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敘三代,我這裡本是陸系旁枝。”
聽陸仁說出這句彌天大謊,周瑜只是隨意的笑道:“原來陸僕射本屬吳郡陸氏宗族,怪不得會對柴桑情有獨鍾,執意來此大興產業。細細一想陸僕射此舉大有認祖歸宗、衣錦還鄉之意。卻不知陸僕射先人是何名諱?”
對陸仁說出來的謊周瑜到沒有懷疑什麼,那年頭的士家大族分些旁支末系遷居他處是件極平常的事,就算是宗族主系也會因爲宗主或族中其他重要人物的仕官升遷而遷往別處,早年的孫堅與周瑜自己便是如此。再就陸遜來說,其父陸駿本是九江都尉,可惜死得較早,幼孤的陸遜是跟隨在從祖(爺爺的兄弟?)廬江太守陸康的身邊居於廬江。後來是袁術準備攻打廬江,陸康這才先把陸遜與陸氏族人送回吳郡老家。因爲當時陸康之子陸績年紀還小,比陸績大上幾歲的陸遜便成爲臨時的宗主代爲主持族務。可是那年的陸遜也只不過十二歲而已。
聽周瑜問及自己的身世,陸仁連連搖頭,故意擺出一副黯然失色的神情道:“陸仁先人的名諱就請公瑾莫要過問。實不相瞞,我自己連祖父的名諱都不知道。我自幼父母雙亡,家父是臨終之時才告訴我本屬吳郡陸氏,祖父是因爲負罪於宗族才逃至徐州琅琊埋名隱居,命我若有機會一定要返回吳郡拜祭先祖,並在先祖靈前懇求先祖恕祖父之罪,介時我自會從族人口中知曉祖父名諱。我來柴桑之前曾差人探知前任陸氏宗主廬江大守陸康早已過世。陸氏一族眼下是陸伯言在暫理族務,故有此一問。亦想晚些時候去海昌見一見伯言。”
這番話其實模凌兩可,但在情理上卻說得過去,哪個大家族不會出點不可外揚的“家醜”?而且因爲牽扯到了所謂地“宗族內部事件”,周瑜作爲一個“外人”自然不好再多問什麼。那邊低頭嘆息的陸仁心底卻在暗暗偷笑:“有時候肥皂倫理劇裡的情節還是很管用的嘛!事實證明本人扯謊的水平再次LEVEL
周瑜這會兒心中也在盤算。吳郡的陸氏家族雖屬大族,且隨着陸遜、陸績的先後出仕東吳似乎也已經表明支持孫權,但因爲上任家主陸康過世得太早,陸遜接手陸氏族務時又年僅十二歲。差不多十年的時間下來吳郡陸氏已經漸有破敗之勢。而且現在地陸遜不過二十出頭。爲人十分地溫文爾雅似乎缺少點主見。整個兒看過去就屬於那種做不了什麼大事地文弱書生,所以陸遜的出仕真不知道是陸氏在支持孫權的大業,還是孫家在幫陸氏興復家業。但如果能借着同宗的這一層關係把陸仁給扯進去的話則就是另外一回事。別的不說,單是陸仁目前手上所掌握的制船技術與當時來說一流地民間船塢就是孫權與周瑜很需要的。另一方面陸仁“三年境內豐”的才幹也是很令人垂涎的原因之一,如果能夠拉攏到陸仁並讓陸仁重歸陸氏家族,再讓陸仁代表陸氏家族徹底支持孫權的話,就算陸仁不出仕也可以從陸遜與陸績那裡下手。間接的得到陸仁治理民政的部分才幹,對東吳而言無疑會帶來莫大的好處。
因此,周瑜便想安排陸遜、陸績與陸仁這三人見上一面,必要地話甚至想勸說遜、績二人讓陸仁重歸陸氏併成爲現任地陸氏宗主。就算陸仁是旁枝末葉又怎麼樣?不管在任何事物上往往是有實力的人說了纔算,論產業方面陸仁現在家大業大富得流油(至少表面上是),以陸遜、陸績眼下的那點家當如果與陸仁搭上關係簡直和“依附”差不了太多;論名望那更是不用比,陸仁年紀輕輕地就天下知名,官至“國之師長”的尚書僕射。在這一點上陸氏一族裡就沒哪個能比得上;最後陸仁看上去又是個才幹過人的人。資歷、年歲在三人當中也是最高的。綜合以上幾點並站在能夠使家族再度興旺的角度,周瑜還真的很有把握能夠成功勸說陸遜、陸績讓出宗主之位給陸仁。
一念至此周瑜便即笑道:“依適才陸僕射所言,陸僕射應該沒那麼快就離開柴桑返回襄陽吧?”
