女,我心中一動,難道這車中人竟是思綺不成?
我下定決心,在和馬車擦肩而過的時候,試探着叫道:“思綺小姐!”
車簾輕動,一張宛如芙蓉般醉人的俏臉從中露了出來,不是思綺還有哪個,她顯然沒有想會在這裡遇到我,目光中充滿了驚訝。
我微微一笑,思綺俏臉一紅,迅速垂下頭去,車簾隨之放下。
那美婢顯然還記得我,大聲道:“平王想做什麼?”
我微笑道:“我有幾句話想和白小姐說!”
那美婢一副戒備心十足的樣子,大聲道:“讓開!”
車內思綺溫柔道:“凌鳳,不得無禮!”
我心中暗自得意,低聲向車內道:“前方有家叫做三重雪的幽靜茶樓,胤空先去等待!”說完我一提繮繩率先向茶樓的方向而去,心中卻忐忑不安,不知道思綺會不會跟來。
來到茶樓,我在二樓要了一個憑窗的雅間,推開格窗向外望去,卻見思綺的馬車果然跟了過來,我心中大喜過望,當下給茶僮一張五十兩的銀票,讓他把思綺主僕二人引上來,沒有事情切勿來這裡打擾。
我趁着四下無人,將從孫三分手中得來的迷魂草向茶壺中放了幾片。剛剛做完這件事情,思綺滿面嬌羞的走了進來,要知道大秦禮教甚嚴,男女之間即便是當街相逢也很少交談,我和思綺先後來到這茶樓相見,在外人的眼中和偷情無異。
我彬彬有禮的請思綺坐下,凌鳳虎視眈眈的站在思綺的身後,看來她一心要當思綺的保鏢,我心中暗道:若是支不走她,這迷魂草便一併對她用了。
思綺黑長的睫毛微微垂下,輕聲道:“不知平王找我有何事?”
我故意嘆了一口氣,雙目看了看凌鳳。
思綺會意,向凌鳳道:“凌鳳,你去門外等我!”凌鳳這纔不情願的出去了,反手掩上房門。
我低聲道:“胤空此來是想跟小姐談談皇后的事情!”
“姐姐?”
我重重點了點頭,裝出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我前些日子入宮去拜見母后,恰巧與令姐相遇,總覺着她心神恍惚,憂心忡忡,絲毫不見新婚夫婦應有之快樂……”
思綺關切之情溢於言表,她黯然道:“姐姐新婚返家之時,我問她聖上待她如何?她還告訴我皇上對她恩寵有加,可是我隱隱覺得她有些不對。”
我感嘆道:“一入宮門深似海,皇后遭到皇上冷遇,在大秦皇宮之中,竟連一個能說上話的人都沒有……”
思綺美目之中隱然含淚:“姐姐自小便事事爲他人着想,自己心中的苦楚從來都不對我和爹爹言明。”
我從懷中取出一方潔白的絲帕遞到思綺手中,思綺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去,輕輕拭去臉上的淚痕。
我爲她添滿面前的茶盞,看着思綺優雅的飲下,暗自竊喜不已。思綺對我的陰險用心渾然不覺,按照孫三分的說法,她只要在一月之內連續服用這迷魂草三次就會對我產生難以捨棄的留戀,如果一切順利我很快就能夠把她掌握,通過她或許可以改變白晷也未必可知。
思綺道:“我幾次都想入宮去探望姐姐,可是爹爹總是不許我去……”
我故意嘆了口氣道:“有句話我不知當講還是不當講。”
思綺擡起頭,一雙清澈的妙目盯住我的面龐:“殿下直說無妨!”
我正色道:“在下總覺着白大將軍將儷姬小姐許配給皇上,並沒有考慮到自己女兒的感受……”我這句話等於指責白晷爲了政治利益不惜犧牲儷姬的幸福。
我小心觀察着思綺的表情變化,思綺秀眉微顰,若有所思,但臉上並未出現任何反感的神情。對白晷的指責只能適可而止,剩下交由她自己去考慮。
思綺道:“平王殿下,思綺有一事相求,若是你能夠見到我的姐姐,可否爲我帶個話給她,就說爹爹和思綺都很想她,有空的時候……多回來看看……”
我趁機說道:“思綺小姐難道不想親自對皇后說嗎?”
思綺嬌軀微微一震,旋即有搖了搖頭道:“爹爹不會允許我去的,再說皇宮豈是我來去自如的地方?”
我微笑道:“如果思綺小姐真的想去,明日上午我在這裡等你!”
思綺俏臉緋紅,考慮許久終於輕輕點了頭。
翌日清晨,我早早便來到茶樓等候,可是直到日上三竿也未見到思綺過來,面前的茶水都已經換過三遍,我終於放棄了希望,有道是謀事在人成事在天,我想趁機讓思綺第二次服下迷魂草的計劃終於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