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大家各想各的,霎時間一根針掉到地下也聽得到,形成了詭秘的形勢和山雨欲來前的劉備。
一會兒後董承和諸葛亮回來了。
諸葛亮到了王座旁止立不前,剩下董承一人來到龍階之下。
諸葛亮作揖後,董承朗朗發言說:“稟告劉皇叔、皇后,微臣絕對肯定,這件事情非關乎兩軍下面的人的派系糾纏,致生誤解交鋒。”
曹操不高興說:“丞相憑何說得那麼有自信呢?”
董承以他向來不亢不卑、灑脫淡然,令人易生好感的神態說:“曹虎在許昌街頭,曾當着衆人的面調戲別人妻子,爲微臣路過制止,還將曹虎訓斥了一頓,那時候已覺得曹虎心裡面不服。方纔微臣往外走上一轉,就是要看看那對小夫妻,是不是乃微臣見過的人,現經驗證無誤,可知這件事情有其前因後果,不是將軍裡有人誣害曹虎,製造事端。至於曹洪硬闖將軍辦公府邸,強索兒子,先拔劍刀,犯上作亂一事,更加是人證俱在,不容抵賴。”
大家至此才明白他要往外走一轉的原因,就連許褚也啞巴吃黃連。
曹操則巴不得親手捏死曹虎,經董承的忠告後,這傢伙還是色膽包天,幹出這種蠢事來。
玄德假笑一下說:“曹虎定是想在事後毀屍滅跡,纔敢那麼不將丞相的說話放在心上。”
大家心裡面一寒,曉得這年輕劉皇叔,動了殺意。
這恰好是整個佈局最耐人尋味的地方,由於有董承的指證,所有人都不會猜疑是張飛有心收拾曹洪父子了。
伏皇后皺起黛眉,沉聲說:“曹虎是有心行動,應無疑問;可是將軍豈能肯定曹洪確是首先拔刀,犯上作亂呢?”
董承泰然自若地說:“那是由於那時候紅娘和吳倩葇都在場,可作見證。”
吳子蘭一呆說:“小倩葇哪會到了那裡去?”
曹操假笑一聲說:“這事果真是詭異到了極點,不知孔明有什麼分辨?”
大家的眼神,全彙集到立於左列之末的諸葛亮處。
董承說:“這事微臣早問過孔明,不如將孝慧侯召來,由他解說最是恰當。”
玄德頒命說:“召孝慧侯!”
守門的禁尉軍立馬將上諭傳達。
候命大廳外邊的孝慧侯走進殿來,下跪稟告,將紅娘和吳倩葇守在宮門,苦纏諸葛亮比鬥一事交待出來。
曹操的臉色變得不好看到了極點,撲了出來,下跪說:“劉皇叔明監,曹洪那麼沒大沒小,違抗上級吩咐,微臣難辭罪責,請劉皇叔一併處分。”
這一趟連諸葛亮都吃驚不已起來,不知應怎樣收拾,曹操這樣將事情攬到身上,伏皇后無論如何也不會容玄德令曹操很難下臺。
伏皇后果然說:“丞相請起,先讓哀家與皇叔說幾句話,才決定如何曾理這件事情。”
曹操心照不宣伏皇后不會容許玄德降罪於他,依然跪在地上,聲色俱厲地說:“皇后請頒佈處分,微臣自覺自願受罰!”
伏皇后見他恃寵生驕,心裡面背地詛咒,又拿他沒法,小聲對玄德說:“大將軍於我大漢勞苦功高,更由於日理萬機,有時難免管不到下面的人,皇叔務要看在丞相臉上,從寬了結這件事情。”
玄德臉無表情的默然不語,好一會後纔在大家期待下說:“既有大將軍出面出面遊說,曹洪父子死罪可免。然而這一次之事關係到我大漢軍心,凡有關人等,就連帶曹洪在內,通通革職,永不允許再加入軍伍。曹虎則須當着衆人的面受杖五十,以儆效尤。典韋身爲曹洪上級,治下無方,降官一級,至於大將軍一位,則由諸葛卿家兼任。大將軍請起。”
伏皇后誠然是聽得吃驚不已,曹操也失去了計謀,茫然長身而起,就連謝恩的話也霎時間忘了。
諸葛亮趨前跪倒受命,心想這招連消帶打,使自己直接管治羽林軍的奇招,定是出自龐統的腦袋。
玄德猛地立起,冷喝說:“這事就那麼決定,對不對皇后?!”
