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支張遼精心訓練的精銳,他們放棄了護身的鎧甲,放棄了刀劍,各提一杆長矛……應該是步槊纔對。
一輪別有用心的投矛,或許有破甲的用意,更多的是爲了封鎖田信的行動範圍,也可能僅僅是爲了殺傷蒙多,防止田信接住馬力突圍。
張遼此刻心跳加速,擡手捂着左眼,右目死死盯着田信,想不明白世上怎麼還有這種喜歡突陣的將軍。
徐晃就是前車之鑑,自己豈能無備?
自己有備,田信必然會防範……好在,還是將這個年輕人引來了。
他的目光下,田信踏步環繞蒙多,手中長槊左右撥擋,一杆杆正面投矛皆被田信撥開。
而背後的投矛接二連三擦着他的身體飛過,釘在周圍半徑五丈範圍內,也有些投矛撞在田信背上、脛甲上,往往只能讓田信身形輕晃,無法貫穿那光潔宛若銅鏡的腰光鎧。
一枚投矛劃出優美、充滿力量感的軌跡朝着田信顱後脖頸扎去,還未擊中頭盔,先被護頸立板擋住。
這塊立板與背部板甲一體鍛造而成,以朝外翻卷的方式護住頸部、顱後,這幾乎是田信搏殺時最脆弱的部位。
外翻卷的立板本就有一定彈性,可以抵禦重擊;這塊立板內側,則是一體鉚接而成的鷹臉戰盔。
戰盔也是田信一錘錘敲出來的,護頸盔簾是細密鎖子甲。
這層鎖子甲外蒙漆皮,內重疊粗帛、細布,以銅釘鉚接,堅韌而靈活。
張遼見投矛無法建功,雖感失望,更緊緊盯着田信身上這套絕世寶甲。
他又下意識去看正東方向,那裡無當騎、夏侯衛騎、蕩寇騎正捨命策馬疾馳,但還有三四里的距離。
田信有這樣的絕世寶甲,那他的親衛隊、親騎部隊的鎧甲必然也在漢軍精銳之上。
這樣的一支重甲騎士若伴隨田信左右,誰能相抗?
好在田信馬快,快到了險些摘掉自己腦袋,快到了親騎衛隊追不上的地步!
“父帥,快快換馬!”
張遼另一個兒子張熊從藏兵洞奔出,牽着一匹駿馬小跑走來。
不止是張熊,附近藏兵洞裡後續出來的魏軍伏兵多牽着馬走出,偷掉田信固然是絕世功勳,勢必遭受漢軍精騎的捨命報復。
“熾熱?”
田信目光遊動,他只在遠近持槊衝鋒的魏軍伏兵眼中、神態裡看到了狂熱,沒有恐懼。
這些人爭先恐後,持着精鐵鍛造,刃長四尺餘的步槊跑步衝鋒。
田信隨意掃一眼,沒仔細看,也清楚這些槊刃是四棱,或六棱造型……這是爲了刺擊、破甲而存在的步槊。
四尺長的槊刃,幾乎可以保證質量,不會被自己的青釭劍、白虹劍輕易斬斷。
不能等着魏軍合圍,田信扭頭看一眼蒙多,分出一個天賦點加給蒙多,生死就看天命。
毫不猶豫,田信手中日槊朝着東邊率先投擲,飛出三十餘步,將三名輕裝無甲的魏軍伏兵貫穿扎死。
不是田信投的準,而是伏兵太過密集。
投出的日槊剛剛落地,田信就拔出月槊朝日槊所在發起衝鋒。
此刻,他衝奔速度不亞於戰馬,雙方持槊對衝,僅僅半個呼吸的時間裡,就撞在一起。
同時七八杆步槊刺中田信胸腹,將田信衝鋒勢頭活活抵住,田信手中月槊僅僅刺死對面一人。
“斷無可能!”
“當世怎會有如此寶甲!”
張熊遙遙見了難以置信,就見更多的步槊刺中田信胸腹,步槊皆不能透甲,反而二三十個無甲伏兵推着田信朝後滑退。
這個時候西面、南北三面也有持槊輕兵即將抵達、合圍,五百名破甲步槊手,扎不死田信,踩也能踩死!
