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6年的除夕之夜就在祥和與寧靜中度過,正月初一的一大早,就看見幾個小孩,穿上新衣,兜裡揣着幾個小錢,拉着夥伴的手往集市趕去,所有的人都面帶笑容,走在大街上不管認不認識的都做個揖,說上幾句吉祥話。
劉協枯坐在寢宮內,過年的溫馨將它帶回到那個曾經的世界,那裡纔有他的親人,他的朋友,每年的這個時候,他們一家應該正趕往外婆家拜年,想到這裡,劉協鼻子一酸,忍不住落下幾滴眼淚。
今天是祭祖的日子,按照禮節,劉協必須前往太廟執行祭祀大典,以告慰先祖,這是一件非常莊重而神聖的事情,所以一大早宮裡宮外便都忙開了。
等劉協和伏皇后的鑾駕趕到太廟的時候,祭祀大典正式開始,由太尉楊彪親自主持,百官聚在,楊彪見時辰以到,便展開祭文,大聲朗讀出來。
大典是枯燥而乏味的,且時間又長,年邁一點的大臣都快支撐不住了,有的索性跪在那邊打起了盹。漫長的時間就這樣渾渾噩噩的過去,接下來的日子便是互訪親戚或朋友,當然,官員之間也得互相拜年,帶上一份禮品,趕到上司的府上,說上幾句恭維話,對明年的仕途定然大有益處。而今年,曹操的府邸無疑是百官造訪的對象,據說,正月十四的那天,將軍府的管家便將大門的門檻換了。
一晃間,已到正月十五,也就是上元節,古時不比現代,古人認爲上元節的重要遠遠勝過新年,每年的這個時候各處街道上也是張燈結綵,各式各樣的花燈琳琅滿目,所以上元節又叫花燈節,這一天自然也有許多一年出不了幾次閨閣的富家女出門遊玩,這自然會引起一些自命風流倜儻的少年郎的追逐,據說每年也能傳下幾段佳話,所以這上元節的熱鬧便可想而知了。
就在這天晚上劉協帶着李晨宋九,蕭大蕭二便悄悄出了宮門,伏皇后因爲晚飯時多喝了幾杯,已經微醉,劉協便將她留在了宮中。坦白說,李晨與蕭大,蕭二,最巴不得的就是跟劉協出宮,劉協沒架子而且出手闊綽,每次出門遊玩都少不了他們的好處,好酒好菜隨便點,所以蕭二隻要一聽到劉協要出宮,那雙賊眼便突然變得閃亮,就連今晚也是他起的頭。
宋九是第一次和劉協出宮,他也聽李晨說過劉協的好處,所以從出宮門起,他便一直很興奮。
轉過一條街,一行五人便來到鬧市區,劉協看着滿街的花燈竟想起幼時爺爺給自己扎的兔燈,只不過和這些燈比起來倒顯得簡單許多,想到此,一時興起,竟給每人買了一盞花燈提在手中,衆人正往酒樓趕去,卻忽然不見了蕭二的蹤影,劉協回頭,卻見蕭二提着燈矗於鬧市之中,兩眼茫然地看着前方,衆人已經摺轉身回來,卻見蕭二的眼神盡頭,正立着一個小娘,大約二八年華,一身淺綠的裙襬,長得頗爲清秀,此刻正拉着一個同伴在選燈。
衆人你望我,我望你,不覺會意一笑,這蕭二與蕭大雖然面貌粗曠,但實際年齡也就二十五六歲,正是心猿意馬的時候,饒是衆人已到他身後,仍渾然不覺,恍若癡了一搬。
蕭大見自己兄弟如此呆像,不禁重重的咳嗽一聲,這纔將蕭二的魂兒給拽了回來,看着衆人調侃的眼神,不禁黑臉一紅,摸着後腦嘿嘿傻笑。
劉協嘴角一撇,指着那女子道:“光看看就滿足了?有種的就去追,追到了,我給你指婚!”
蕭二一聽,喜道:“此話當真?”聽得此言,蕭大將眼一瞪,劉協乃是大漢天子,蕭二竟如此不知禮數,剛要喝止他這個弟弟,劉協忙將手一擺,笑道:“君無戲言!”
蕭二也不管大哥臉色難看,心中歡喜,一提手中那盞美人燈竟直朝那女子去了!”
元宵送燈,其實這在許昌也只是民間一種小小的風俗,就是在元宵之夜,人民歡騰的鬧市,若男子遇到中意的女子時,可以買一盞花燈送給那女子(其實就是搭訕的一種手法),若那女子接受則表示願意與你約會,當然,成不成還得看緣分,不過,這卻是互相認識時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也不知有多少風流佳話便在這樣的開頭下展開。
蕭二提着燈緩步而去,腦袋裡卻開始思量起該如何與那小娘說話,不一會的功夫,已站到那小娘跟前,看着那清秀的側臉,竟猛的一陣心跳,剛剛思付的對白竟一句也沒想起來,腦袋嗡的一聲,恍如被人打了一計蒙棍,好在他還記得自己的最終目的,於是便發生了以下一幕:
蕭二一下子擠到那小娘跟前,一把將手中的美人燈塞到那小娘手中,然後撒腿就往回跑,可憐那小娘,眼見一個大漢大步而來,已然有些害怕,再看他那莫名其妙的舉動,嚇得一聲尖叫,竟將花燈失手落在地上。
衆人一陣鬨笑,劉協直笑得彎下腰,只見蕭二臉紅脖子粗的回來,再看那小娘,似乎已經明白過來,俊俏的臉頰上頓時飄起一朵紅暈,一時間,似乎更加明豔動人!”