伏皇后還沒有迴應過來,只是被這向來沉默寡言的劉皇叔的反常舉動愣住了只會機械點頭。
大家忙跪倒地上。
玄德將伏皇后請了起來,在禁尉軍和龐統簇擁下高視闊步的離開了。
諸葛亮心裡面牽起詭秘無比的感覺,同一時間曉得大廳裡邊這部分大漢的重臣大將,如他般最終真正感受到超凡出世的度量和伎倆。
爲了這一天,他挖空心思等了多長時間!
諸葛亮爲了怕給吳倩葇和紅娘又再纏着,特意與吳子蘭、董承、韓渠等一道走了。
踏出殿門,曹操和許褚正在門外候着,見到諸葛亮出來,迎過來說:“這一次的事,全因曹洪而起,劉皇叔固然赦了他的死罪,本相卻不會對他十分容易放過,孔明切勿將這件事情放在心上。”
吳子蘭等大爲訝異,沒想到曹操那麼有度量。
只有諸葛亮心照不宣因曹操一心在由後天開始的三天祭天期內,務要解決自己,才特意在大家前向他投誠,好讓其他人不會猜疑他的詭計。肯定,那個由郭嘉和典韋二人想出來的殺局,定會是滴水不漏,毫無紕漏痕跡可尋。
諸葛亮裝出不好意思的樣兒,深感過意不去地說:“這事是別無他法,曹丞相還望體諒。”
曹操仰天大笑,和吳子蘭等閒聊幾句後,熱情地扯着諸葛亮一道離宮,氣得守在門外的吳倩葇和紅娘只有無可奈何。
望着曹操談笑自若,像沒有出現過何事的神態表情,諸葛亮不由心裡面欽敬。
口蜜腹劍才最是高明!
曹操堅持要送諸葛亮一程,後者無法抗拒下,唯有坐上他的豪華座駕。
車子經過已大致完成,只欠些修飾的新丞相府的時候,曹操躊躇志滿地提攜着說:“祭天大典後,我會遷到這風水福地來,這是許昌地運的穴眼,不過水鏡先生卻說由於天星轉移,不久之後地氣將會移進許昌宮去,哈!那恰好是劉備崛起的時刻。多麼巧!”
諸葛亮對風水狗屁不懂,然而對歷史卻有“先知先覺”的本事,聞言吃驚不已起來,對司馬徽的學究天人,更加是驚歎。
曹操伸了個懶腰,笑說:“風水算命的東西我不全信,我只信自己。”
諸葛亮不由心裡面欽敬,曹操剛打了一場敗仗,眼下卻像個沒事人般,一副梟雄的本色,不怕賠本的生意,一旦能從別處賺回來就行了。
曹操猛然間探手和顏悅色地抱住他的肩頭,淺笑着說:“新相府一切都準備好,只欠了位好佳婿,孔明明白我的意思吧!眼下你見過無雙了,還不錯吧!我曹操最疼惜就是這心肝女兒了。”
諸葛亮心裡面暗歎,這可說是最終一次與曹操重修舊好的可能了。
這以大梟雄出身的漢室權相,一開始是因私慾與他拉上關係,也因私慾而要以毒手收拾他,眼下又再將他拉攏,還是“私慾”這兩個字。
他可說是徹頭徹尾的惟利是圖者,只論惟利是圖,其他的都能夠擺在一旁。
換了其他人,遭到方纔那種打擊,多少會有點意氣用事,他卻無所謂,反馬上對諸葛亮投誠。
那麼類推,即使成了他的佳婿,又或像玄德這樣他一手扶植起來的左膀右臂,在利益衝突下,他也可斷然犧牲,曹洪恰好是個證據。
諸葛亮第六感感到,曹操不僅要通過玄德,將大漢變成他曹家的天下,有可能還會由自己來過過做君主的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