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氏一族的議事廳中,能說得上話的人圍坐成一團。正在失聲痛哭,因爲擺放在衆人面前的,是從孟獲一族放回來的幾個被俘族兵帶回來的阿不北的人頭。?
痛哭聲中,阿不氏一族的衆人心裡都明白,孟獲此舉就是在向阿不氏宣戰,兩族間已經積壓了幾十年的仇恨,看來現在是要全部暴發出來了。?
阿不大痛哭過後,憤然下令全族動員,集中全族能夠戰鬥的族兵去和孟獲一族決一死戰。此外阿不大還採用了阿不明的建議,向周邊地區臣服於阿不氏一族的小宗族下令調集戰力。數日之後,阿不氏一族集中了幾近兩萬的兵力,浩浩蕩蕩的殺向孟獲一族的領地。?
——————?
“多少?兩萬族兵!?”?
這個消息早有人打探來報知給孟獲與祝融這一衆人。雖然說都早就有了些心理準備,但是聽到阿不氏一族足有兩萬人時,這些人仍舊嚇了一大跳。這個數字比他們最初算的要多出許多。?
大驚之下,董荼那和阿會喃有些心裡沒底,必竟孟獲一族的聯盟現在全族動員的話最多也就是三千戰士,況且馬上就要進行秋收,這仗一打起來就勢必要集中所有的青壯應戰,那田地裡大批的糧米可就沒人去收了。?
報着這種心態,董荼那與阿會喃就有了暫時求和停戰的提議,而孟獲、祝融、金環三節則堅決要進行抵抗。雙方就這樣各持已見。爭論不休。?
正爭議得面紅耳赤地時候,一個清亮的嗓音打斷了他們的爭論:“都不要爭了!這一仗是非打不可的!而且阿不氏一族全力進軍的話,數日便可趕到,不早作防衛與等死無異!”?
衆人向樓門望去,見是鄧艾與水靈雙雙而至。此刻的鄧艾雖然仍舊是一身漢人的文士裝束,但是臉上因爲冷靜而勃發出來的英武之氣讓人不敢相信他仍然是個不滿十六歲的少年。此外還有一個值得一提的地方,就是鄧艾與水靈地手一直是牽在一起的。?
因爲上回那檔子事,孟獲與祝融早就把鄧艾看成了自己人,現在見鄧艾趕來就如同看到了救星一般,急急的上前問道:“鄧小哥。現在事態危急,不知你有何高見?”?
鄧艾環視了一眼房中衆人,再望望身邊的水靈,斬釘截鐵的吐出一個字:“戰!”?
薰荼那猶豫了一下道:“鄧小哥,阿不氏一族之兵足有兩萬,而我們不過三千之數,又要趕着收穫今年的糧米收成……”?
鄧艾道:“求和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各位不妨試想一下前番阿不北來此時是什麼情況,明明還沒到收穫的時候,他們就趕來收取供奉,還逼迫你們把我暫借給你們的糧食也交出一半。這根本就已經是在對付你們。其實這一次的供奉交與不交,阿不北地那一千人有沒有被殺,阿不氏都會作出現在這樣的事來。雙方之間的這一戰本來就是不可避免地。既然不可避免,就應該趁着現在我們還有足夠的實力去和阿不氏拼一拼。如果現在求和,就算阿不氏一族肯應允,也勢必會把我們的糧食財物劫掠一空,因爲這樣他們才能夠一絕後患,說不定他們還會做出更過份的事來……比如,強行掠去我們的青壯爲奴。掠去大量的年青女子爲婢。真要是那樣,你們認爲以後還會有機會與阿不氏一戰嗎?”?
鄧艾的這番話句句在理,主張投降議和地一派也找不出反駁的理由。各自沉默了一陣,薰荼那道:“可是我們只有三千人戰士,又要收取今年的收成……”?
