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針鋒」~

聽到這裡即將進入內城,前面塵土飛揚,一隊燕國軍隊走來,傳旨除了阿依古麗等女眷外,其餘人都要在外需歇息,我臉上流露出不悅之色。車昊怒道:“都說燕國乃是禮儀之邦,今日在我看來不過如斯!”高晗的神情顯得有些尷尬,但是羣命不可違,他就算心中有所不服,也只好接受眼前的現實。

我冷冷向那傳令的將領道:“勞煩你回去稟告燕王,今夜我等全都不入內城,明晨便帶着公主返回大康。”

那將領微微一怔,隨即道:“大王的命令不可違背……”

一直沒有說話的高晗開口道:“徐豹,你照實將焦統領的話稟告給大王,我暫且安排客人在盧氏行館居住。”

盧氏行館位於燕都外城的東南角,此地乃是一盧姓商人的府邸,後來此人得罪了當朝而獲罪,這片宅院也被收歸國有。

燕人任俠好武,每座城池之中都設有行館,爲流浪的武士提供暫時的棲身之所,這種行館往往由官辦,一切的經費也由國家承擔。

盧氏的這座宅院便被改爲武士行館,而這裡恰恰屬於高晗的管轄範圍之內。

東城街道,筆直寬闊,長街可以容納十多匹駿馬並肩行進,兩旁建築規模宏大,其他小街橫巷,都整齊相對的排列在主街旁邊,井然有序。在衛兵的開道下,我們來到盧氏行館前方。

因爲是深夜的緣故路上根本見不到行人,偶爾可以見到巡邏的士兵經過。看到高晗的旗幟慌忙讓道一旁,高氏家庭在燕都的勢力可見一斑。

盧氏行館是一片氣勢恢弘的建築羣,門前有十名衛兵守護,走入其間,才發現整座行館內空空蕩蕩,並沒有流浪武士的身影。

高晗解釋道:“現在燕韓之間戰事正急。一些武士投身戰場之中,更多地武士,離開了燕都,前往他國投奔新主,所以全國各地的行館大都閒置了下來。”

我們爲阿依古麗安排了一個清幽的院落歇息,分出五百人在行館外執勤,其餘人和傷員就地歇息。

我沐浴之後。車昊過來找我,卻是高晗在兮來廳準備了酒宴,邀請我們前去。

在我心中已經獎高氏父子歸到了我的陣營之中,他邀請我們飲酒,肯定有事情想和我們相商,對於眼前的形勢。我也需要儘快的掌握,所以我沒有拒絕他的理由。

走入兮來廳,高晗已經準備好酒菜在那裡恭候,看到我和車昊走了進來,他慌忙起身相迎。

我們三人入座後,高晗揮了揮手。示意周圍地侍從退下,親自爲我們斟滿杯道:“剛纔的事情,讓兩位統領受委屈了。”

我微笑道:“這件事並非高將軍的過錯,你又何須賠禮?”

高晗道:“大王的決定的確有失禮節,明日我會上朝力求勸服大王。”

我心中暗笑,以高晗的地位,顯然在燕王李兆基面前還沒有足夠地份量,即便是去勸服,恐怕也是他老爹高光遠的事情。

車昊道:“高將軍,我和焦統領商量過了。明日我們便啓程返回大康。燕國既然不能以禮相待,我們決不可以忍氣吞聲的將公主嫁給了什麼七王子,否則我們如何向太子殿下交待。”

高晗端起酒杯道:“兩位統領切勿動氣,我們先乾了這杯酒再說。”

我和車昊只不過是出言威嚇他罷了,目的沒有達成以前我們當然不會輕易離開。

高晗頗有他老子的風範。無論發生了什麼事情,都是鎮靜如初,揮灑自如。他分別向我二人敬酒道:“此次兩位統領前來,太子殿下有沒有什麼專門的交待?”

