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乃此行副使,宗室。”滿寵強壓下心中的火氣,舉拳對着劉封道。
這火氣不是因爲劉封,而是因爲那妄人。
劉封聞言微微冷笑着,很冷硬的看着劉巴,此刻的劉巴已經知道自己闖禍了,不管是譏諷,或者什麼言語衝撞,劉巴都有把握走出江夏。
但是他剛纔卻揚言要誅劉封九族。
一想到自己居然腦袋發熱,說出這番話來。劉巴恨不得打自己一個耳刮子。當真蠢材。
劉巴雖然對劉氏皇朝很狂熱,但是更在乎自己的性命,戰戰兢兢的看着四周持矛而立的士卒們,他把頭轉向了滿寵,眼神中盡是哀求。
滿寵沒有理會劉巴,繼續把目光看向劉封,心中猜測劉封到底要怎麼處理。
身邊官吏,都是劉封自己的。有人當衆揚言要誅殺劉封九族,劉封不可能不表示。
不過,出乎滿寵的意料之外,站出來的不是劉封,而是落後劉封一步,一個氣度不凡的中年男子。
這個中年人,滿寵早就注意到了。蔣琬這種人,放在人堆裡業是出衆的,想不引起注目都難。
蔣琬也注視到了滿寵的目光,擡頭微微一笑,隨即,纔對着劉巴道:“所謂聖旨,乃是天子之旨意。天子以德服四海,是以天下昇平。而天子動不動就要誅人九族,那是暴虐。是以天下大亂。周朝時,幽王烽火戲諸侯,前車之鑑啊。”
說這話的時候,蔣琬是笑着的,但是下一刻,卻冷了冰霜了,他冷冷的看着劉巴道:“而你身爲宗室,又是使臣,不僅不爲天子安撫諸侯,還揚言誅殺諸侯九族,欲離間天子與諸侯。其心當誅。”
“來人,把這個給天子摸黑的人,拖出去殺了。”最終,蔣琬下令道。
“諾。”頓時,四周的士卒們齊齊發出了應名聲,並且從中走出了二人,一左一右,抓向劉巴。
幾乎一瞬間,就抓住了劉巴,向外邊拖去。
“伯寧救我,伯寧救我。我乃宗室,若是被殺,曹司空面前也不好交代。”被如狼似虎的士卒拖出去的瞬間,劉巴幾欲昏厥,但被拖動了一會時間後,劉巴卻是猛的回過神來,大叫道。
還算聰明,這一次不再威脅劉封,只哀求滿寵。
“劉大人乃是宗室,又是副使,劉江夏莫要太過放肆了。”滿寵也知道劉巴說的是事實,若是宗室在劉封這邊被殺,曹操的威嚴何在。
也只能忍着心中對劉巴的厭惡,厲聲道。打算變相挽救劉巴。
“曹公輔佐天子,橫掃羣奸,使天下初定。但總是有一些小人,要往天子面上摸黑,我就代曹公,把這奸佞給懲處了。”劉封開口道,說話的同時,只聽遠處傳來一聲慘叫。
滿寵心下一沉,死了。一個副使居然就這麼被殺了。
這可以說是曹操挾天子以令諸侯以來,聞所未聞的事情。就算強如袁紹也不敢殺掉天子的使臣。
而這劉封卻敢。
說實在的,滿寵是一個有勇有謀,性格冷靜,又剛強的人。但是卻被劉封這一番作爲,給徹底的挑動起了火氣。
不過,滿寵不至於像劉巴那樣傻,在這裡,江夏威脅劉封。
“哼。劉江夏接旨。”但是滿寵冷哼一聲,也不宣讀旨意了,直接把聖旨遞給了劉封,隨即是印信。
楊武將軍的印信,以及關內侯的侯印。
“天使一路辛苦,大廳內已經設下宴席,請。”劉封接過聖旨後,也是隨意交給了身後一個小吏,隨即做了個請的姿勢,引滿寵進入。
滿寵雖然滿腹火氣,但是見劉封相邀,又想起曹仁在宛城時候交代他多多觀察劉封,不由強忍住火氣,昂首走了進去。
劉封微微一笑,當衆被打臉,不管是誰都會有火氣的。何況現在的滿寵,還不是那個赫赫有名的魏國太尉,只是小官罷了。
很快,一行人就來到了大廳內。
誠如劉封所說,這會兒大廳內已經擺好了宴席。除此之外,大廳內還立着幾個隨時準備伺候的侍女。
劉封自然是坐在主位上,而蔣琬坐在劉封右手一排座位的首個位置,滿寵則是自然是坐在左側,其餘官吏分別而坐。
“來人,上歌舞。”坐好後,劉封朝着門外大聲道。
隨即,一個個貌美如花的歌姬們走了進來。隨之而入的,還有一些帶着樂器的樂師。
“這是我江夏一帶所盛行的歌舞,雖然不如中原歌舞那般大氣,但也別有一番滋味,請天使欣賞。”劉封朝着還是冷着一張臉的滿寵,微微一笑,雙手擡起,輕輕的拍了一怕。
隨着這信號,場內的歌姬,在樂師的伴奏下,翩翩起舞了起來。
但是場內除了一些官吏以外,心思都不放在這上邊。
滿寵雖然冷着一張臉,但偶爾不着痕跡的打量着劉封,想要從劉封的舉止中,體察出劉封的想法。
但是劉封始終都保持笑容,舉止剛硬。似乎天然的帶着一股剛強的味道。直到,一曲歌舞完結,滿寵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來。