陸仁道:“沒錯啊。我這次來柴桑就是爲了遊玩。打算是十一月底動身,明年正月前趕回襄陽與家人過個團圓年。”
周瑜道:“海昌離此間有些路程,稍遲些瑜便會派出快馬去請伯言來此一會,公紀(陸績的字)瑜亦會差人請來,所以還請陸僕射就在柴桑安心遊玩上數日,最多半月瑜
僕射與他二人相見。”
陸仁怔住,他可不明白周瑜爲什麼會對陸氏族人之間見面的事這麼熱心,遲疑道:“公紀據聞未任要職,請來此間無妨,可伯言身爲典農都尉又豈能輕離海昌?我看還是我自己去一趟海昌比較好。”
周瑜笑道:“哎——眼下即將入冬,秋收農忙已過,料想伯言現在也無甚要務,我只需託辭有要事相商便可,吳候那裡我自有分寸,斷不會怪罪下來。再者三人當中以你年歲最長,伯言、公紀是爲後輩,後輩赴見前輩正當其禮。瑜自己亦有幾分私心,就是想借機與陸僕射多談論些天下大事,萬望見諒!”
陸仁聞言習慣性的伸手抓頭,一時半會兒的也搞不清周瑜此舉的真實用意。不過在他心裡確實很想見一見陸遜,如果能找機會與吳郡陸氏搭上關係那就更好。陸仁心裡清楚,江東門閥林立,而目前柴桑的產業發展超出了他的想像,想在江東一帶繼續穩固的發展下去就必須找一個大族作爲後臺。偏巧他當初取名姓陸,自然而然的就想到了陸家……雖說他實際上與陸氏根本就八竿子也打不着任何關係。可他如果知道周瑜是想讓他成爲陸氏家主的話多半會嚇趴下,因爲那也太離譜了。
想了想陸仁便拱手謝道:“即如此,就有勞公瑾了。”
周瑜笑道:“陸僕射太客氣了。哦,瑜尚未問過陸僕射今年貴庚,真是失禮太過啊!”
陸仁道:“同有所失嘛。我今年三十有一,已過了兒立之年卻一事無成,呵呵。”
周瑜道:“陸僕射這不是在取笑瑜嗎?誰不知陸僕射淡薄功名,卻又爲何要如此自嘲?且陸僕射也算是一事無成的話,瑜則是真的無地自容了。不說這個,陸僕射年長瑜一歲,瑜斗膽高攀,喚你一聲陸兄如何?”
陸仁道:“不敢當不敢當!公瑾若不嫌陸仁低微,喚我表字即可。”心說你叫我陸兄?那要不要再來個以兄事之?那我不就成了二號孫策?短命鬼一個,我纔不要!
周瑜當然不會知道陸仁心裡面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執意稱呼陸仁爲陸兄,陸仁也只能作罷。兩個人接下來又談了些無關緊要的事。看看時間差不多,陸仁也就準備回去,談興正濃的周瑜卻硬要帶着他去花園再聊幾句。陸仁應下,結果二人卻意外的見到小喬在花園中彈琴,貂嬋則隨樂輕舞,那美不勝收的畫面讓陸狼與美洲狼又呆望了好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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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行時周瑜夫婦親自送出門,陸仁把貂嬋先扶上車,自己剛想上車時卻猛的一拍腦門心道:“這事整的,讓周瑜把我最重要的一件事給整忘了!這可關係到我後面的發展計劃!”
回身把周瑜請到一個僻靜角落,確定四下無人後陸仁悄聲道:“公瑾我尚有一要事請教。”
周瑜笑道:“陸兄請講。”
陸仁問道:“卻不知吳候與公瑾……打算何時對江夏動手?”
周瑜楞住,繼而搖頭道:“此乃國之要事,非你我私交可以言論的。”
陸仁微微一笑道:“應該快了吧?我只勸公瑾一句,明、後年的話打江夏是可以打,斬了黃祖就退回來吧,要知道江東境內眼下不是很穩定。最好是過幾年再打,黃祖已漸漸昏老且貧得無厭,左右之人隨他貪贓苛待吏士,吏士心怨。舟船戰具也壞而不修廢而不補,田間怠於耕農,軍士張狂目無法紀。如此只消兩到三年江夏必會自亂,那時出兵必可一鼓而下。只是劉表未亡劉備尚在,隔江孤城斷不可守,讓劉表吃點苦頭就算了……好了,我不說了,下次有空再好好談談。”
周瑜面色微變,目送陸仁上車離去。
陸仁上車後心道:“沒辦法啊!甘寧讓我給挖了過來,孫權兩次攻打江夏的事肯定會發生變動。第一次是甘寧幫黃祖守住江夏,我這裡藉口東吳境內不穩希望能拖下來;第二次是張昭說孤城不可守,我也直接原話奉上……總之黃祖還不能這麼快死,劉琦那裡我還要他幫忙做好多事,晚幾年才能讓他去江夏的。行不行我也不知道……聽天由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