我放下酒杯道:“太子殿下讓我給高相國帶來一封密函。”

高晗眉峰一動,低聲道:“我會安排焦統領明日和父親相見。”

其實壓根沒有什麼密函地事情,不過有我在這裡,別說是一封,即便是十封百封我也能夠寫得出來。

高晗道:“兩位統領,在下有一事相求,希望兩位能暫時平息一下心中怒氣,給我一日的時間,明日黃昏之前,我一定給兩位統領一個滿意的交待。”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是不是有人在搗鬼?”

高晗道:“這件事恐怕是針對我們父子而來!”我聽出了他話中的含義,這件事極有可能是夏侯怒泰的陣營在搗鬼,我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又和他閒聊了幾句,和車昊各自回房去休息。

推開房門,早有四名美婢在房內恭候,我不禁笑了起來,這高晗也用女色來歡迎我,這四名美婢雖然姿色不俗,可是對嘗慣了人間絕色的我而言,仍夠未能讓我動心,再加上這兩日奔波勞累,我寧願選擇去美美的睡上一覺。

我將她們請出門外,躺在牀上,不多時便進入了夢鄉。

本來的時候,已經是翌日清晨,我梳洗完畢走出門去,剛巧看到幾名美婢衣冠不整的從車昊房內出來,我不禁微微一笑,想來他這一夜過得香豔旖旎,顛鸞倒鳳。心中感到一絲安慰,車昊終於從慧喬的陰影中走出,開始重新面對自己地生活。

用完早飯以後,高晗過來見我,從他喜悅地表情來看,事情一定取得了進展。

高晗笑道:“焦統領,大王已經同意你們帶領二百名隨從護送公主進入內城,我們可以即刻入城。”

我淡然道:“燕王只是這麼說?”

高晗道:“焦統領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我起身冷冷道:“公主乃是太子殿下的義妹,此次嫁入燕國,不但代表秘闐國,更代表我大康,自從進入燕國境內,不但受到匪徒的阻截滋擾,昨晚又受到貴國非同一般的禮遇,至今仍然屈居於外城行館之內。難道燕王沒有任何的說法?”

高晗面露難色道:“焦統領,大王已經讓我帶他致歉!”

我哈哈冷笑道:“高將軍,焦某今日並非針對你,可是你來道歉未免不夠份量。”

高晗臉色微紅,他低聲道:“焦統領想怎樣才滿意?”

我向他走了一步,大聲道:“我要燕王率領衆臣,親自將公主迎入內城!”

高晗神情尷尬道:“焦統領。這件事是不是有些強人所難?在下恐怕做不得主。”

我早就料到他不敢答應,我微笑道:“你既然做不得主,便找一個做得主地人跟我談。”我低聲道:“如果高相國此時有空,我願親自前往府上拜見他。”

高晗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道:“焦統領請隨我來。”

高光遠的府氐位於內城的東北角,這也是燕國公卿貴族聚居之所。這個時候往往都是重臣上朝之時。卻不知他何以會留在家中。

他府氐地建築網絡精巧華麗,捨棄了燕國常見的方方正正,高大巍峨的建築建築形狀,採用了大量的曲線和圓弧造型,高晗笑着向我介紹道:“這座府邸是晉國的工匠所建,所以建築風格與本地不同。”

我微笑道:“高將軍祖籍是晉國人氏嗎?”

高晗道:“我母親乃是巴蜀人。不過已經過世多年了。”

前方修竹成行,行走其間,微風吹動竹葉,沙沙作響,葉面的露水隨風飄落,宛如下起了朦朦細雨。

走過竹林,前方現出一條竹木築成的小橋,一條清澈地小溪從橋下緩緩流過,小橋對岸林木掩映之中,露出木製飛檐的一角。高昑道:“那裡便是我父親的書齋。”

高光遠已經知道了我的到來。坐在書案前,微笑道打量着我,我現在的身份只是一個統領,這已經是他能夠給我的最高禮遇。

“坐!”他指了指對面地椅子。

我依言坐下,高昑退了出去。反手將房門掩上。

高光遠道:“聽說太子殿下讓你帶來了一封密函?”

