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夜,呂布親率三千精兵偷渡護城河,以張遼、高順爲先鋒,自己領中軍,下邳城中可謂高手盡出,勢必要突破重圍,與袁術取得聯繫,而此時呂布將那冒充呂琦玲的侍女扛在肩上,只見那侍女雙脣緊閉,眼中淚水朦朧,但顯然畏懼呂布的神威,不敢出絲毫聲音,只伏在呂布的肩膀上暗自抽泣!
三千精兵,夜行如飛,只眨眼的功夫竟奔出數裡,呂布轉身回望,只見黑夜中,下邳城恍若巨人一般,挺身而立!忽然,一點星火從城中閃爍而出,呂布一驚,卻見那星火陡然間暴漲數倍,成了一團熊熊的火焰,跳躍、閃爍,似乎大有燎原之勢!一時間竟將呂布整個怔住,莫非下邳城中出了狀況?他越想越有可能,立刻下令於張遼,高順二人,部隊全部停止前進,也就在這檔功夫的時間裡,下邳城已是火光沖天,似乎已能夠聽到那隱隱伴隨的吶喊聲、咆哮聲!
張遼和高順已經聞訊趕來,他二人也已經看到下邳的情況,臉上頗爲沉重,只聽張遼問道:“溫侯,咱們是進是退?”
呂布臉色頓時變得煞白,陡然間將背後的侍女一甩而落,那侍女不防有此一着,被摔得個結實,腦袋也不知道碰到什麼,悶哼一聲竟昏厥過去!只見呂布一把攥住方天畫戟,森然道:“全軍撤退!”說罷,撇了張遼與高順一眼:“無論如何,下邳不能丟!”說罷,當先而去!
且說下邳城中,此時卻如熱鍋上的螞蟻,亂作一團!呂布前腳剛出了下邳,城中的一千劉協部衆,便由大將甘寧,校尉馮路所領,四處放火,當然,這放火也講究了技巧,劉協也有過命令,不可燒民宅,不可燒店鋪,所以甘寧專門挑選了呂布府,城門口和軍營,可惜劉協的命令也就是說說,這火借風勢,很快便燒到了民房的屋頂,一時間整個下邳城中“噼啪”聲不絕於耳,正在睡夢中的人們,驚醒後乍見此番景象,無不從牀上跳起,胡亂的收拾一番,牽着老婆孩子奔出屋外,準備逃命,可此時下邳城門大閉,他們又往何處去逃,只能在街道上來回奔跑!聰明一點的,尋水救火!
王楷與郝萌兩個人面面相覷,這就是他們帶進下邳的部隊,郝萌摸了摸胸口,心中暗思,這樣做自己這條命撿得回來嗎?而王楷,卻望天不語!呂布能不能守住下邳,全看今天一舉!
此時,守城的下邳兵馬也全部發動,一面四處救火,一面尋找這縱火之人,可惜,劉協兵馬也全部穿着呂布的軍服,這混插在人羣之中,與另一隊呂布軍擦肩而過,卻全然不被重視,彷彿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呂布軍只知道另一隊救火的士兵剛剛往另外一邊去了,而甘寧和馮路率着衆人正一點一點地往城門靠近!
軍營之中,侯成因爲受傷自然不能跟隨呂布出征,而此時他也早已聽到城中的混亂,剛想掙扎着坐起,卻見一人閃身進了他的帳篷,侯成一驚,卻見那人露出面目,侯成訝道:“是你?”
來人便是呂忠,他和蕭白交好,也因此和軍營中將官都有熟絡,而當這些人知道這呂忠便是呂布府上的管家時,更是巴奉迎結,久而久之,這呂忠進入軍營已成便飯,無人追究!
此時呂忠神色一斂,沉聲問道:“將軍可聽到外面的動靜?”
侯成並不知道城中究竟發生了何事,忙問道:“出了什麼事?”
呂忠嘿聲道:“劉協兵馬打進來了?”
侯成聞言先是一驚,轉而卻一愣,最後搖搖頭道:“不可能,絕不可能!”
呂忠嘆了口氣:“如今城中大火熊熊,這自然是劉協從中做了手腳,眼下溫侯在外,只怕這下邳是守不住了!”
侯成聞言倒吸了口涼氣,心思一轉,忽然目光一厲,直射呂忠,前日自己被呂布所打,這呂忠便說呂布有殺自己之意,讓自己提防呂布,如今城中生變,他不去逃生又來告訴自己,但看那副模樣和話中口氣,似乎劉協打進來是理所當然之事,想到此,侯成口氣一冷:“你是劉協的人?”
呂忠卻不答侯成之問,只自顧道:“現在這個時候,對將軍來說未必不是一個時機?”
侯成聞言,更加肯自己心中的想法,不過呂忠的話卻是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不禁緩緩問道:“什麼時機?”
