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號稱百戰精兵的很少,很少。而曹仁的軍隊是當之無愧的百戰精兵,打過黃巾,討伐過董卓,攻打過各路諸侯。
最終,被曹操委派鎮守宛城。
可以說是戰功赫赫,彪悍四射。
他們遇到什麼樣的情況,都能應對自如。中伏,硬仗,被偷襲,都能迅速的組織,反應過來。
但是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狀況。
一團團的火光,在黑夜中散發着灼熱無比的氣息,瘋狂朝着大營撲了過來。
這是什麼?
士卒們只覺得駭然,只覺得無措,只覺得天都塌了。
但是這並不能阻止火牛陣的接近,就算是始作俑者,劉封都不能阻止。
大地在劇烈的震動,灼熱的火焰猛然接近。
中軍大帳中,曹仁登高望南,臉色一片鐵青。
曹仁熟讀兵書,這戰國史上赫赫有名的火牛陣自然是聽說過的,牛的衝擊力,持續力,殺傷力,都要比馬高得多。
更不用說在牛的身上點火了。這樣的一片火光,足以燃燒整個大營。無人能阻止。
可以說,火牛陣就是爲了襲營而設立的。是天下無敵的。
但是牛羣不好控制,除了當年齊國大將田單以外,其餘人想要創造火牛陣,全部失敗了。
縱觀後來的戰國史,再也沒有人能動用這種驚天地泣鬼神的陣法,就可以看出來。這陣法已經失傳了。
失傳的東西,又怎麼會防備?怎麼能防備?
別說不知道,就算是知道劉封有這種陣法。曹仁也沒辦法進行防禦,因爲火牛陣是無懈可擊的。
除非大軍不住在大營,要不然一戰而敗是肯定的。只是損失少一些,和損失大一些的區別罷了。
曹仁何等人物,只是一瞬間,他就想到了劉封一夜二次襲營的奧妙。
就是爲了他鬆懈防備,從而導致全軍覆沒。
曹仁雙手握拳,臉色猙獰可怖。
“將軍,怎麼辦?”不知什麼時候,牛金到了曹仁的身邊,他大喊道。神色說不出的無措,不應該啊。不應該啊。
他們纔剛剛打了勝仗,纔剛剛識破了劉封的一次襲營。
怎麼轉眼間,就弄了這麼大的陣仗。牛金的心很亂,已經失了方寸,失去了判斷能力了。
此刻,比牛金更亂的是曹軍士卒。無數士卒慘嚎着,向四周散開。
在任何敵人面前,都可以勇猛死戰的曹軍士卒,在絕對的力量,非人的力量面前,也會驚慌失措,也會像無頭蒼蠅似的亂飛,亂闖。
地面的震動越來越劇烈,曹營的大營也越來越亂。
炸營的局面已經形成了,這種時候被說曹仁了,就算是曹操的威望都已經難以控制了。
這個時候,曹仁知道自己除了撤退,已經沒有別的選擇了。
主帥撤退,活下去,才能收攏散亂的士卒,組織軍隊再戰。火牛陣只是一時之威而已,只要渡過去。曹仁相信,就算是憑藉殘兵敗將,他也能帶領軍隊,與劉封爭奪江北。
而主帥若是沒了,全軍就真的崩潰了。
在火牛陣面前,強如曹仁,強如曹軍二萬三千的百戰強兵也得避之鋒芒。
“組織最精銳的軍隊,隨我撤退。”既然有了決定,曹仁豁然下令道。
“諾。”這個時候,牛金也管不了撤退會不會有失威嚴了,曹仁能有辦法渡過去就好,因此,大聲應諾道。
隨即,牛金與曹仁一起跨坐上士卒牽過來的戰馬,帶着最精銳的一部分士卒,朝着西方衝去。
火牛陣雖然強,但卻是不能控制的。只有一直衝,一直衝,直到牛筋疲力盡爲止。
往北逃跑是最不明智的。
曹軍士卒都沒有留意到曹仁已經數百軍隊退走了,或許說他們根本就已經不在意了。
各自朝着北方,東方,西方逃竄。混亂中,大部分人都出了大營,也有少部分腦子反應慢的,還在大營內四處亂賺。
“轟隆。”終於,火牛陣的威勢與曹軍大營撞擊在了一起,轟隆一聲,曹營幾乎毫無防禦之力,被火牛攻破。
牛角的攻擊力就夠厲害了,更不要說龐統設計的那個牛頭套。
一座座營帳被攻破,踐踏,被引燃,無數還在曹營內亂轉的士卒,被牛頭上的尖刺刺穿。
