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衆人,很快就抵達軍營。
士兵帶路,徑直往校場行去。來到校場,赫然見到大量的士兵匯聚在此。此時,士兵涇渭分明的分作兩個陣營,手持武器對峙。
一邊,是歸順不久的黃巾兵;另一邊,是剛返回的原陽都縣士兵。
兩個陣營的對峙,火藥味兒十足,廝殺更是一觸即發。尤其是,還有源源不斷的士兵加入其中,以至於局面更加失控。幸好軍中還有一部分將領和士兵保持冷靜,沒有參與,否則校場中的局面更加難以收拾。
“都閒得沒事兒做,要找點事,心中才舒坦,是吧?你們很能啊!”王炎黑着臉,邁步走來。士兵見狀,紛紛讓開一條路。最後,王炎站在雙方對峙的中央,目光掃過對峙的士兵,沉聲喝道:“哪些人起了爭執,自己站出來。”
“督軍,這件事,是陽都縣士兵的責任。”
黃巾兵陣營,一名身材魁梧,眼神彪悍的士兵站出來。
緊跟着,又有九個人相繼站出來。
黃巾兵陣營,一共站出來十個人,都是雄赳赳氣昂昂,眼神桀驁。他們本就是管亥麾下的賊匪,性子野慣了,驟然歸降,骨子裡的那股子野勁兒還沒有被打磨掉。
王炎並不批評,目光看向陽都縣陣營,沉聲道:“怎麼,一個人都不敢出來嗎?一個個牛高馬大的,打架鬥毆都不怕,現在反而怕了。”
“督軍,這事也不能怪我們。”
陽都縣陣營,一名中等身材,體型勻稱的青年站出來。他看向黃巾兵的眸子中,帶着濃濃的恨意。緊隨其後,又有九名士兵站出來。
除了這些人,其餘聚在一起的士兵,都是來助陣的。
王炎目光看向黃巾兵陣營,道:“你們先站出來,先說你們的情況。”
魁梧漢子昂着頭,大聲說道:“今日訓練完畢,這幾個陽都縣的士兵就跑過來,對我們一陣冷言諷語,說什麼黃巾兵是殘兵敗將,被打得走投無路。除此外,他還侮辱我的家人。”
王炎頷首道:“你叫什麼名字?”
漢子說道:“督軍,小人名叫許壯。”
王炎目光一轉,落在陽都縣陣營,表情肅然,沉聲道:“現在,你們也說一說,爲什麼對許壯等人出言不遜?”
青年握緊拳頭,朗聲道:“我的父母、姐姐,都死在黃巾賊的手裡。他們這樣的人,不配做兄弟。殺父之仇、殺母之仇,說幾句怎麼了?莫非,我說的不是事實?可是許壯一言不發,直接給了我一拳,臉上現在都疼。”
王炎冷着臉,面色冰冷。爭論的事情並不大,但如果處理失當,便會造成軍隊離心離德,再難凝聚軍心和戰鬥力。
王炎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青年回答道:“回稟督軍,小的名叫姜濤。”
王炎說道:“你的父母親人被黃巾賊殺死,但殺死他們的人,是管亥麾下的人嗎?”此話一出,姜濤面色一變,從王炎的語氣中,他發現情況對自己不妙。
姜濤恨恨的回答道:“不是許壯,但他們是黃巾賊。”
“混賬東西!”王炎氣得一巴掌扇出,給了姜濤一個耳光,呵斥道:“黃巾賊逼死了你的家人,你看到黃巾賊,就要上去拼命殺人;官員無道,橫徵暴斂,逼得你生活困頓,難以生存,你是不是看到朝廷的官員,就打算提刀刺殺?我也是朝廷的官員,你看到我,是不是也打算殺我?”
“不是,不是,小的絕對沒有這個意思。”
姜濤低下頭,眼神畏怯。
這時候,他心中也有些後悔。他對許壯等人冷眼冷言,一方面,是因爲家人死在黃巾賊的手中,怒氣難平;另一方面,是黃巾賊攻打陽都縣,是敵人,一轉眼卻成了戰友同袍,姜濤不願意接受,更不習慣,纔有了今日這一幕。
只是,姜濤也沒有料到,會鬧得這麼大。
王炎目光看向黃巾兵,道:“你們都被姜濤罵過?”