我點了點頭道:“太子殿下的確讓我帶來了一封密函,可是現在的情況似乎沒有再交給相國的必要。”

高光遠笑了起來:“焦將軍,你們途中的事情我已經聽說了,那些人應該是夏侯怒泰所派遣,不過現在我仍舊沒有確實的證據,短時間內無法外他治罪。”

我淡然道:“自從昨夜入城,燕國方面並沒有給我們應得地禮遇,莫說康燕之間乃是盟國,即便是敵國之間的往來也不該如此失禮。”

高光遠道:“大王在這件事的處理上,的確有些不到之處,我已經上奏大王,相信馬上就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答覆。”

我將自己昨晚文教寫好的密函拿了出來,雙手交給高光遠道:“公主因爲昨夜之事,至今仍然着惱,除非燕王親自登門相迎,否則決不會踏入燕國宮門一步。”

高光遠面露難色道:“此事等我啓稟大王后再說。”

他展開信函,這信函是我昨晚所書,上面的內容我當然是清清楚楚。

高光遠看完,將那信函點燃,向我道:“看來太子殿下將一切的重任都交給了焦將軍。”

我微笑道:“相國有什麼事情儘管對我明言,在燕都期間的事情我能夠替太子做主。”

高光遠欣賞的點了點頭道:“有件事,我必須要讓你知道,此次想娶公主地並非是七王子李國泰。”

我心中一怔,脫口道:“什麼?”

高光遠道:“七王子天生愚魯,根本不懂男女情愛之事。”

我冷冷道:“高相國最好將事情說得明白一些。”

高光遠道:“實不相瞞,真正貪圖公主美色地乃是大王,他已經爲七王子另擇佳偶,決定自己將秘闐國公主納入後宮。”

我心中涌起難言的憤怒,握緊雙拳道:“燕王這麼做不怕天下人恥笑嗎?”

高光遠微笑道:“我就是要他被天下人恥笑!”

我從他的話中聽出了其中的意思,低聲道:“這件事難道是你慫恿?”

高光遠呵呵笑道:“沒想到太子的手下都是如此了得,不錯!燕王改變初衷,打算將公主納入後宮地確是受我的慫恿!”

我心中暗罵,這高光遠果然無恥到了極點,做了這麼不要臉的事情,非但沒有感到任何的羞愧,反而沾沾自喜。

高光遠道:“做老子的搶了兒子的女兒,兒子就算怎麼對待他也不算過份。”

我頓時明白高光遠真正的用心,燕王做出了這種事情,恰恰爲日後宮廷變亂埋下了伏筆,高光遠擁立七王子,弒君殺父,自然也就有了充足的理由。

我冷冷道:“高相國,當初爲何不對太子說明這件事。”

高光遠微笑道:“太子所要的只是結果,並非是過程,我相信,無論高某怎樣做,他都會同意。”

我凝視高光遠道:“高大人,有件事我必須提醒你,太子對阿依古麗早生情愫,這次我臨來之前,他千叮萬囑一定要讓我們保護公主的安全,若是公主有什麼閃失,恐怕太子不會高興。”

高光遠道:“太子高瞻遠矚,絕非是爲了一個女子而不顧大局的人。”

我心中暗自慚愧。

卻聽他又道:“不過,焦將軍儘管放心,大婚肯定無法順利的進行,公主的清白應該能夠得到保障。晚些時候,我會入宮面見大王,將焦將軍的要求轉呈給他,我想,大王定然會對昨晚的失禮做出一些補償。”

我皺了皺眉頭道:“有件事我經絡想不明白,以燕康之間的關係,燕王何以會做出如此有失禮節的事情?”

高光遠顯得有些猶豫,遲疑片刻方道:“漢國方面前日派來了使臣,想充當橋樑化解燕韓之間的爭鬥。”

這件事我還從來沒有聽說過,難道燕王在如此的關鍵時刻準備拋棄康秦聯盟,轉而投向漢、齊、晉諸國的聯盟?如果是這樣我們的處境豈不是要變得危機重重?

我低聲道:“漢國方面的使臣是誰?”

高光遠道:“漢國大都督李慕雨,國師段晶!”