幸運的當場陣亡,不幸的被牛刺穿後,掛在牛頭上,被拖動了幾十米才含恨氣絕。
牛陣所到之處,無往不利。破壞力之大,恐慌之大,威勢之大簡直難以計算。
就像一輛戰無不勝的戰車,破壞了一切,夷平了曹軍大營。趕走了士卒。
跟在牛陣身後的劉封等人,反而像是後援部隊。
“停下。”當接近大營後,劉封下令全軍停下。
因爲這個時候,必須得調整戰術了。
劉封一聲令下,全軍立刻靜止不動。他們的目光都投向了曹軍大營。
不,不對,哪還有什麼大營。只是一團大火球罷了,無數營帳,輜重都火光沖天。
無數士卒慘叫着,慘嚎着,在營中亂走。
士卒們只覺得遍體發涼,這種事要是發生在他們自己身上,簡直不敢想象。但隨即,士卒們心中升起了一股興奮的感覺。
打贏了,他們打贏了。不費吹灰之力,就打贏了那個橫行天下,幾乎百戰百勝的曹仁。
曹仁兵敗如山倒,不,兵敗如山倒不足以形容今晚的戰況,一觸即潰,對,就是一觸即潰。
士卒們心中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個詞可以形容今晚之戰。
打仗的沒人不喜歡勝利的,將軍是了功勳,名望,官位。小卒是爲了活命,生存,富貴。
跟着能打勝仗的將軍,士卒的發展前景好。帶着能打仗的士卒,將軍的發展前景好。
兩種相輔相成。就是天下無敵。
如今,劉封以火牛陣大敗曹仁,士卒們豈能不興奮?
“劉飛何在?”在熊熊烈火的曹軍大營外邊駐足了片刻,劉封忽大聲道。
“屬下在。”一個身着甲冑的將領越衆而出,朝着劉封抱拳道,這將領大約二十五六歲,年歲很輕,但是能力卻很強,乃是龐統親自發掘出來,並且作爲自己的副手實用的軍司馬。
如今龐統負責坐鎮琉城,龐統的軍隊自然而然的由劉飛統帥。
“你率領一千人向東征討,所到之處,曹營逃兵全部收攏,縣城全部攻破,輜重,糧食,人口全部奪取。直到你認爲已經不可控制爲止。”劉封大聲下令道。
這一次,是機會,天大的機會。劉封早已經垂涎已久的機會。
這一帶,只有曹仁一支可戰精兵,如今曹仁大敗,倉皇而走,士卒分散,城池沒有軍隊保護。
這是一個天大的美餐,掠奪曹軍逃兵,掠奪人口,輜重,糧食。
這麼大的機遇,劉封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遇到第二次了。現在當然要儘量的掠奪,掠奪,掠奪,直到撐不下,撐爆了爲止。
“諾。”劉飛大聲應了一聲,立刻帶着自己一千人向東,朝着逃走的曹軍士卒追殺而去。
“鄧艾。”劉飛走後,劉封大聲道。
“主公。”鄧艾也是策馬越衆而出,朝着劉封抱拳道。
燃燒着的曹營,散發着濃烈的火熱。
也使得鄧艾身上的甲冑金光閃閃,承託着他猶如金甲神將。看着神色鎮定,將軍氣勢十足的鄧艾,劉封眼中欣慰一閃而逝。
再過幾年,就可以獨當一面了。
“領本部人馬向西,掠奪一切。”片刻後,劉封收起了心中的雜念,下令道。
“諾。”鄧艾大聲應諾後,立刻帶着其本部一千人馬,向西征討。
出城的四千兵馬,瞬間就散去了一半。但卻還沒有結束。
“餘者隨我向北,繞過曹營,攻打宛城。”劉封大吼了一聲,駕馭着胯下烏雲駒,率先向北方殺去。
其後二千士卒,呼嘯跟隨。
北方,北方,北方。宛城是一座人口衆多,輜重衆多的大城。劉封當然要留着自己吃。
琉城北面城頭,龐統迎風而立,臉上帶着些許微笑。
這一夜,必定是難眠了。
龐統身側是張貴,臉色有些蒼白,在頭一次襲營的時候,張貴被砍傷,失血過多。劉封讓他去休息,睡覺,但是他卻睡不着。
他要親自站在這裡,看着劉封大敗曹仁。看着北方火光沖天的曹軍大營,他覺得很爽。
他媽的,不管是誰,只要是敢來犯江夏的,不管是周瑜,還是曹仁,都得喝我家主公的洗腳水。