鄧艾目視水靈,水靈會意,取出當初的那份地圖在衆人面前展開。鄧艾上前指着地圖解釋道:“其實很早的時候我就擔心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所以特地要求孟獲族長務必要先抽調出人力去周邊的幾處要點設防。你們看,此處的周邊有兩條主道和三條小道。都早已經修築好了相應的防禦工事。當中地三條小道不打緊,敵兵一多根本就施展不多。最多也只是能容兩三百人偷襲而已。而我們在已有防禦工事的情況下,三處小道只消各調一百人小心應付便可守住。至兩條主道。南面地那一條對阿不氏一族來說較遠,他們如果想從那裡進攻還得繞上兩天左右地路程,再者對阿不氏一族來說,他們的兵力是我們地數倍,有恃無恐兼之盛氣凌人之下必不屑去分兵繞道,只求集中兵力全力攻破一處而已。所以南面的主道只消先調三百人去守着,萬一阿不氏一族初戰受挫而分兵繞道我們也極易察覺,增加南面主道的兵力也完全來得及。”?
祝融道:“那依鄧小哥的意思,就是要把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北面的主道上了?”?
鄧艾點頭道:“確實如此。只是相對來說北面這條主道也是最難守的,因爲北面的關口外部地形寬闊,能容得下阿不氏?
萬軍兵輪番強攻,所以先前我是請孟族長要在北面主道關口。第一道破了能退守第二道,第二道破了還能退守到第三道。而到第三道關口的時候,外部地形就已經相對狹隘了許多,而且前兩道舊有的關隘還能起到一定的分隔敵兵的作用。總而言之,我們就是要利用這三道關口儘可能的去殺傷敵兵,爲我們增添勝算。所以孟族長應該當機立斷,調動兩千戰士趕去第一道關口設守,其餘的少量戰士抓緊時間加固第二、第三兩道關口的防禦,其中猶以第三道關口最爲重要,因爲第三道關口一破,我們就再無險阻可守了。若容得阿不氏一族破關入境,就算他們不來攻打山寨。我們周邊地糧田也會被他們全數掠去。”?
孟獲道:“好,我聽鄧小哥的!只是這樣一來族中的青壯勞力就全部派出去了,那地裡的糧食怎麼辦?”?
鄧艾道:“值此存亡之際,孟族長當號召全族上下一齊動員。青壯雖全數派出抵敵,但族中尚有兩千多婦孺與老人,能勞作者不妨全數下地搶收糧食入倉。而且……”說着鄧艾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才接着道:“我手上還有一千農耕與手工匠人,除去先前調給孟族長的五百,我馬上再調兩百人來幫助孟族長搶收。另外我那寨子周邊的糧田比孟族長這裡要少很多,搶收完畢之後我會把這些人全部都調派過來。工匠助修補關隘,至於我那兩千精兵……我會帶着他們直接投入戰鬥!”?
衆人大驚。祝融急道:“那怎麼能行?陸夷州他不是不許你介入我南蠻宗族間紛爭的嗎?”當然祝融的話是這麼說,其實又何嘗不想讓鄧艾也介入進來?只不過礙着面子還一直不好開口而已。再怎麼說是她有意安排自己的妹妹去勾引鄧艾,卻沒想到會惹火陸仁而弄巧成拙而已。在他們看來,鄧艾現在其實非常非常地委屈,處在一個兩面爲難的境地——既想與陸仁和好如初,又不願意放棄水靈。或許鄧艾保持着陸仁那個不介入南蠻諸族之爭的命令,日後與水靈的事還會有所轉機,但是如果鄧艾現在真的帶兵介入這次的大戰,那陸仁可能就真的不能再原諒鄧艾了。要知道現在的仗並不是真的一點贏的希望都沒有,而孟獲一族日後還指望着陸仁能提供更多地農業、手工業方面的幫助。也正因此。孟獲與祝融先前纔沒有去報知鄧艾。?
