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葛亮心裡面背地詛咒,卻問明瞭用法,將小瓶塞入懷中道:“我還打算看形勢而定,唉!我對女人的興趣事實上不是如此大,女人怎及得占卦算命好呢?”
韓遂又再激勵一陣,說盡好話,才與他同往無晝宮參加筵會去了。
諸葛亮待韓遂進府後,在外面遊蕩了一會,遲了少許才大模大樣地步進無晝宮。
無晝宮主宅的廣場停滿了車輿,王平將他帶到院內的時候,小聲道:“方纔你走後,夫人鬱鬱寡歡坐了很長時間,李傕來找她都不情願見,管先生真行。”
諸葛亮知他還是心存不軌,盼望他對貂蟬回心轉意,不過既是覆瀉了的水,怎還收得回來。
宴會設在主宅旁一座精雅的平房內,設的也是喬家那天夜晚的“共席”,一張大圓兒擺在廳心,團布了十多個座位。
喬家晚宴有份參加的人通通在場,包括了那嬌豔欲滴的喬家小姐。
諸葛亮本以爲小喬經過那天夜晚後,再不情願見周瑜,然而眼下看起來又像個沒事人似的。
除了這批人外,還多出了四個人來。
第一個肯定是月英,還有是顏如玉和李傕,別有一個四十歲許的男子,衣飾華貴,氣度迫人,只是雙目閃爍不定,予人有機心的感受。
還不曾到就座的時間,議事廳一邊的八扇連門全張開來,毫無阻隔地看到外面花木繁茂的後花圃,數十盞彩燈利用樹的枝幹掛低下來,照得整個後花圃五光十色,有點如夢如幻般的感覺。
諸葛亮是最後到的一個客人,大部份人都到了園中賞燈飾,大廳裡邊只有董卓、喬國老、華雄、牛輔和那地位不明的人在竊竊私語。
董卓見到諸葛亮,哈哈笑道:“管先生何故來遲了,一會兒定要你三杯,來!見過郭爲先生。”
諸葛亮面如死灰,原來這就是代表淮南王劉泓來聯結各地諸侯,聯合攻漢的特使,忙迎了上去。
郭爲十分着重繁文縟節,累得諸葛亮亦須和他行正官禮,寒暄幾句後,郭爲固然看似畢恭畢敬,然而很顯然並不將個占卦算命的人放在眼內,徑直回到剛說的話題去,大談漢帝乃無能之人,委以重任曹操,一定會令漢庭生出內亂的話。
諸葛亮那有心境聽他,失陪一下,往後花圃走去。他才走進園口,三對妙目立馬飄向他來。
月英一看到他美目就不受操控地亮了起來;顏如玉毫不留情地盯了他一眼後就別過粉面,很顯然是餘怒未消;貂蟬卻似一直在等候他的出現,玉臉綻出笑臉,高興地道:“管先生快來,我們正在討論很有意思的問題哩!”
諸葛亮一眼掃過去,見大家都彙集到園心那廣闊的石橋上,下面一道引來山泉的清溪蜿蜒流過,到了離橋丈許處,聚成一箇中心處放了一塊奇石的荷池,極具意趣,也可曉得貂蟬舍舉動浪蕩外,確實是心有懷抱的女子。
月英泰然自若地自得地倚欄下望,旁邊的周瑜正向她講解着下面遊弋的各種魚兒,大獻殷勸。
小喬和顏如玉最是知根知底,齊坐在橋頭不遠處的一塊光滑的大石上,看樣子是很是激賞這彩燈炫目的動人後花圃。前者此時正掃視着他。
韓遂和李傕二人,則陪着貂蟬站在橋心處,剛好在月英和周瑜的身後。
諸葛亮往石橋走去,先向小喬和顏如玉見了個禮。顏如玉勉爲其難地回禮,小喬則多贈了他一個少女甜絲絲的笑臉。
諸葛亮固然有糕點癢,然而卻知此女絕對碰不得,說到底劉表家和喬家是勢同水火的大仇人。
當他步上石橋的時候,月英不理周瑜,回頭轉身笑道:“管先生啊!我們正談論生死的意義,不知你對此有什麼高見呢?”