“這一次,動靜大了。也不知道,蔣琬,馬良,許正這三地文官之首準備好了沒有。”龐統微微一笑道。
在出徵以前,他們就已經料定了結局,所以劉封下令蔣琬,馬良,許正等人,各自收拾,恢復一些殘破的村莊。
再建造一些村莊,準備迎接海量的人口。
對,就是海量的人口,不是十萬,二十萬。而是肯定在二十萬以上。劉封不要城池,不要土地,只要人口。
不管是劉封,還是龐統都是理智的,若是在江北佔領大片城池,根本守護不住的。帶走其中精華,人口就行了。
“三位大人能力出衆,想來都已經準備好了。”張貴笑道。
“呵呵。”龐統呵呵一笑,隨即轉過頭,對着身後的一名親兵道:“去命夏口守將張谷,帶領船隊過來,迎數十萬百姓南下江夏。
“諾。”親兵應命一聲,立刻下了城池。
不久後,一匹快馬衝出了琉城。在岸邊改坐小舟,前往夏口。
曹營向西,十餘里處。
曹仁暫時屯軍在此休息。
劉封幾乎是掐着時間發動火牛陣的,這會兒,天已經矇矇亮了,能見度在數十米左右。
空地上,此刻正東倒西歪的坐着大約一千士卒。這些士卒或是衣不遮體,或是神色慌亂,總之猶如喪家之犬,氣勢全無。
曹仁被士卒簇擁在中央位置,渾身髒亂,一支鞋子還掉了,衣服有多破裂,氣勢全無,只是一雙虎目卻寒光閃閃,餘威猶在。
這一次大敗,曹仁敗的心服口服。戰國大陣火牛陣,敗在這樣威勢赫赫的陣勢之下,曹仁沒什麼好抱怨的。
但是這不代表着曹仁心中放棄了這場戰爭。
他在努力的聚集逃走的士卒,準備再戰。
逃出的時候才數百人,現在卻已經有了一千人,證明士卒傷亡其實不大,大多隻是逃亡罷了。
等天大亮,就可以收攏殘卒,在附近找一處縣城暫歇。
整軍再戰。
正當曹仁氣勢上升,準備再振雄風的時候。牛金從遠處而來。
“將軍,東方隱約有腳步聲傳來,可能是劉軍追兵。”牛金大聲道。
敗軍被追殺很正常,以前曹仁自己老這麼幹,這現在反過來罷了。
“走。”曹仁豁然站起,自有親兵牽來戰馬,來到曹仁身邊,曹仁翻身上馬,大喝一聲,朝着西方而走。
儘管士卒們已經很疲累,也鬥志全無。但是曹仁昔日的威望,以及士卒們求生的慾望,使得他們勉強站起來,跟隨曹仁往西方而去。
東方數百米處,鄧艾率領大軍也是向西疾追。
一面“鄧”字將旗下,鄧艾策馬而走,神色前所未有的凝重。
本來他也像曹仁一般,沿途收攏曹軍散卒,但是散卒並不像想象中的多,似乎有人先一步,把曹軍逃卒收攏了去。
鄧艾立刻意識到此處有曹軍大將在,那大將至少是牛金這一等級的。靠着個人威望,在收攏殘兵。
於是鄧艾把四散去收攏曹軍殘卒的軍隊聚集起來,向西追擊。
行了十餘里,纔在剛纔察覺到了那曹軍大將的行蹤。
就在前方,就在前方了。鄧艾的雙目中閃着計算的光芒,最終他揚手道:“停。”
迅速行動的軍隊立刻停了下來,顯示出了鄧艾治軍的嚴謹,令行禁止。
“將軍,前方肯定有曹營大將。若是抓住了絕對是大功一件,爲何命士卒們停下。”鄧艾身邊的一個軍侯,疑惑問道。
“此刻賊衆,已經是驚弓之鳥,就算我們不追殺,他們也會如喪家之犬,惶惶不可終日。我們只要保持體力,穩步追殺到他們耗盡體力就行了。”鄧艾淡淡的道了一聲,隨即大聲下令道:“吃乾糧,等天色大亮,再行追殺。”
“諾。”鄧艾治軍嚴厲,令出就不會反悔,軍侯聞言也放下了心中的意見,大聲應諾。
下令士卒啃吃乾糧。
鄧艾也默默的下了戰馬,持着士卒遞上來的乾糧。
前方大將,鄧艾不得不謹慎。
曹仁就像是一支鴨子,而他就像是養鴨子的人。鴨子始終不肯進入巢穴,而且很生猛可能扎手。
要有耐心,耗盡了鴨子的氣力,到最後關頭,一把抓住。
這過程可能會有些漫長,但鄧艾有七八成把握,在己方完好無損的情況下,抓住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