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越的上書通過各地郵置抵達洛陽,劉宏看到了這一封上書其中代表的機遇與意思,這是馬越所想不到的機遇,以至於連夜通告大臣,第二日便於深宮之中展開廷議。
馬越夾帶在戰報中的上書陳述東郡北部時局,陳詞厲害關係,對劉宏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奉上了除賊的計謀,因此請劉宏下詔准許在東郡北部以官爵爲利誘使北部百姓重新歸漢,以助其殲滅卜己。
這是一次因馬越而造成的賣官。先前劉宏也賣官,但那不但需以錢穀爲價,還需州郡長官,朝廷大員爲介,能達到上查下舉者纔可獲得買官的資格,並非僅僅有錢便可買到的……儘管是賣官,終究還是隔着一層面皮,賣官者與買官者都沒有太難堪。而馬越這一次,在東郡南部的小範圍內,直接是一次無需經過上官,無須經過朝廷,直接由朝廷派出的宮內宦官蹇碩全權接管。
在這些累世公卿看來,這是一次沒臉沒皮的以地換官!
因此,馬越的一封上書在洛陽朝廷內部引發了他所想象不到的震動,幾乎將他推至絕地。
大將軍何進,太尉楊賜、太傅袁隗、大鴻臚曹嵩、廷尉崔烈及袁氏門生故吏與太中大夫楊彪、尚書令周毖、議郎崔鈞等人認爲馬越此舉目無國法,無視漢家四百年來的祖宗禮法與徵辟官員制度,此舉昭示其毫無廉恥之心,將大漢官爵明目張膽當做貨物買賣,馬越此舉無異於敗壞朝堂名聲,其心可誅。
更重要的是,這件事情儘管只是在東郡南部小範圍施行,卻着實侵害到世家大族立足之根本,令他們恐懼。
而另一方面,朝堂上還有一點不同的聲音。
中常侍張讓、趙忠,司空張溫,宗室太常劉焉等人則認爲馬越此舉僅爲討賊,非但無過且有功苦。不應對其降罪反應通行詔令或施以告誡,其爲平叛不應因此獲罪,望陛下再作考慮。
袁隗崔烈等人從抨擊馬越的上書策略到攻擊人身,認爲馬越出身低賤,權宜戰時做個校尉已經足夠恩寵,陛下不可再對其多加親待。
表面上,兩撥朝臣涇渭分明,一邊多數爲清流大臣,一邊則是宦官左道。可實際上,這次爭論還真是對事不對人,任何人提出這樣的奏請,都會受到如此待遇。反對的聲音因爲此詔令一出便有可能危及到他們的地位,使士族反感馬越,因此恨不得噬其骨肉將其打入大牢就地處死。而略表支持的一派則多爲宦官,這一封詔令出與不出,都不會損害到他們的利益,他們如今的地位靠的是軍功與陛下,無關痛癢。這兩派人,都聰明得很,鮮有看不懂時局的無能之人。
這一句話捅了簍子,何進出身一樣低劣,並且他在近日剛剛升爲大將軍進鄉侯,袁氏崔氏這些士大夫的這番言論深深的刺痛了他,導致何進突然變了陣營開始爲馬越說話。
出身低微,在這個時代本就一件很可怕的事情。
沒有人在乎你是誰誰誰的後人,哪怕現在你是豪族,家中沒有士人在朝堂沒有影響力也是一樣,休想擠進這個圈兒。
清流大臣的上書狠厲非常,欲置馬越於死地。而往日對清流猛烈抨擊的常侍們此次則是輕飄飄的還擊,在清流眼中馬越不是他們一派,尿不到一個壺裡還親附宦官,能剪除十常侍的羽翼他們是很開心的。而張讓爲首的宦官一派多數覺得馬越不是他們的心腹,只是一枚無足輕重的棋子,他們中超過半數的贊成都是爲了詔書內所隱含的寓意而言,至於馬越的死活,誰在乎呢?
唯一一個可能爲馬越說話的人,樑鵠,則在朝堂上跪着,一言不發。
時至子夜,未央宮宣室。
“哈欠~”
漢帝劉宏盤腿座於龍榻,榻上鋪滿了各級官員的奏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