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尚香連吐了幾口水,神智慢慢清醒了起來,當她瞟到蹲在跟前的方紹時,眼神迷茫了半晌,驟然間想了起來,本是慘慘的表情,一下子又變得兇厲起來。
方紹趕緊往後閃幾步,隔着老遠解釋道:“孫小姐,你可別誤會啊,我只是要回樊口路過而已,我本來是想回避小姐的,可是又想見死不救也不太好,所以才很冒昧的把小姐救上了船,小姐你千萬別動怒。”
孫尚香環顧了一眼四周,看到那兩條船上尚在發生的廝殺,這纔想起了方纔發生過什麼,一臉的怒容便褪了去,白了方紹一眼,道:“你用不着怕,本小姐又不是瘋子,纔不會動不動就發怒。”
方紹裝作如釋重負的樣子,笑呵呵道:“那就好,那就好,不愧是孫小姐,深明大義呀。”
孫尚香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道:“快送我回大船上去,我要殺光那幫曹賊!”
方紹馬上搖頭道:“這就恕在下難以從命了,我奉軍師之命回樊口報信,救小姐只是順道,想要我參合到小姐的恩怨裡卻是不可。”
“你再囉嗦我就殺了你!”
孫尚香怒氣又生,上前幾步欲要對方紹施以暴力威脅,只是她這一場溺水讓身體變得極爲虛弱,這時稍一用力整個人便氣力不支,腿上一軟便無法剋制的向前倒去。
方紹當然很想看着她摔個狗吃屎,但除了讓她難堪之外,並沒有多大意義,於是只好上前一步,伸手順勢將她扶住。
“放肆!”
在孫尚香眼裡,似乎只要接觸到她身體的,都是可以視之爲放肆,當下她手一用力,便欲扇方紹耳光。
“真服了你了,這麼開放的時代,思想還這麼保守,不對,不是保守,是變態!”
方紹豈是讓她白打的,雙手馬上鬆開了她,腿下靈活的往後一撤。
以孫尚香的武藝,平素想扇他一巴掌並不會太難,但這會氣虛力竭,方紹這麼一鬆手,她立刻又站不住,順勢又往前倒去。眼看着便要倒地,方紹餘心不忍,乾脆好人做到底,又急是俯身將她接住,卻不敢多接觸她一刻,忙是扶她靠坐在了船艙柱上。
孫尚香經了這一陣折騰,徹底的是沒了脾氣,再也動彈不得,只是靠坐在那裡一個勁的喘着氣。
方紹便勸道:“小姐,你都這樣了,再回去只會拖累你的部下,還是算了吧,我送你回柴桑城。”
“不,我不能拋棄我的部下,不能……”孫尚香倔強的喃喃說着,想要再站起來,卻無半點力氣。
“還算是個有義氣的女人,不是,只能算是個有點義氣的小賤人。”
方紹搖頭而嘆,便站了起來,命將船折返回去,接近了那兩艘交戰的大船,卻又不靠近,只是向着船上大喊:“你們的孫小姐已被我救下,她現下安然無恙,她命你們再堅持一刻,她很快就搬援兵前來相助。”
船上的女兵們本在人數上就佔優勢,方纔只不過因孫尚香的落水而陷入羣女無首的混亂境地,如今見小姐無事,心下自然是安了,一個個又變得鬥志昂揚起來,反撲而上,很快又奪回了優勢。
“小姐,勝負已定,你看起來身子虛的很,我還是儘早送你帶回柴桑吧。”
方紹這時也不再理會她,自作主張叫船掉頭而回。
這船本就離開柴桑不久,不多時便重回碼頭,方紹不敢亂碰她,卻道:“小姐,你自己走的動不,要不然我去叫你的人來接你下船。”
孫尚香這時也沒了脾氣,秀眉皺着思了幾番,低聲道:“不能他們看到我這樣子,你去弄輛馬車來,先送我去嫂嫂那裡再說。”
這孫尚香號稱霸姬,在吳人面前一向是威風霸道,也難怪她害怕別人看到她現在的狼狽樣,看來這女人也是個死要面子的人。
她的態度現下是變好了,可方紹又被迫成了她跑腿的人,沒辦法,好人難作啊,方紹只得去僱了輛馬車,又尋了件斗篷給她,道:“你把這套上吧,碼頭上人多,免得上車時被人認出。”
孫尚香怔了一下,咬着牙很是艱難的站地起來,將那斗篷半天才披上。
方紹臉上帶着笑,道:“小姐,爲免冒犯,我就不扶了,小姐慢些走。”
孫尚香瞪了他一眼,倚着船艙壁慢慢走了一步,可是兩腿無力,才走不到兩步就搖搖欲墜。
方紹有心瞧她出醜,卻在一旁不動聲色的跟着,還很自若的說道:“小姐不用急,慢慢來。”
孫尚香知他是有意在看自己的笑話,猶豫了幾下,順手將方紹的肩抓了住,低聲道:“能扶本小姐是你的榮幸,別廢話,趕緊下船。”
“真有你的,求人都這副德性。”
方紹賴得跟她再一般計較,只想趕緊打發了她,好早點離開這時非之地,以免夜長夢多節外生枝。
於是,方紹扶了孫尚香上了馬車,一路又回到了柴桑城。
孫尚香口中的那個嫂嫂,並非大喬,而是小喬,她要去的也就是周瑜的府宅。
當初方紹爲避免惹無妄之災,從大牢出來之後,一直都呆在館驛,周瑜府在哪裡自然不知,只得一路上不斷詢問路人。
好在周瑜的人氣極旺,這柴桑城的老幼沒有不知周瑜家在哪裡,所以也沒費多少口舌,拐過幾條街便直趨周瑜府中。
馬車停在府門前,方紹扶着孫尚香下馬,蹣跚的上了臺階,方紹一手扶着她,一手前去敲門。
過不多時,府門打開,一名家丁粗粗打量了他一眼,見一個是布衣小生,一個是身被斗篷,看樣子不像是有身份的人,便是語氣冷淡的問道:“你們是什麼人,有什麼事嗎?”
“在下方紹,是劉皇叔帳下書佐,特來送……”
方紹那邊還想說明來意,身邊孫尚香便已不耐煩了,生硬的說道:“廢什麼話,讓開,我要見周夫人。”
孫尚香冷不丁的來了這麼一句不太客氣的話,那家丁臉馬上一沉,道:“原來是個姑娘呀,脾氣還不小,也不看看你們什麼身份,我家夫人是你們想見就見的嗎。”
方紹還待道出孫尚香的身份,她卻已是光火了,斗篷往後一撩,貼身的匕首已然拔出,刷的寒光一閃,匕刃便抵在了那家丁的嘴邊,惡狠狠道:“你要再多說一句廢話,我就割了你的舌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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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晚了點,抱歉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