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鄭冰跟劉協並沒有相處多久,但想到他剛剛出生就被共同的仇人,何皇后毒死了孃親,她就想到了自己母親當初的悲慘遭遇,於是心裡同情他,覺得跟他親近了不少。既然這次九死一生,八成不能或者走出洛陽,那自己這個當姐姐的就最後幫可憐的弟弟一把吧。
自己死了,也要幫他找來援手。殺掉董卓,同時趁機反敗爲勝。
王允見到鄭冰走神,輕聲喚道:“殿下……”
鄭冰這才從遐思中回過神來,幽幽一嘆道:“愛卿,麻煩你安排一下,看看何時我能見見陛下。”
當秦妍道明身份說出來意之後,張揚才知道她們一個是天山劍派如今的『門』主秦妍,鄭冰的師父,一個就是鄭冰的師妹『花』雨。
『花』雨靜靜地候在一旁酌飲,似乎張揚跟秦妍的對話都跟她無關一樣,只是偶爾她才把目光投向張揚,淡淡地打量幾下,然後又把目光轉到了別處。
“氣質真好啊。天山劍派從師父到徒弟果然個個出類拔萃這當師傅的,怎麼這麼年輕,看起來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比我還年輕,都是師傅了。皮膚身材還是這樣絕佳……嘖嘖……”張揚看着跪坐在自己面前的兩『女』,細細打量,由衷地說道。
飲了半刻的茶,秦妍纔開『門』見山道:“劉將軍,我已經知道了冰兒跟將軍的約定。以後就由我來跟將軍續約吧。”
張揚知道一直盯着算是自己長輩的『女』子看,很失禮,於是忙收回在她身上逡巡的目光,乾咳了一聲,笑道:“那就麻煩前輩了……”
“不客氣。冰兒不能履行對將軍的承諾,我這個做師父的只能帶他向將軍道個歉,然後盡力補償將軍。”秦妍客氣地說道。然後秀眉一閃,就緩緩地低下頭端起杯子喝水了。
張揚卻是看見了她毫無瑕疵的容顏上那一閃而逝的惆悵感傷,再聽着她的『花』雨,他心裡一動,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於是身體向前一傾,沉聲問道:“前輩,告訴我,冰兒這次去洛陽到底做什麼去了?”
秦妍一愣,擡起頭不知如何回答。而張揚卻是真誠而鄭重地盯着她的眼睛,繼續說道:“前輩,告訴我我們已經有了白首之約,我必須知道她去洛陽做了什麼。我要對她負責”
秦妍看着張揚包含着焦急、擔心、關心、害怕的複雜神『色』,那閃着異樣光彩的目光,她苦嘆一聲搖了搖頭。
張揚心裡一沉,一旁靜坐不語的『花』雨卻是一驚,凝視着張揚道:“原來師姐說的那個人就是你她瞞着你?”
張揚忙一下子站起來,跳到『花』雨面前追問道:“告訴我,她去洛陽做什麼去了?是不是很危險?”
『花』雨望着張揚半刻,才嘆息了一聲點點頭:“九死一生。她是去刺殺董卓了。”
“爲什麼不是別人,天山劍派出『色』的『女』刺客那麼多,爲何偏偏就是她天下的格局卻壓在一個弱『女』子的身上,真是太荒唐,太殘忍了要我們這些男人做什麼”張揚紅着眼悲憤地對着『花』雨喝道。
『花』雨苦澀地一搖頭:“因爲她是被『逼』的,不得不去。”
張揚冷聲道:“是你們?”
『花』雨搖搖頭:“是王越,是『門』中那些老鬼。”
張揚點點頭,咬牙切齒地說道:“那我就滅了天山劍派”
秦妍臉『色』一變,而『花』雨看着殺氣『逼』人的張揚,淡淡一笑道:“師姐找到爲她擔心着急的人了。”
就在這時,外邊傳來衛兵急切的呼喊:“主公,我們的斥候跟從西邊來的敵人碰上了,正在『激』戰各位將軍正等待主公主持大局”
張揚厲喝道:“誰的人馬”
外邊答道:“呂布的人馬”
張揚哈哈大笑道:“那好,咱們就先擊垮了呂布,再到洛陽殺董卓”
說着,張揚就握着長刀,仰天大笑着奔了出去,卻是把她們這兩個客人給丟下了。
秦妍苦澀地搖搖頭,看了一眼近旁的『花』雨道:“雨兒,這次你闖禍了。”
『花』雨卻是把從『門』簾處的目光收回來,看着苦澀的秦妍,微微一笑道:“有了這個姐夫這股強勁的外力相助,王越和『門』中那些老頑固該知道什麼叫做恐怖了,那時候師父就借力上位,把敢於鐺師父改革道路的力量全部毀掉,豈不比如今這樣半死不活地跟他們扯皮要強得多?”