卻見鄧艾無奈的嘆了口氣道:“想我追隨師傅多年,師傅地脾氣我能不清楚嗎?他既然下了狠心不再理會我,我就再沒有能挽回的餘地。現在的我和你們就是同一條繩上的螞蚱……你們現在倉洞中以備萬一的存糧都是我借給你們的。阿不氏一族也早就知道了此事,所以阿不氏一族也肯定不會放過我的。若是我與師傅尚未決裂,阿不氏擔心師傅那裡或許還不敢動我,但是現在……唉,說來說去還是我對不起師傅啊。”?
衆皆輕嘆,水靈則滿臉地愁容,雙手緊緊的握住鄧艾的右手默然不語。?
鄧艾又嘆了口氣。面色鄭重的向孟獲道:“孟族長,不必猶豫了,下令調兵吧。阿不氏一族可能隨時就會趕到此地,若是再耽誤下去,我們會來不及準備的。”?
孟獲聞言後望望祝融,祝融則用力的點了點頭。當下孟獲抽出腰刀指向天空大聲道:“勝則興,敗則亡!我孟獲決意血戰到底!”?
金環三節等幾位族長也相繼抽出腰刀,與孟獲的刀架在一起齊聲大喊道:“血戰到底!”?
盟誓一過,衆人正想收回刀。?
忽聽見鄧艾道:“等一等!”?
衆皆愕然,卻見鄧艾亦抽出了隨身長劍。亦架到了衆人的刀上。不過鄧艾說出來的話就有些不太一樣:“雖然我非南蠻之人,但是也算上我一份吧。大家同進退,共生死!”?
這本來是一個很令男兒熱血沸騰地場面,但是卻有一個令人哭笑不得的小插曲,就是數柄兵刃架在一起地時候,鄧艾手裡地那柄精鋼長劍立刻就把另外的幾柄劣制蠻刀給比了下去,鬧得其他人都用異常羨慕地眼光望定鄧艾手中長劍……?
——————?
一如鄧艾所料,阿不氏一族的兩萬大軍也不理會什麼小道、偏道,氣勢洶洶的就直接奔向北面主道。才一抵達,阿不大就下令開始全力強攻。不過實話實話,這些蠻兵的作戰方式或許可以說勇猛非常,但是整體上卻毫無章法可言。面對着北面主道上較爲堅固的關隘,阿不氏的族兵不外乎就是一大羣人向前亂衝亂撞,也不考慮一下他們是不是真的能把關隘給撞破,至於什麼雲梯、衝車之類的攻城器械就壓根一件都沒有!了不起也就是幾根臨時砍下來的粗木充當擂木而已。再就是作爲掩護攻城兵的弓箭射擊少得可憐。?
反觀孟獲一族這邊,雖說先前也接受過一定。卻也一樣好不到哪裡去。扔石頭的、丟滾木的、都亂成一團,幾乎可以說是想起怎麼打就怎麼打。?
交戰雙方的概況只能用一個字來形容,那就是亂!但是亂歸亂,這種落後而且幾近野蠻的戰鬥卻顯現出了蠻族狂暴的戰鬥作風。?
打到瘋狂之處,刀砍槍刺也渾然不避,身上要害中了一槍仍然會拼盡最後的餘力反砍一刀過去,根本就是拼個同歸於盡的打法。?
轉眼間在第一道關口已經激戰了三天,而這三天鄧艾一直都在高處冷冷的觀望。每每在望遠鏡裡看到驚心動魄、慘烈之極之處,鄧艾也不禁在心中暗暗驚歎。心底也總算明白了陸仁爲什麼會不願真地對南蠻動兵。眼前的戰況已經說明了一切,南蠻諸族打起仗來這般狂暴,你硬要打是不可能真的打服的。真正要讓他們服,並不能只依靠武力。?
“以柔克剛嗎?師傅說得對啊……”?
緩緩的放下望遠鏡,鄧艾向身邊的親兵吩咐道:“馬上去報知孟族長,這一陣結束之後讓第一道關口的人立刻退守到第二道關口!”?