我倒吸一口冷氣,李慕雨其人的確是一個相當強勁的對手,當初在漢國之時,他給我製造的麻煩至今我仍然記憶猶新。段晶便是桓小卓,她的迷魂之術高超無比,和我之間的關係更是敵友難分,若是她用計控制了燕王李兆基的心神,這件事豈不是更加麻煩?

高光遠有些奇怪的道:“焦將軍認識他們?”

我微笑道:“對李慕雨聞名已久,段晶卻從未聽說過。”

高光遠道:“一個年輕少女能夠獲得漢成帝項博濤信任,必有她的過人之處。”

我點了點頭道:“燕王會不會改變立場?”

高光遠道:“我也在擔心這一點,今日大王沒有例行早朝,而是抽出時間接見兩位來自漢國的使臣,這件事恐怕會變得有些複雜。”

我怒道:“燕王實在太過分了,毫不估計我們的盟國身份,居然厚此薄彼。”

高光遠冷笑道:“此一時彼一時,燕王性情向來優柔寡斷,遇事猶豫不決,即便是他突然改變主意,也在情理之中。”

我來回走了幾步,形勢的發展比我想象中更加嚴峻,看來大婚早一日舉行,我們能夠控制局勢的希望就越大:“高相國可否見告,大婚何日舉行?”

高光遠道:“稍候我入宮,便會和大王談論此事。”他不無憂慮道:“漢國兩位使臣的到來,的確是意料之外的事情,我擔心的就是大王被他們說動,關鍵時刻倒入他們的陣營。”

我點了點頭道:“對燕王來說,能夠儘早結束這場戰爭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可是他也要認清,漢國邀請他加入聯盟,只不過是爲了日後的吞併。”

高光遠冷笑道:“漢成帝必然已經意識到,大康想從此次戰爭之中獲得利益,現在突然改變初衷向燕國示好,針對的應該是大康。”

我望向高光遠深不可測的雙目,一字一句的道:“高相國不會改變原有的立場吧?”

高光遠微笑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高某的前途命運早已和各位聯繫在了一起。”

我的脣角露出一絲微笑,高光遠對形勢的認知可謂是深刻之至,一個懂得選擇利益的人,纔是真正的聰明人。

我低聲道:“在下還有一事相求。”

高光遠道:“焦將軍有事儘管說出來,只要我能夠辦到,必然傾力爲之。”

“勞煩相國安排一個機會,我想和大漢國師段晶見上一面。”

高光遠眯起雙目看了看我,莫測高深的笑了笑。

我有些奇怪的道:“高相國何以發笑?”

高光遠道:“我發現焦將軍對人並不坦誠,若我沒有猜錯,將軍和那位段國師定然有故,何以剛纔對我說從未聽說過她?”

我笑了起來:“高相國目光如炬,在下和那位段晶有過一面之緣。不過事隔多年,不知道她是不是還記得我。”

高光遠意味深長的道:“像焦將軍這種人物,任何人只要見過一面,斷然是忘不了的。”

我並未讓高晗陪同,獨自返回了盧氏行館。剛好到了午飯時間,車昊悄悄將我拉到一旁,低聲道:“冷孤萱一早便出去了,至今仍然沒有回來。”

我淡然笑道:“不必管她,她大概是去辦理一些私事。我們需要她的時候,她自會回來。”我將剛纔在相府中瞭解到的情況,粗略的對他講了一遍,車昊濃眉緊鎖,充滿憂慮的道:“若是燕王突然倒戈,這件事對我們相當不利,不如公子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我冷笑道:“形勢尚未明朗之前,我沒有離開的必要,再說燕王李兆基也不是傻瓜,他應該能夠想到漢成帝的真正目的是什麼。”

此時武士過來通報道:“啓稟兩位統領,燕國右相國衛子越登門求見。”

我微微一怔,燕國設有左右相國,左相國高光遠,右相國衛子越。列國官位以左爲尊,所以衛子越在朝中的地位稍遜於高光遠,不過這衛子越還有另外一個身份,衛氏一族是燕國開國最大的功臣,在燕國享受的待遇和王族無異,衛氏子女之中和皇族通婚者衆多,家族勢力很大。

