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商出現的一刻,整個南門一線,萬千袁軍無不渾身一抖,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人人眼中都迸射出一絲懼意。
威震兩河,殺到他們袁家連戰連敗的陶商,在他們眼中儼然已如魔神一般,讓他們產生了本能的畏懼。
袁尚看到的瞬間,臉上也浮現過一抹驚色,卻暗吸一口氣,極力的壓制下去,強裝起一副殘冷肅殺的氣勢。
“再砍!”袁尚讓他停手,他便不停手,又是大喝一聲。
這一次,卻無士卒敢動手,好似陶商對他的恐懼,已蓋過了袁尚死亡的威脅,讓他們進退兩難。
未等袁尚發怒,陶商已厲聲道:“袁尚,本公在此向你承諾,只要你放過張合的餘下家小,他日攻下河北後,我就饒你一命,饒你全家老小一命,否則,他日我必殺盡你袁氏一門,老幼不留!”
陶商早抱定決定,攻滅河北後,殺盡袁氏,但現在,爲了救張合的老小,他選擇了讓步。
張合頓時感激的看了陶商一眼,顯然沒有想到,陶商爲了救他家小,竟然能強忍下這口惡氣。
城頭上,袁尚冷殘的臉上,卻轉眼間扭曲變形,陶商的提議,非但沒有說動他,反而深深刺激到了他。
長劍再度出鞘,袁尚幾步上前,染血的長劍,懸在了張合父親的頭頂,冷傲道:“陶賊,你以爲你有能耐滅了我袁家,奪下河北麼,有我袁尚在,你簡直是白日做夢,今天就是要殺盡張合的家小,你能拿我怎麼樣!”
話音未落,袁尚手中長劍,刷的橫掃而過。
繩索斬斷,張父一聲慘叫,從城樓上墜落而去,瞬間摔成一團肉泥。
“袁尚,我殺宰了你——”眼前父親被殺,張合急怒攻心,發瘋似的咆哮狂叫,幾乎就要怒噴出血來。
怒氣攻心的張合,幾乎就要坐立不穩,險些就要從馬上倒下來,陶商急是一伸手,纔將他扶住。
“張合,這就是你背叛我袁家的下場,哈哈哈——”袁尚見得張合氣到墜馬,幸災樂禍的大笑起來,就差拍手叫好。
看着城頭得意的袁尚,陶商英武的臉上,已凝起了前所未有的殺機,那凜烈的殺氣,幾乎近左右士卒都爲之窒息。
他深吸一口氣,向着城頭厲聲道:“袁尚,你這是在自絕生路,難道你真想步你大哥袁譚的後塵嗎!”
這一聲威怒的咆哮,震的袁尚身形一顫,眼中瞬間掠過一絲悚意,腦海中不由迸現出了袁譚的身影。
那個被陶商閹掉命根,割掉耳鼻,極盡羞辱折磨,最後死在自己手裡的大哥,何其的慘烈。
驚悚只一瞬間,袁尚強撐起勇氣,不屑的一聲狂笑,“陶賊,我袁尚什麼身份,四世三公的出身,袁家的繼承人,你以爲,我會被你這奸賊三言兩語就嚇到麼,笑話!”
狂笑聲中,袁尚手中長劍刷刷接連揮出,一口氣將四段繩索斬斷,一聲聲的慘叫聲中,張合的家小齊齊落地,皆被摔成粉碎。
張合已氣到麻木,彷彿家小之死,再也激不不到他,他的神智皆已被複仇的怒焰所包裹。
霍去病等武將們,對張合這個被迫來降之人,本來是沒什麼好感,但目睹了他的家小被袁尚殺盡這一幕,不由也對張合個個生了同情,更對袁尚是恨之入骨,無不咬牙切齒。
陶商的情緒,此刻卻出奇的平靜下來。
看着瘋狂的袁尚,他清楚,說什麼也沒有和,哪怕是他現在退兵回中原也無濟於事,發狂的袁尚,今天是非殺光張閤家小不可。
而且,他越是想救張閤家小,袁尚就越是要殺,好欣賞他的惱恨無奈,從中獲得痛快。
“殺吧,袁尚,你盡情的殺吧,我看你還能瘋狂到幾時,今天你殺張合全家,明天就輪到我滅你袁氏一族……”
陶商心中暗暗發誓,反而平靜下來,再無多言,只默默的注視着城頭一個個墜落的無辜者。
袁尚所想,正是陶商所料。
他就是想激怒陶商,羞辱陶商,欣賞這個袁家的死敵,在自己面前惱羞成怒,卻又無可奈何的苦樣。
正殺的過癮,看的痛快之時,袁尚卻忽然意外的發現,陶商不吱聲了,態度之平靜,竟似已沒有丁點怒氣。
這樣一來,他得到的快感,立時消減大半,殺的也沒那麼守癮了。
他終於停下了殺戮,喘口中氣時,卻忽然發現,周圍的袁家士卒們,正以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他。
那種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袁軍士卒們,包括逢紀在內,個個皆是驚到目瞪口呆,似是不敢相信,那個向來風度過人,有儒將之風的袁三公子,竟然會有這等野獸般嗜血的一面。