許壯身後的黃巾兵點頭,一臉贊同之色。
王炎又看向陽都縣的士兵,問道:“你們的家人,都死在了黃巾賊的手中?”
衆人搖頭,表示否認。
王炎深吸口氣,大概的情況已經瞭解清楚,可怎麼處理,卻非常困難。王炎臉上的嚴峻神色,絲毫沒有緩解。這一次的事情並不是偶然,現在不爆發,以後也會爆發。
胡昭揹負着雙手,眼眸微微眯起,臉上流露出一絲期待,想看看王炎怎麼處理?
黃忠面色慚愧,抱拳道:“主公,這一次聚衆鬥毆,是末將教導無方,不關士兵的事,全是我的責任。要責罰,請主公責罰我一人。”
管亥也站出來,愧疚的道:“卑職馭下不嚴,導致士兵動手打人。這件事,卑職有責任,請主公責罰。”
兩個人,都主動承擔責任。
王炎哼了一聲,冷臉說道:“你們兩人的確是責無旁貸,必須懲罰。不過,暫時呆一邊兒去,有你們領罪的時候。”
洶涌的怒氣,令黃忠和管亥打了個寒顫。
王炎指着許壯、姜濤,以及其餘的十八名士兵,吩咐道:“你們二十個人,都到校場的高臺上去。”許壯、姜濤及衆人得令,心中發顫,更是萬分後悔,可這時候,只得乖乖的前往。
王炎看了黃忠一眼,淡淡道:“集合士兵!”
黃忠得令,立即吩咐下去。
頃刻間,聚集在校場中的士兵,迅速列陣整隊。同時,鼓聲響起,營地中沒有來參與的士兵,也全數到校場集合。
王炎麾下原本有一千士兵,招降了管亥帶來攻打陽都縣的一千黃巾兵,再加上黃忠整編的兩千二百黃巾兵。
校場中的人數,高達四千餘人。
所有的士兵列隊,目光齊刷刷的落在高臺上。
王炎帶着黃忠、管亥,來到高臺上站立。他面容肅然,目光掃過管亥、黃忠以及許壯、姜濤等人後,才望向下方的所有士兵。
深吸口氣,調整好情緒,王炎朗聲說道:“今天,軍營出現了鬥毆,而且是持刀對峙。還分了陣營的,黃巾陣營是黃巾兵,陽都陣營是陽都縣士兵。”
語氣中,帶着勃然怒氣,王炎大聲道:“你們的腦子裡面,記得管亥麾下的人是黃巾賊出身,卻忘記了自己的出身。你們當中,有遊俠兒出身,有賊匪出身,有盜賊出身,爲什麼能容忍自己,卻不能寬於別人。”
“黃巾賊昔日爲賊,但歸順陽都縣後,就是本官麾下的士兵,就是你們同生共死的同袍,是可以在戰場上背靠背託付生死的兄弟。”
“你們都很能嘛,知道拿着武器對準自己的兄弟。”
王炎話語中,句句帶刺。
許壯、姜濤等人聽了,心中很不是滋味兒,都有些後悔自己的衝動。
王炎話鋒一轉,又繼續道:“今天出現了大家鬥毆,本官調查後,認爲原因有三。”
“第一,本官沒有盡到職責,沒有教好你們。因爲本官的疏忽,沒有讓你們意識到黃巾賊已經不是黃巾賊,是我們的手足兄弟。同時,也沒有讓黃巾賊意識到,你們不再是黃巾賊,已經是陽都縣的官兵,一言一行都是表率,不能再隨意的任性狂野。”
“這是本官失職,當罰。”
王炎臉上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信,他揮手道:“本官身爲縣令,因爲疏忽,導致今天的事情發生,罪在首位。傳令杖刑兵,杖責本官二十。”
“譁!!”
高臺下方的士兵聽到後,一片譁然。
一個個士兵驚愕的看向王炎,眸子中有着不可思議的神色。
黃忠、管亥等人見狀,心中更是慚愧。
胡昭冷眼旁觀,看到這一幕,臉上忽然有了笑容。王炎年紀輕輕,可是招攬人心的手段卻老辣得很。這一次鬥毆,不論是處罰陽都縣士兵,亦或是處罰黃巾兵,都難以令雙方服氣。然而,王炎的苦肉計一出,不論是黃巾賊,亦或是陽都縣士兵,都心服口服,甚至更覺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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