親兵領軍而去,鄧艾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心道:“這般打法,打得是狂野,拼的是人多……問題是孟獲一族可着實拼不起啊!阿不氏必竟有兩萬人馬,孟獲能集中到北道上的卻只有兩千多點。這才第一道關口孟獲這邊就至少拼掉了三、四百。再這麼個拼法會出問題的。”?
想了想鄧艾又向另一個親兵吩咐道:“你馬上回還吾寨,着令兩千軍士在三天之內加快搶收糧米地速度,能收多少是多少!三天之後沒收上的糧田不要再去理會。給我全部集中到第三道關口這裡來!”?
親兵離去,鄧艾卻在那裡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千算萬算,他依舊沒有算到南蠻諸族地戰鬥方法會這麼狂暴,一拼殺起來根本就無法控制。按他的本意,北面的三道關口孟獲帶着兩千人只要打法得體,至少能抵擋十天左右,等到孟獲一族氣力將盡之時。鄧艾先行按排去搶收糧食的兩千人馬應該搶收到位,這時再頂上去就剛剛好。而鄧艾這樣做的目的,不外乎就是想造成一種孟獲已然力盡,自己也是在逼不得已的情況下把手中兵馬頂上去地姿態。這樣做固然能給外人造成一種自己也一樣危在旦夕的樣子,又能夠拖沿到一些時間,同時也能儘可能的保存一點自己手中的實力。但是現在看來,危在旦夕的樣子計是不用再裝了。?
“師傅,現在就全看你的了!按現在的情況我也不知道能頂多久,如果你的兵馬不能及時趕到。我這一險計就真的要失算了。”?
——————?
又是三天地血戰。?
孟獲一族退守到第二道關口之後,所餘的一千六百人全部頂上了第二關。比起第一關地戰況。第二關地慘烈程度猶在其上。或許是攻下第一關之後阿不氏一族的士氣有所上升。亦或許是在攻取第一關時阿不氏有了些經驗,在攻打第二關時阿不氏族兵變得有規律了許多。第一批人馬強攻過後退下去休息。孟獲這邊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阿不氏地第二批人馬又攻了上來。阿不氏人多勢衆,用這種打法是比較能發揮人數上優勢的。?
到第三天的夜裡,打退阿不氏一族的進攻之後,孟獲手邊的戰士只剩下了不到五百人,而且個個都已經疲憊不堪。孟獲此刻雖然心中沒有絲毫的懼意,卻也知道再這麼拼下去只怕就全完了。忽然間孟獲舔了舔刀上未乾的血跡,放聲大笑道:“來啊!既然打了,我孟獲儘可力戰而死,也不想再成爲阿不氏欺壓的奴隸!勇士們,是不是!?”?
“是——!!”?
迴應聲過後,孟獲大聲下令道:“收拾軍器,整備刀槍!天明再戰!”?
戰士們紛紛忙碌起來,孟獲自己則雙手叉腰站到隘牆上觀望阿不氏一族的營寨。忽然鄧艾的一個親兵在孟獲的身邊冒了出來稟報道:“孟族長,我家鄧中郎請您帶領剩下的勇士退還寨中,最後的第三道關隘就交於鄧中郎來防守。”?
孟獲猛然一把抓住親兵的衣領,面目說不出的猙獰可怕:“你說什麼?已經打到了這個份上,鄧小哥讓我退守山寨?”?
鄧艾的聲音傳了過來:“孟族長,你再打下去的話族中青壯男丁就全完了。凡事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爲了你們宗族血脈的沿續,請你回去早作準備吧。也請你放心,這第三關只要還有我鄧艾帳下的一個士卒在,就不會讓阿不氏的一人越過關隘。另外鄧艾也有心在此賣弄一下,讓孟族長見識一下我大漢軍兵是如何作戰的!我大漢軍兵作戰之勇猛,絕不在你南蠻各族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