“可是——”秦妍遲疑道。
“『亂』世用重典,快刀斬『亂』麻長痛不如短痛,師父,要想改變『門』中如此深重的弊病,把那些苦命的姐妹從命運沉淪的邊緣拉回來,必須要狠下心來。”『花』雨面帶微笑,但她的話語已經讓秦妍趕到了骨子裡的寒冷。
這個徒兒,一直都讓秦妍另眼相看。
她跟冰兒一樣,都非常的聰穎。但鄭冰偏於柔,像『春』風一樣細雨一樣的讓人舒暢。而眼前這個徒兒,卻是殺伐果敢堅決,絕不拖泥帶水,智謀過人,心思縝密,堅韌不拔,若是一個男兒,這天下哪裡她去不得。簡直是爲了『亂』世而生的
也就是這樣的人,才能肩負的起太平道這個爛攤子復興的大任吧。
“雨兒,我不放心冰兒,要留在這兒。你呢?”秦妍看着『花』雨,嘆了口氣。
『花』雨緩緩放下手中的粗瓷杯子,淡然說道:“我要去荊州。那裡該有大行動了。”
秦妍驚愕道:“師父剛剛從那裡回來,荊州刺史劉表已經站穩了腳跟,荊州全境已經一片泰和。你沒機會了。”
『花』雨一愣,蹙眉道:“程遠志,管亥呢?”
秦妍道:“劉表入主荊州,在蔡瑁等人相助下,招攬大將文聘、黃祖,擊潰管亥程遠志所部,管亥等人立足不住,已經北上徐州逃竄了。也不知道現在到了哪裡。”
『花』雨低頭沉思片刻,才擡頭道:“那,我就去徐州吧。總有機會的。”
秦妍苦笑着搖搖頭:“何必如此強求呢。這一點,你不如冰兒看得開。”
『花』雨笑道:“人和人的追求不一樣,這也何必強求呢。”
千軍到齊,終將彙集,臧楊不等細細商量,就發令道:“黃忠、廖化前驅。機關營隨後。其他人,跟我走”
曹『操』看着失態的張揚,詫異了一下,接口道:“夏侯惇,夏侯淵,樂進,帶領所部人馬,協助劉將軍。”
吳穎擔心地看着雙眼通紅的張揚,小聲問道:“出了什麼事兒?”
張揚冷冷地望着前方,但馬上就無奈地苦澀地說道:“我被騙了……”
吳穎驚愕半晌,當她細細地凝視着張揚的頹唐的神『色』,疑『惑』的眉宇漸漸清明展開。她眼中閃過一絲苦澀,咬了咬嘴『脣』,才小聲看着張揚道:“是鄭冰吧……”
張揚點點頭,此刻張揚心裡滿是擔心和內疚,當初鄭冰臨行前如此諸多的反常,他應該能察覺的到她此去洛陽的危險的,但他就是沒察覺出來。若是『逼』問出來她是去刺殺董卓的,他無論如何也不會讓她去冒險的。
洛陽城有『精』銳帶甲西涼軍十萬,董卓身邊更是高手如雲,歷史上正史記載的刺殺就數不勝數,卻沒有一次成功的,可見董卓能活到近日有如此成就,猜疑心是如何的重。
也就是後來被王允擺了龍『門』陣,設了連環計,又被吹捧着是真龍天子,暈暈乎乎在登機那一天被呂布殺掉。
可這是連環計啊,有陳宮等高智商的謀士共同參與,還有那麼多大漢忠臣幫忙演戲,才把董卓『蒙』在鼓裡的。
而且最關鍵的是,王允的美人計啊。
鄭冰的美貌自然不必說,但她若真的不惜代價,自薦枕蓆給董『肥』『肥』了,他哭都來不及了。就算是董卓死了,西涼軍垮了,但鄭冰制定時活不了了。這代價實在是太昂貴了,昂貴的張揚沒辦法接收。
若是依照以前他跟鄭冰若即若離甚至有隔閡的態勢,她**或是犧牲,他會失落會可惜,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但偏偏鄭冰發動了美人攻勢,投懷送抱,連初『吻』都獻給了他。短暫而深刻的纏綿,深情的相許,張揚已經把這個天使『女』孩當成是自己要細心呵護的人兒了。此刻鄭冰再出什麼事兒,他就不僅僅是傷感了,而是可以吐血抑鬱的。
“是啊。她已經跟我定了終身,將來是要跟穎兒你做姐妹的……但卻不想,她瞞着我去刺殺董卓……”張揚痛苦地搖搖頭。
