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城南,這裡是貧苦人家居住的地方,萬籟俱靜的夜裡,一戶本該關燈閉戶的宅院中的窗子卻透出點點光亮,光影中幾個男人的身影在窗上投射出來,帶着些許竊竊私語消散在夜風中。
這裡是黑山賊寇早先埋入洛陽城中的釘子,以張燕強攻城北打掩護時悄悄摸上城頭的雷公暫時的居住地。
“渠帥,現在咱們想出城也出不得,每月都有官吏查驗戶籍,這次咱們躲過了,下次可就難說了……您得拿個主意。”一個精壯的莊稼漢子模樣的男人操着一口冀州官話,坐在雷公對面說道:“這幾日咱們兄弟得了消息,漢軍大勝,張將軍已經向東撤了,十萬黑山被殺得大敗,只怕逃回冀州的路上又要餓死近萬……唉。”
雷公也是一副愁眉苦臉的模樣,但那一雙眉眼仍舊沒有半分服輸的模樣,拍着几案說道:“實在不行,咱們就衝進皇宮,綁了皇帝,他媽的!馬越當年不就憑着幾千個人把守皇宮月餘嗎?咱們也有上千個弟兄各個好手,難道就不能行同樣的事兒了?死就死,怕個球,咱們也享受一把當皇帝的感覺!”
“噓噓噓!”身旁的漢子急忙捂住雷公的嘴,雷公,人如其名,嗓音大的可怕,在戰場上一聲吼能把對面將領從馬上嚇下來,更何況在這小破屋裡一說話就動氣,這話若傳出去反還沒造呢就先被剿了。“渠帥,這可是洛陽,咱們得小心行事啊!”
偌大的洛陽城,藏下千餘個人就像兒戲一般,一時半會真不好找。但躲藏不是長久之計,這一次戶籍檢查便有百十號兄弟被抓走,那下一次呢?
“兄長真打算這麼做?”
“嗯,不這麼做也沒辦法了。”雷公瞪圓了眼睛,擡頭說道:“讓你打探的,武庫、監牢的位置,都打探清楚了嗎?”
“清楚了!”那莊稼漢模樣的男人從懷中掏出一卷破布在几案上攤開比劃着說道:“城裡有兩個武庫,一個在城西一個在城東,城西的武備稍弱,咱們可以先從那邊下手。城東多是達官貴人的宅子,家兵多,不容易動手。監牢則有四個,咱們兄弟也不知被關在哪裡,所以咱們便四個都劫了,把那些囚犯全放出來發下兵器跟咱們做一趟殺頭的買賣!”
雷公聞言接連點頭,應允說道:“那便如此,先由城西的武庫開始,同時分出人手去衝入城西監牢,得手後立即發下兵器,你率領囚犯和百十個弟兄前往城東武庫,將巡查緹騎、求盜都引過去,一交上手你便向城北的監牢悄悄離開,我跟你在那邊匯合,由囚犯來跟漢軍死磕,咱們直接去劫城南監牢……咱們本就有千餘個人手,這三年皇帝都沒大赦天下,洛陽監牢已人滿爲患,一下子又能有千把人,倒也能做出些事情。”
“不錯!劫下三個監牢人手齊備,可分兵擊城南庫倉搶奪糧食製造混亂,最好吸引宮門軍卒都過來……不,咱們開始就要在城門安排人手,渠帥放心,這幾日屬下便將街巷中緹騎巡邏,換防摸個清楚,到時候咱們仔細籌謀幾日,死也要攪洛陽個天翻地覆!”
混入城中的黑山軍上至雷公下至軍卒,如今多是有一日活一日的心思,大隊黑山兵馬已潰,他們成了躲藏在敵軍防守最嚴密的城池中的一部孤軍,想要化整爲零逃出城去基本不可能,洛陽的防守太過嚴密……無論是進城與出城都一樣。
何況城外如今還駐紮着上萬各地趕來的精銳勤王軍隊。
出去來的困難,索性他們便不走了,誓要在洛陽搞一番大動盪出來!
精壯漢子正要告辭,突然之間震懾人心的鐘聲從四面響起,足以令每一個好睡眠的百姓從睡夢中驚醒。
“這是怎麼回事?”雷公拍着几案起身帶着幾個漢子快步衝出院落,望着城中西南燒起的火焰,與整齊列隊的漢軍踢踏的腳步聲持戟扛矛跑過街道奔向西南的身影,雷公笑了。“不用擇日了,黃天在上,聚集人手,就在今夜,動手!”
……
氣氛融洽的大殿裡,宮宴已經進行到了尾聲,正是賓主盡歡的時刻。
百官又度過了一個袁馬共存的宮宴,皇帝見到了他的功臣,馬越成功將袁紹指向冀州,劉備在皇帝面前露了臉,曹操也被袁紹臨罷免前大力推薦一番,老革陶謙也成功爲自己加了一層履歷,足以名留青史。
看上去,好像所有人都得到了自己想得到的,這場宮宴便做圓滿。
但是袁紹,還沒有得到自己所想要的。
沉重的鐘聲響徹大殿,一排排羽林衛士封鎖了殿門,曲樂盡數散去,留下滿殿的緊張氣氛。
劉協坐在上首不明就裡,擡手問道:“出什麼事了?”
馬越卻已經起身領着馬超甘寧二人將劉協與太皇董太后護在身後,皺着眉頭掃視一遍羣臣之後這才偏頭說道:“陛下,是洛陽城門的警鐘響起,一聲……城內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