呂忠嘿嘿一笑:“當然是建功立業的時機!”說罷撇了一眼侯成,聲音一沉:“但看如今形式,劉協率兩萬兵馬囤居城外,利用泗水圍困下邳,溫侯爲得到袁術的接應,親自突圍,這也就是說這三千精兵將獨自面對兩萬大軍,這勝負其實早有定論!”他邊說邊看侯成臉色,見侯成微微動容,繼續道:“而眼下,城內有劉協的兵馬這自不用說,是多是少姑且不去討論,但從眼下城中的混亂來看,溫侯若想重新退回下邳,只怕這個可能實在太低!
侯成的思維正跟着呂忠所說一點點推進,聽到此也不禁微微點頭,照此來看,呂布現在的處境只怕是前無退路,後又追兵!三千對兩萬,饒是呂布驍勇,只怕在如此懸殊的實力面前也只能婉嘆!
侯成的一舉一動自然都被呂忠看在眼裡,他舒了口氣,又道:“就算退一萬步講,劉協奈何不了溫侯,讓他順利退入下邳,要知道,如今下邳城中極爲缺糧,就算死守又能守到幾時?難道非要等到遍地蜉屍?守卒無力再戰?”
侯成一愣,雖然這軍糧問題呂布一直嚴守秘密,但從軍營中越來越少的分配,呂布禁酒,以及如此急迫地連接袁術,不難推斷出軍糧的匱乏,所以呂忠之言,侯成倒是信的!他撇了一眼呂忠:“要是依你之見呢?”
呂忠毫不猶豫地道:“迎劉協入城!”
侯成聞言臉上陰晴不定,他現在可以肯定的是這呂忠便是劉協派在下邳的細作,可是呂忠所言卻也在理,如今整個下邳的形勢確實不容樂觀,如果呂布肯安心呆在下邳城中興許還有迴旋的餘地,可偏偏又將他與下邳隔開,如今城中大將只有自己和宋憲,這倒是個造反的機會,想起背後的傷,呂布當日的絕情,侯成沒來由的一陣恨意,臉上竟閃出一絲紅暈,他強壓住心中的澎湃,如此大的事情,他必須謹慎載謹慎,要知道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呂忠見侯成不語,怕他不爲自己話語所動,又道:“如今整個下邳之中,就屬將軍的職位最高,要調動這全城兵馬定然不難,將軍可要想仔細了,呂布當日只爲一罈酒就要將你斬首,這種無情無義之人,不跟也罷!”說到這裡,他似乎頗有得色:“但劉協卻不同了,若將軍肯開城放行,那麼必定是大功一件,我也曾聽聞這劉協賞罰分明,以將軍之才,到了那裡,更是平步青雲纔對!”
侯成這人本就並非死心塌地之人,否則當初也不會就爲捱了一頓板子便夜盜赤兔馬,投靠曹操,此時聽得呂忠之言,心頭更是千思百轉,不過,他也是果決之人,在他內心深處,其實還是認定呂忠的說法的,不過這卻要一個消化道過程!
就在這個時候,侯成的門簾再次被掀開,只見宋憲火急火燎地奔了進來,嘴中猶自埋怨:“我說侯成,別給我躺在牀上裝死,外面出了這麼大的事!你也……!”他話未說完,見帳內竟還有別人,立刻禁了聲,忽然神色一挑,笑道:“原來是呂管家!”
侯成見他火急火燎的,忙問道:“外面情形如何?”
宋憲道:“我已經從軍營調了兩隊人馬,一隊救火,另一隊搜查縱火之人!”說罷神色一緊,擔憂道:“數個地方同時失火,這縱火之人只怕不再少數,且早有預謀,就在溫侯剛剛出了下邳,便發生了這樣的事!”
侯成望了一眼呂忠,看來呂忠所言都是實情,呂忠見他望來,微微欠身道:“兩位將軍,如此,小人便告退了!”說罷轉身離開!
宋憲見呂忠離開,混不在意,只道:“如今軍中你的官銜比我高,若沒有你,我可調動不了兵馬!”
侯成的心思卻全不在此,他一把握住宋憲的手,臉色一沉,不自禁地壓低聲音道:“兄弟,跟你商量個事……”
呂忠出了軍營,神色得意,但看那侯成的表情,他便可以斷定,他動心了!而且似乎很可能拉上宋憲,軍營中,這兩人的關係本就很鐵!
就在他尋思之際,一條黑影驟然出現在他面前,呂忠先是一嚇,待看清來人之後,忙收斂神色,拱手道:“俠士交代的事情,呂某已經完成!”
那黑影點了點頭:“你做的不錯!”
呂忠聞言。鬆了口氣,訕訕道:“如此,還請俠士再聖上面前多多求……!”
“嗤!”一道輕吟的破空聲響,呂忠的那個情字還未出口,一道劍光閃過,他的脖子上便多了一道血痕,且不斷地涌出血來,只聽那黑影淡淡地道:“我是影子中的殺手組,從一開始,就註定你必須要死!”說罷,一旋身,頓時掩入黑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