我最早知道衛子越其人,還是當初在大秦的時候,讓連越幫我盜取燕元宗的皇陵。那連越就是因爲在燕國挖掘衛氏祖墳而得罪了衛子越,所以才逃往了秦國。

衛子越這次前來是奉了燕王李兆基的命令,親自就昨晚之事向公主道歉,看來高光遠並未將我的要求傳達給燕王。

衛子越年過五旬,不過因爲保養得很好,所以表面上看去仍是三十多歲的模樣,只是體態稍顯肥胖,步伐虛浮,有點老態。

我讓人將衛子越前來的消息通報給阿依古麗,可是阿依古麗並沒有見衛子越的打算,於是我和車好在大廳接見了衛子越。

我笑道:“衛相國,公主因爲旅途顛簸,身子不適,恐怕今日不能見你了。”

衛子越屬於那種第一眼便讓人感覺到虛僞的人,臉上堆滿了笑容:“公主既然身體不適,衛某自然不好勉強,今日在下登門造訪,是受了大王所託,向諸位就昨晚之事表示歉意,並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車好冷笑道:“衛大人有什麼解釋?”

衛子越道:“昨晚皇宮有外敵潛入,大王臨時下令封鎖內城,所以才怠慢了各位貴客,希望兩位統領不要見怪。”他這句話一聽就知道是編造出來的藉口,我們來到燕都已有一段時間,如果皇宮有外敵潛入,高光遠父子勢必知情,卻爲何沒有告訴我們?

現在揭穿這件事沒有任何意義,只能讓雙方的面子都不好看。

我微笑道:“衛相國既然是代表燕王而來,這件事也已經解釋清楚,我等當然不會心生埋怨。”

衛子越笑道:“兩位統領一看就知道是通情達理,寬容豁達之人,這件事還望向公主解釋清楚。”

我嘆了口氣道:“公主貴爲金枝玉葉,受了委屈,自然心中會有些脾氣,我們這些做屬下的恐怕也開不得口。”

衛子越道:“大王讓我來通知各位,後日他會在皇城親自接見,並設宴爲各位接風洗塵。”

我不無諷刺的道:“總算等到燕王的接見了。”

衛子越聽出了我話中的不滿,卻沒有一絲顯露,笑容依舊道:“大王日理萬機,國事繁忙,所以才讓各位久候,希望兩位統領能夠體諒。”

我冷笑道:“看來大康與燕國的事情算不得國事。”

衛子越笑道:“焦統領好像生氣了。”

車昊大聲道:“我們怎麼能不生氣?太子殿下出於對盟國關係考慮,讓我們千里迢迢將公主護送到燕都,沒想到甫至此地便屢遭冷遇,昨夜不讓我們進入內城便罷了,爲何時至今日仍然沒有一名皇室成員前來相見?如果燕王對這場大婚根本沒有誠意,我們也不必在這裡看人冷眼,今日便護着公主返回大康罷!”他越說神情越激動,額頭青筋忽隱忽現。

衛子越陪着笑道:“車統領誤會了,大王早就着手準備大婚的事情,現在宮內一切都已準備就緒,今日下午皇后便會親自前來迎接公主殿下入宮休息。”

我冷冷道:“不必了!在燕王召見之前,公主不會入宮,衛大人大可回去將我的這番話轉告燕王。”

衛子越神情顯得有些尷尬,不過馬上又恢復了滿面堆笑的表情:“燕康兩國乃是盟國,想來太子殿下也不希望兩家傷了和氣。”

我目光炯炯的望向衛子越道:“衛相國可曾想過現在是誰在傷害兩家的和氣?若是太子在此,恐怕同盟二字的定義他也重新考慮一番。”

衛子越乾咳兩聲,敷衍兩句,慌忙起身告辭。

車昊凝望衛子越遠去的背影,不無憂慮的道:“燕王分明已經倒向漢國,我們繼續留在這裡只會徒增危險。”