諸葛亮曉得這俏佳人最愛討論問題,上至經世之道,下至類此的生命有何意義等,都愛討論一陣。而這恰好是百家爭鳴、思想爆炸的大時代,這種清談的風氣風靡於權貴和名士間,像不久前的老莊孔子等人,就整天好談人生道理。可惜他對這方面認識不多,固然明知月英在給時機自己去表現,好順利開展對她的追求,他則是心有餘而力不足。無可奈何道:“在下莽漢一名,怎懂得那麼深奧的道理呢?”
月英還以爲他以退爲進,還不曾有空答話,周瑜插入道:“可惜水鏡先生沒有來,要不然由他來說,必然十分賞心悅目。嘻!不如我們請教管先生占卦算命的心得吧!”
有心人一聽都知他在暗損諸葛亮,說他除占卦算命外,其他不明晝裡。而在這年代,占卦算命只屬一種賤業,因此他是特意貶低諸葛亮的地位。
諸葛亮心裡面暗自生氣,不過更怕他催問有關占卦算命的問題,他固然曾惡補了這方面的知識,始終有限得很,裝作不以爲意道:“你們談了那麼久,肯定得出了結論,不如讓管某一開茅塞。”
李傕這壞鬼儒生道:“我還是孔丘那句’未能事人,焉能事鬼’,乾脆不去想生死以外的。”
貂蟬很顯然興致極高,笑道:“李大夫最狡猾,只懂逃避,不情願面對此人生最重要的課題。”
周瑜傲然道:“我們做何事都要講求目標,怎麼會獨是對自己的存在不聞不問,上天既賦予了我們寶貴的生命,就像這些高掛樹上的彩燈般,燃燒着五光十色的光和熱,那麼才能不負此生。”
連諸葛亮也不得不承認此人說話很有內容和想象力,再看衆女,貂蟬故是雙目現出癡迷的神色,月英也聽得十分用神,橋頭的顏如玉和小喬則停了私語,留心聆聽。
諸葛亮心叫不妙,搜索枯腸後道:“周兄說的只是一種對待生命的立場,而非對生死的意義得出了什麼結論。”李傕和韓遂同一時間現出訝異之色,沒想到這莽漢的心思和觀察力那麼精到細密。
周瑜仰天大笑道:“管先生說得好,不過我們僅有之計,就是確立一種積極的立場,免得將這猶如白駒過隙的生命白白浪費了。”他口若懸河,抑揚頓挫,配合着感情和盤托出,確實有雄辯之士那使人傾倒拜佩的魅力,無怪乎月英都對他刮目相待。諸葛亮霎時間啞巴吃黃連,乏詞以對。
周瑜看他神色,心裡面暗暗發笑,那肯饒了他,故示太謙虛求教似的道:“管兄對人生的立場又是怎樣呢?”
諸葛亮自可隨便找些話來說,然而要說得比他更深刻動人,則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韓遂眼下和他站在同一戰線上,替他打圓場道:“今天晚上的討論既特別又賞心悅目,不如就此打住,到宴會上再從長計議吧!”貂蟬責怪道:“說得那麼高興,竟要急着就座。貂蟬還打算聽多些周先生的高論哩!”
月英輕柔地道:“還不曾給時機管先生說呢?”
望着月英期待的眼神,想起自己要公開追求她的使命,怎麼能夠假扮得那麼窩囊?正叫苦的時候,腦中靈光一現,想起在自己那個時代曾聽來的一個故事,或可扳回此局。遂走到橋去,來到月英身旁,先深深看了她一眼,再向貂蟬現出雪白整齊的齒,微微一笑,纔回過頭來去,雙手按在橋欄處,仰首望往夜空。天上的明月皎潔明亮,又圓又遠。
大家都知他有話說,只是沒想到他會說出什麼比周瑜在這論題上更高人一等的見解,都鴉雀無聲,全神傾聽。
周瑜嘴角則掛着一縷不屑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