“如何?”劉封先是伸手揮退了那些歌姬,以及樂師。這才轉頭對着滿寵微微一笑,問道。
滿寵的臉色似乎有所好轉,他舉拳道:“常聽聞長江以南的女子,膚色白皙,身段妖嬈,今日一見果然不假。這歌舞,也是別具風味。”
“呵呵,得天使誇讚,當痛飲一杯。請。”劉封呵呵一笑,擡起了案上的青銅酒杯,對着四下道。
滿寵,蔣琬,以及許正等官吏,紛紛擡起了酒杯。與劉封搖搖一碰,隨即飲下。
喝下酒後,氣氛似乎稍微的熱了一些。
“遞給天使。”
劉封心中斟酌了一下,解下了腰間的楚刀,眼神示意站在他身後的侍女,侍女立刻拿起了劉封的楚刀。
移動腳步,來到了滿寵的身邊。
“天使看看,我這刀如何?”劉封眼中隱藏着一絲笑意,臉色卻很正經道。
這邊楚刀是半成品,只是練成楚刀所需要完成的三道工序中的其中一道,劣質品。
而就在前些日,劉封得到張威的消息,楚刀的第二道工序,包鋼的技術已經有所眉目了。相信很快就會研製出來。包鋼的技術都能克服,這最後的夾鋼,相信也很快了。
到時候,楚刀將會進入成品階段,工匠們源源不斷的生產出來。這種劣質的楚刀,也就沒用了。
但是劣質品也有劣質品的用法,劉封打算把這把刀獻給曹操。讓曹操去花費金錢,工匠,研製這件劣質品。
等曹操研究出來後,江夏的軍隊早已經裝備了完成品的楚刀。到時候,兩軍對壘,江夏的裝備,絕對是壓倒性的。
一柄劣質的刀,能給滿寵與曹操下個小套子。何樂而不爲?
“這難道就是劉江夏賴以戰勝潘璋的楚刀?”滿寵看着侍女送上來的楚刀,驚異道。
關於劉封的情報少的可憐,但是劉封一戰勝周瑜的情報,還是有一些傳到中原的。
隨之而揚名的,就是這楚刀。聽說,劉封仗着這楚刀,血洗了潘璋。這才佔據了主動。
荀彧曾經下令,不惜一切代價搜索這種刀,但結果現在還沒傳來消息。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滿寵趕緊把刀拿了起來,右臂用力,刀瞬間出鞘。
一陣幽光中,一把小巧玲瓏的刀出現在了滿寵的眼前,看着薄薄的劍刃,那種鋒利的感覺,刺痛了滿寵。
“好刀。”滿寵贊聲道。隨即,貪婪的把目光注視着手中的刀。再深深的記在心中,因爲滿寵不知道,下次還有沒有機會見到這楚刀了。
從滿寵拿過刀,再到刀出鞘,讚歎一聲。其實只是一瞬間。
劉封還沒來得及答話,等滿寵叫了一聲好刀,劉封才微微一笑,點頭道:“正是楚刀。”
隨即,劉封又微微一笑道:“這柄刀其實有些缺陷,若猛烈撞擊數十下,就會崩裂而斷。但是這種刀的鋒利,以及小巧,所帶來的殺傷力,以及速度將成倍增長。在兩軍對壘的時候,手持這樣的刀,可以迅速打開局面,震懾對方。”
隨即,劉封輕輕一嘆,道:“只可惜,這把刀不管是從造價,以及所耗費的人工,出產,都不是小小江夏能夠承受的。我一想啊,放在我的手上實在是太可惜了,還不如呈給曹公,以壯曹公聲勢。”
“當真?”滿寵根本沒仔細聽劉封說這楚刀的優劣,因爲滿寵早就已經根據情報,知道了這楚刀的缺陷,但猛的聽見劉封說把這把刀送給曹操。滿寵心中震驚,不由脫口而出道。
“當真。”劉封點了點頭道。
得到劉封的確認,滿寵心中滿是火熱。
這刀雖然有各種各樣的缺陷,但真的是好刀,若是兩軍交戰,手持這樣的刀,可以迅速打開局面。劉封說的沒錯。
心中思量,滿寵一瞬間就明白了劉封話中的意思。
那句造價昂貴,以及研製這種刀所需要的精力。滿寵一瞬間,就想起了鄭國渠的故事。
戰國時,秦國國力強大,鄭國弱小。於是,鄭國派遣了一個水利專家,遊說秦王,在蜀地建造鄭國渠。
本意是爲了耗費秦國的國力,但最後,卻反而造就了益州平原。使得秦國的國力,上升了不止一個臺階。
所以,滿寵認爲劉封也是在學鄭國,欲使曹操大力研製這種兵刃,隨後耗費巨資打造。
雖然,這會在短時間內,消耗掉北方的一部分鐵匠的生產力。但最後獲利的,一定是曹公。
打造這把兵器,有利無害。
滿寵手持着楚刀,面上感激道:“我代替曹公多謝劉江夏,贈刀。”只是心中,滿寵卻是冷笑着,鄭國故事,前車之鑑,劉封居然不學會借鑑,反而學習這等劣質的計謀。
有勇無謀,這四個字終於出現在了滿寵的腦子裡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