我冷笑道:“我生平最恨的就是背信棄義的小人,李兆基現在想倒戈,只怕沒有那麼容易。”

車昊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我們現在畢竟是在敵人的腹地,以我們這些人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和他們相抗衡。倒不如及時抽身離開,方是上策。”

我搖了搖頭:“現在離開豈不是等於將我們辛苦開創的局面全都拱手讓給漢國?既來之則安之,我這次一定要得到我應得的東西。”

車昊道:“公子要小心高光遠,此人爲人奸猾狡詐,不可將前途命運都壓在他身上。”

我微笑道:“你放心,我從未信任過此人!”

傍晚時分,高光遠讓高晗過來請我去他府中飲茶,高晗悄聲透露給我,今晚在邀的還有李慕雨和段晶,沒想到高光遠辦事效率倒是很高,這麼快就安排我和段晶會面。

我抵達的時候,李慕雨和桓小卓已經在竹楓亭中落座,亭內除了高光遠以外,還有一位紫衫少女,正在亭外的紅泥火爐旁烹製着茶水。她相貌雖然不甚出衆,可是卻有一股飄逸出塵的氣質,彷彿並不屬於這個人世,周身流露出一種說不出的冷漠,想來是高光遠請來的茶道高手。

高光遠笑眯眯道:“焦將軍,你來的正好,來一塊品評一下李大都督給我帶來的香茶。”

我笑着將手中的禮盒放在桌上。

高光遠虛情假意的道:“焦將軍過來便是,怎麼還帶禮物?莫非瞧不起我高某人?”

我微笑道:“相國這話怎麼說的。李大都督給相國帶來了香茶,我再配上一些茶點,相國放心,決無賄賂之意。”

高光遠大笑起來。

茶具是景泰藍細瓷杯,再加上少女先前的動作,心中已然明白那少女乃是在煎茶。煎茶,是將茶葉碾碎成末,投入壺中一起煎煮,要知道這在茶道中算得上是極爲高超的技巧,對水溫、對火候的把握都要求相當的精確。

高光遠將李慕雨和段晶介紹給我,我微笑着和他們各自打了一個招呼。

兩人對我的神情都顯得頗爲冷淡,畢竟康漢兩國現在處於敵對的立場上,如果不是高光遠刻意安排,我們很難坐在同一張桌子上說話。

高光遠道:“這位玄櫻師傅,乃是燕都觀霧庵帶髮修行的大師,對茶道的瞭解可謂博大精深,我今日特意請她來爲各位烹茶講經。”

李慕雨笑道:“看來今日我們有耳福了。”

我微笑道:“焦某今日卻是奔着口福而來。”

李慕雨眉峰微動,目光不由得落在我的臉上。

高光遠觀察入微,笑道:“好好好,今日定讓你們滿意而歸。趁着這會兒的功夫,我們便風雅一次,談談茶道如何?”

久未開口的桓小卓輕聲道:“玄櫻師傅在這裡,我們怎能班門弄斧呢?”

高光遠大笑道:“正是因爲玄櫻師傅在這裡,所以我們纔可趁機討教一番,否則錯過了這個機會,豈不可惜?”

李慕雨存心相在衆人面前賣弄自己,開口道:“既然如此,我便談談對茶道的兩句心得。”

我知道桓小卓善於窺破他人心思,目光始終投向別處,輕易不和她的眼神接觸。

李慕雨又道:“茶道大可分爲三家,儒、道、佛各家都有自己的流派,其形式內容不盡相同。佛教在茶宴中伴以青燈孤寂,旨在明心見性;道家茗飲所求空靈虛靜,避世超塵;儒家以茶勵志,溝通彼此心胸,積極入世。”

高光遠讚道:“李大都督果然見識非凡,高論讓高某耳目一新。”

我留意到玄櫻的目光根本沒有變化,仍舊冷冷的看着爐火,心知李慕雨的這番見解根本沒有任何新奇之處。

我存心想挫挫他的威風,笑道:“李大都督的見解乍一聽上去好像很有道理,不過焦某卻不這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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