張揚坦誠的『交』代,讓吳穎心裡感到一陣酸澀感傷。
『女』人都是感『性』的動物,尤其是對於感情問題,見到自己心愛的人爲別的『女』人擔心受怕愁眉不展,她們嘴上不說,??心裡絕對是苦澀難言的。
但吳穎此刻卻是拿出了她的巾幗氣度,沒有在戰場上發小脾氣,而是溫柔地對他安慰道:“別苦着臉了,冰兒妹妹那麼聰明,又跟你有了白首之約,哪裡會這樣輕易地送死……放心吧,她會沒事兒的。等到攻陷了洛陽城,你朝思暮想的那個人兒啊,就站在鐘樓上等着你呢。”
張揚聽着她溫柔的話語,看着她關切的笑容,心裡既感動又內疚。他對於感情是做不到鑽一了,偏愛了哪一個,對另一個都是傷害。尤其是這樣一個跟他走過了這些風雨的初戀之人,她知道自己心裡除了她還裝着別的『女』人,此刻心裡一定不太好受吧。
“謝謝你,穎兒。”張揚動情地對吳穎說道。
吳穎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嗔道:“事情都這樣了,我還能說什麼。可你也別得寸進尺,什麼『女』人都往家裡領……下不爲例”
說着,她就收起笑顏,策馬前往,向曹『操』皇甫嵩抱拳道:“曹公,皇甫將軍,我去前面看看。”
皇甫嵩點點頭,囑咐道:“小心。”
此刻寬闊的陣地前已經旌旗招展,千軍涌動,殺聲震天了。
呂布立於神駿非常的赤兔馬上,一身威風厚重質地極佳的明凱,手持方天畫戟,立於中軍陣前,望着前面的敵陣,瞥了一眼身邊的高順、張遼等人,呵呵笑到:“沒想到剛到洛陽,歡迎我們的不是相國的儀賓,不是陛下的天使,而是這些不知哪裡冒出來的敵人。真是讓人心裡不快——”
說着,呂布就一震手裡的方天畫戟,朗聲喝道:“張遼、曹『性』,帶領所部人馬,直接衝過去,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讓他們看看咱們幷州鐵騎的厲害”
“喏”
“喏”
然就兩元威風凜凜的大將就從他身側策馬而出,揚塵而去。然後兩支斑駁的洪流卷着滾滾黃塵,帶着撼天動地的雷動,千軍呼嘯着揮舞着刀戟朝着殺來的敵人大軍奔騰而去。
“這是劉揚的人馬長槍營神臂營都來了。我們得小心——”一直一言不發的高順,當雙方大軍已經開始『交』匯成一處的時候,沉聲說道。
呂布“哦?”地疑『惑』地看了一眼高順,魏續不屑地冷笑道:“你無能,就把敵人的實力往天上吹。哼哼,這些敵人不過是土『雞』瓦狗,看好他們是怎麼潰不成軍的”
高順按住憤怒地要起來跟魏續理論的愛將郎平,深邃的目光投向廖化帶領下穩步而來的長槍方陣,看着長槍陣後張弓備『射』的神臂營,還有從兩翼前突保證長槍營側翼的騎兵部隊,他淡淡地對一臉傲氣的魏續說道:“那咱們就好好瞧着吧。”
呂布不悅地看了高順一眼,然後把目光投向了已經開戰的陣前。
當張遼帶着騎兵大軍衝到長槍陣前時,還未來得及帶着騎兵沖垮長槍營方陣,就聽陣後一陣弓弦響動的聲音,然後就見長槍營陣後一片黑點鋪天蓋地而來,那可是將近一百步之外的距離啊
但沒等他來得及懷疑神臂營是否能『射』的到他們,密集的箭雨已經如梭地飛『射』而來,疾奔如飛的騎兵士兵頓時中間落馬一片,然後被鋪天蓋地的沉重馬蹄踏成什麼也分辨不出的血『肉』。
“竟能『射』的如此的遠”張遼望着身邊周旁一片人仰馬翻的慘狀,看着遠處正往頭頂飛來的蝗蟲,頓時驚愕地瞪大了眼。
胡軫的破軍一品弩他是知道的,可是……可是敵人怎麼也如此大規模地裝備這等遠程利器了?