田信第一時間丟棄月槊,迅速從背上拔出青釭劍,三五支步槊扎他手臂,皆沒扎中。
青釭劍劃過一道青光劍影,四五杆步槊精鐵槊刃被斬斷,依舊不斷有步槊從人縫裡扎出,頂在板甲上,依舊不能穿透,推着他迅速往後推。
不用想,二十步、十幾步處已經有持槊衝鋒的伏兵做好了前後夾擊的準備。
到那時,絕無倖免之理!
田信也拔出白虹劍,兩劍揮斬再快,斬斷再多的步槊,也斬不中對面四五步外的持槊伏兵。
這些持槊伏兵見制住田信,更是心齊、亢奮,呼喝着奮力推搡,誓將田信亂矛扎死。
用田信的血,換取絕世功勳。
遠處張遼騎到新馬上,擡手依舊捂着左眼,右眼死死盯着田信,等待田信被四面合圍,亂矛貫穿而死的一刻。
他身邊張熊已開始喘大氣,只要殺死田信,那漢軍北伐極有可能撤軍,朝廷所有的問題都將得到解決!
就在這個田信賭鎧甲、賭鐵壁天賦之際,蒙多一躍而起。
“唏律律!”
伏兵已從蒙多身邊繞過,這個時候蒙多猛地起身,搖晃着腦袋衝撞、踐踏,活像一隻衝入稻田拱土的純黑大野豬。
慘叫、混亂、骨骼碎裂聲,僅僅一個呼吸的時間裡,蒙多就在輕裝伏兵人堆裡犁開一條血腥道路。
只有寥寥無幾的伏兵持槊刺中田信後背,僅僅一瞬間裡,鎧甲出現裂紋、凹陷,而他們也被倒退的田信頂退,或手裡緊握的步槊打滑脫手,或自己被後退的力量推翻。
蒙多從人堆裡踐踏、衝撞,終於撞散田信正面的伏兵人堆,他們的步槊陣列頃刻間崩散,頂在田信身前,兩側的步槊幾乎脫手,沒有能抓穩的。
田信也堪堪停止,此刻背後有點疼,心裡有點慌,還很感激蒙多,也覺得腳底板有些酥麻、燙腳。
死亡……還是有點距離,比起飢餓、虛弱無力帶來的無助、委屈,眼前這點兇險,只是加速了他血液沸騰。
“輪到我了!”
田信踏步前進,踩着一地散亂步槊,青釭劍落到左手,右手提着白虹劍。
他所到之處,兩抹青白劍光閃爍,無甲的伏兵應光而倒,多傷口齊整,多一劍斃命、重傷垂死。
此刻限制田信殺戮的不是劍法,不是伏兵的反抗,而是田信的前進步伐。
不穿戴盔甲的人,在利刃面前,真的跟斬竹子……甚至比砍竹子的手感還要順暢一些。
血液,無數的血霧從傷口噴涌,田信沐浴在腥風血雨中,瞬間染成血人,破開矛陣合圍的他,已經不是魏軍能輕易限制、合圍、夾攻的。
同樣的招術,對田信無用。
劍勢摧折人心,張遼恨恨看一眼田信所在,這個時候衝鋒最快的十餘名漢軍驍騎已臨近木橋,再有三四個呼吸將衝鋒到田信身邊。
張熊神色焦慮,疾呼:“父親!?”
已沒有時間組織第二波圍殺,張遼揚起馬鞭朝後揮動:“撤!快撤!”
從拔劍廝殺,至田信站立停止,前後八個沉穩的呼吸時間,足有過百的魏軍伏兵肢體殘缺,橫七豎八躺在、趴在田信身邊七八丈範圍內。
此刻胸前背後創口疼痛感襲來,喉嚨火辣辣的疼,汗水浸溼眼簾,田信已看不清四周,也無法保持深呼吸,止不住的大口喘氣。
外圍有更多的魏軍伏兵被蒙多撞傷無法撤離,而蒙多側躺在不遠處,好像是玩累了。
感受到前後加給蒙多的兩個天賦點沒有退回來,田信強忍着身體極限狀態時的不適應,努力保持呼吸,好讓身體快速恢復。
“取得一場勝利。”
“隨身武器品質提升。”
根據勝利規模、質量不同,武器提升有高有低,到現在青釭劍、白虹劍已到材質的極限。
可能是錯覺,田信感到身上的鎧甲微微輕了七八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