那種感覺,讓袁尚有種如芒在背的錯覺。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有所失態,這才收了長劍,喝令士卒,將餘下的幾名張閤家小,統統殺盡。
慘叫聲結束,天地復歸平靜,安城南門一線,已未戰先被血染。
幾十口老幼的屍體鮮血,橫七豎八的濺了一地一牆,張合一家老小皆已被滅門,只餘下了他孤身一人。
看着袁尚發完瘋,陶商這才輕吸一口氣,長刀向着袁尚一指,厲聲道:“我陶商在此立誓,攻滅河北之後,袁氏一門滅盡,一個不留。誰人活捉袁尚,本陶賞千金,封萬戶侯,本公要折磨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肅殺狠厲的誓言,迴盪在兩軍陣前,成千上萬的樑軍將士,皆清晰可聞
一雙雙眼睛,齊齊的射向袁尚,就像是在盯着一隻肥美的獵物,人人都恨不得將他拿下。
就連袁尚本人,也不自禁的打了個冷戰,背上掠過一絲惡寒。
他知道,陶商向來說一不二,今天他算是惹惱了陶商,前來若真有那麼一天,他一定會受到比自己大哥袁譚慘烈十們的折磨。
心中雖寒,袁尚卻故作無畏,反而不屑的一聲狂笑,指着陶商道:“陶賊,休要在本公子面前說大話,我現在就好好的站在這裡,你能奈我何。”
陶商目光回掃一眼諸將,高聲道:“袁尚如此猖狂,爾等誰願爲本公拿下安城?”
不等別將請戰,緩過神來的張合,翻身下馬跪在了陶商面前,泣聲道:“袁尚狗賊殺我全家,張合與他有不共戴天之仇,請樑公準我領兵攻下安城,將那袁尚碎屍萬段。”
張合先前不願攻打袁家,那是顧忌到家小,今親眼看着一家老小,被袁尚殺盡,哪還有什麼顧慮,此刻他對袁家人只有一個想法:
復仇!
張合在袁軍中極有威望,此刻城上有半數的袁軍,皆是他的舊部,若能由他來攻城,自然是再好不過。
陶商遂是點點頭,戰刀一指,“你想報仇,本公就給你這個機會,我命你親率三萬攻城軍,給我把安城夷爲平地!”
“不破安城,我張合提頭來見。”張合發下重誓,翻身上馬,提槍直奔陣前。
勒馬於萬軍之前,張合大槍向着敵城一指,怒嘯道:“全軍殺上,隨我輾平安城,把袁尚狗賊碎屍萬段。”
怒嘯聲中,張合撥馬提槍,挾着熊熊的復仇怒焰,狂衝而上。
“殺袁尚——”
“殺袁尚——”
成千上萬的樑軍將士,如出籠的猛獸一般,揮舞着兵器,擡扛着雲梯,向着安城殺去。
陶商立馬橫刀,遠望己軍將士,鋪天蓋地的殺向敵城,冷峻的目光中,一抹傲色狂燃。
震天動地的殺聲中,三萬陶軍越過溝壕,眨眼間殺至城前。
安城上,袁尚放眼望去,但見正面一線,已是黑壓壓一片,佈滿了樑軍。
城前百步之地,無數戰旗如浪濤一般翻浪,森森的刃鋒與鐵甲,反射之遮天寒光,幾欲將天空映寒。
轉眼間,張合的指揮下,近百張雲梯高高樹起,三萬樑軍將士,爭先恐後的向上爬去。。
護城河前,李廣指揮着三千名樑軍神射營射手,不停的向城頭仰射,鋪天蓋地的箭網,將袁軍壓到擡不起頭。
袁尚放心不上張合的舊部,雖將他們也調至南門,卻將之作爲第二梯隊,並沒有立刻用於作戰。
此刻,他的幾千嫡系兵馬,面對數倍樑軍的進攻,越來越被動,漸漸已有支撐不住的跡象,城牆數處,幾乎已有樑軍士卒爬上了城頭。
“張合逆賊——”
看着張合指揮下,樑軍攻勢洶涌不可阻擋,袁尚是又慌又怒,咬牙切齒。
瘋狂的情緒終於平伏下去,袁尚心中漸生懼意,甚至動了放棄安城,撤往鄴城的念頭。
“鄴城安危,河北的存亡,全仗此一城,不到最後關頭,三公子千萬別放棄啊。”逢紀急是大喝,將袁尚棄城而退的念頭給驚碎。
袁尚驀清醒,想想安城的重要性,便強打起精神,橫槍大叫道:“把餘下兵馬統統都給我調上城頭來,再派人飛馬往鄴城求救,告訴父帥不能再等了,速率大軍來援。”
鄴城尚有三萬袁軍,他父子還等着樑軍師老安城之下時,袁紹再率軍南下參戰,以生力軍一舉將陶商擊潰。
到了這個危機時候,袁尚已撐不了那麼久,連張合的舊部都得動用,何況是後方的三萬生力軍。
大吼聲中,袁尚鼓起勇氣,提起大槍,喝斥着張合舊部,向着西北角,形勢危急的幾處城牆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