但他沒功夫想這些沒用的問題了,作爲一個戰鬥經驗豐富,有着優秀心理素質的大將,張遼當機立斷採取措施,揮刀厲喝道:“曹『性』,側面掩護,其他人跟我不惜代價衝過去”
此刻面對前面突如其來的遠程箭雨打擊,讓他的軍馬陡然陷入了低『迷』。可是,騎兵衝鋒那可不是好玩的,那樣高的速度,那樣巨大的慣『性』,遇到危險你就急剎車。你試試?連環撞擊之下,不等敵人動手,自己就能把自己人馬撞死三成,陣腳大『亂』那就是另說了。
所以,如今前方哪怕是刀山火海,張遼也只能帶人一路壓過去。等衝到了長槍陣前,衝進了長槍陣裡,跟敵人『混』在了一起,強勁的弓弩也就失去了用武之地,他們反攻的時候就到了。
見到黃忠陣後開弓,那密集的可怕的箭雨的洗禮下落馬一片的自家人馬,呂布臉『色』有些難看,而魏續卻是臉『色』白了,驚恐地自語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射』這麼遠”
郎平見到他如此模樣,感覺心情大塊,忍不住譏諷道:“少見多怪”
而黃忠見到張遼策馬揮刀,帶着人馬躲在馬背下,迎着呼嘯的箭雨誓死衝鋒的張遼,微微讚賞地點點頭。
幾十步距離對於飛速疾奔的騎兵來說不過是瞬間之事,神臂營的箭雨剛過不到兩撥,張遼的騎兵就已經衝到了廖化駐守的長槍營陣前。黃忠當即振臂呼道:“停住”
然後陣後千百個弓弩手就“唰”地一聲整齊地放下弓弩,等待黃忠下步命令。
但黃忠知道,現在『混』戰開始之後,他們的使命就完成了,接下來的舞臺就『交』給長槍營和騎兵營了。
張遼的騎兵大軍猶如決堤的江水一樣,帶着不可阻擋的氣勢猛烈地向着看起來單薄的,似乎只需一下子就能沖垮掉的長槍營陣地。
而廖化揮槍大喝一聲:“止步——舉槍”
“唰——”千百杆鋒利的長槍齊齊斜舉前突,在日光下閃着冰寒的殺氣。那如林如山,那堅如磐石,戰無不勝的輝煌戰績,讓這支廉價的兵種在此刻徹底展現出它的實力和自信。
不管前面衝來的是步兵,是騎兵,還是戰象兵,老虎兵,他們都敢於用血『肉』之軀組成柔韌之牆,強行拒馬。
不管你是西涼軍,匈奴兵,還是『交』州兵,他們都敢於冷酷地揮槍便刺。
長槍所向,皆是噴壺。長槍營就是這樣一隻軍隊,敢於亮劍,用他們的戰績來告訴騎兵兄弟們,他們不需要馬,不需要厚甲,不需要昂貴的維護費的便宜貨,一樣可以做出讓所有人刮目相看的事兒來。
兵,不是昂貴就頂用的。物美價廉,是存在的
斑駁的洪流管着漫天的煙塵而來,長槍營陣地的地平線就在眼前了。
張遼雙目一縮,揮刀厲喝道:“壓垮他們”
廖化同時舉起了長槍,暴喝道:“長槍營——緊縮陣列,前五列——拒馬——”
他們兩個主將的聲音瞬間就被淹沒無蹤,黑壓壓的騎兵已經帶着巨大的速度,壓過了長槍營這道地平線
血與『肉』的『激』烈碰撞,已經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