蕭二見衆人取笑自己,心中微微來氣,埋怨道:“莫要笑我,有種的你們去試試!”他這話似是對衆人而說,但李晨,宋九乃是宦官,自然不在其中,蕭大爲人嚴謹,又是他哥哥,自然也不在其列,說白了,這話就是衝着劉協來的。
劉協豈會聽不明白,雖然說這話有些不敬,但劉協是個現代人,並沒有什麼等級觀念,而且蕭二也深知他爲人隨和,所以每每說話大膽,並不害怕劉協,劉協聽蕭二說完,撇了撇嘴,挑起手中的那盞魚燈道:“你等着,看我的!”說完便將目光投入熙熙攘攘的人羣,就像一頭飢餓以極的狼,正在尋覓自己的獵物。
忽然間,只見鬧市深處,百燈之中,一頂青衣小轎迎面而來,除四個轎伕外,轎子外側陪着一個丫鬟,勿用說,定是哪個富家小姐出來遊玩,只見那丫鬟低頭在轎簾邊一陣低語,那轎子便在一個很大的花燈鋪前停下。
不出劉協所料,轎中走出一位盈盈少女,身材高挑,正值豆蔻年華。其,膚勝皚雪,眉似剪柳,一雙美目顧盼生煙,額前留出一縷劉海,其餘青絲俱被盤做一個蝴蝶挽在腦後,一身鵝黃羽衣,隨微風款款而動,恍若仙子下凡。
所有的人都在那一刻怔住,不自禁的朝那少女望去,一時間,有驚歎,有愛慕,有嫉妒,劉協也不管蕭二那掉下巴似的口型,輕哼一聲,提着那盞魚燈,直往那少女而去。
衆人的目光皆投向了劉協,尤其是蕭二,兩隻眼睛如銅鈴一般,劉協行到那少女跟前,微微欠了個身,淺笑道:“姑娘可是在選燈?”
那少女恍若未覺,仍自顧選燈,只是那丫鬟見有人上來搭訕,卻是一臉的不樂意,這樣的人她見得多了!於是丟給劉協一個白眼,便也不搭理。
劉協見她如此無禮,也不生氣,提起手中的燈,笑容不改道:不知道姑娘以爲這盞燈如何?”
那女子聽得這話方纔將心思從燈鋪上收回來,她挑了半天卻也沒有一個十分中意的,回頭卻看見一個少年提着盞燈正與自己搭話,不禁往那花燈看去。
這是一盞鯉魚燈,魚身呈一個躍起的姿勢,造型惟妙惟肖,身上金鱗被裡頭的蠟燭一映,波光粼粼,兩根鬚角彎彎翹起,則更顯靈動,確實是一盞不錯的花燈。再看提燈的人,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郎,面容豐俊,雖說一身的書生氣,但卻又與他平日所見的書生不一樣,似乎從骨子裡透出一股男兒氣概,正是文而不弱,此刻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
四目相對,少女的心猛然一跳,臉上立刻飄起一朵紅雲,忙微微欠身,向劉協施了一禮,柔聲道:“公子這燈從何處買來?”聲音動聽,如鶯啼,似燕語,聽得劉協一陣恍惚,剛要接口回答,卻不想被那丫鬟搶了話頭,那丫鬟見小姐喜歡那燈,忙問店鋪的掌櫃:“你們這裡可有這樣的燈賣?”
不等掌櫃說話,劉協接道:“我這燈便是這個鋪子的,掌櫃做的燈都是獨一無二,沒有兩選!”說完轉而對那少女道:“若是姑娘喜歡,又不嫌粗陋,我願將此燈送予姑娘!”
我國有句古話,叫做醉翁之意不在酒,其實燈也是一樣,好看醜看都是一碼事,重要的是送燈的人,若看得不舒服,即使提着再好看的花燈也是枉然,但若提燈的人讓人看着舒服,甚至心生愛慕,那麼就算他提着豬頭,也不覺醜陋,這就叫愛屋及烏。
那少女見劉協送燈,臉上更是一紅,忙又行了一禮:“如此便謝過公子了!”說完從劉協手中接過花燈,轉身準備入轎。
劉協見佳人要走,心中一急,忙問道:“還未請教姑娘芳名?”
那女子回眸一笑道:“我叫董玲!”說完已入轎中,四個轎伕立刻起轎,不一會的功夫便消失在人海深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