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央……央央?”狐微涼完全沒想到玉未央會出現,整個人都呆住了。我在一旁等着看一代妖皇花癡得顏面盡失的樣子,哪知狐微涼忽然嗷的一聲,彷彿一隻被踩了尾巴的狐狸,嗖的一下就躲到山洞裡去了。
“這是……”師尊語氣不滿,十分不高興的樣子。他回頭道:“未央,你身體不適,來這裡做什麼,萬一……”
“有返景山的神息在,我想大概不會有什麼萬一的,你放心吧。”玉未央溫和地安慰着師尊的情緒,又下了仙鶴走到瀑布前,微笑道:“微涼,出來吧,方纔你好看得很,依舊是天上地下第一美麗的九尾狐狸微涼君。”
“纔不是!”狐微涼的聲音從山洞裡傳出來,悶悶地生自己的氣。“我方纔狐尾刃都拿出來,你說過你不喜歡我拿狐尾刃的樣子的,你一定覺得我剛剛的樣子凶死了!兇的人一定醜得要命!”
“哪有?”玉未央好聲好氣地哄着他,“我們微涼從來最好看了,天上地下也找不出這麼傾國傾城的狐狸公子了。”
“我……我不信!”
我一聽差點從犀角虎背上摔下來。這是要怎樣啊?我還以爲狐微涼跑是因爲被玉未央跟師尊發現他偷跑進返景山呢,結果居然是因爲他覺得自己拿着彎刀的樣子太兇了,不夠漂亮?
玉未央還一副對他這個樣子十分了解的樣子,應付得得心應手,她繼續說道:“微涼,你長大了,不相信我的話了。這麼多年沒見我,好容易重逢,你卻只在意自己的面子,不可與我見面。唉……”
我再一次目瞪口呆,這個演戲演得哀哀切切的女子,真的是那個天上地下第一端莊聖潔的返景仙子玉未央嗎?
玉未央這麼一假裝,狐微涼就期期艾艾地走出來了。他手裡捏着變成了扇子的狐尾刃,慢吞吞地走着,低着頭的剪影彷彿一個怕大人責怪的孩子。“央央,我偷偷跑進你的返景山,你不生氣麼?”
玉未央笑着搖了搖頭,沒有回答,只是問道:“微涼,不請我們進去喝茶麼?好久沒喝你泡的寒梅映雪了。”
“央央,你還記得我的寒梅映雪茶啊?”狐微涼的語氣一下子就開心了起來,“快進來,快進來,我每年都會蒐集妖族那棵白梅花樹上的梅花蕊,還有梅花上面的積雪,天天盼着能再給你煮一碗寒梅映雪茶呢!”
迫不及待地將我們請進他的山洞,讓我們坐下,狐微涼自己擼起袖子掏出兩個罐子就開始煮茶。我感知了一下,那罐子不知是用什麼上等材質做的,具有十分好的保持力,放在裡頭的東西幾十年都能保持新鮮。
“啊,真是……不同命啊。”我感嘆了一聲,“我昨天來的時候,妖皇大人就叫了一個紙片人小童,隨便摘了葉子泡茶。”
“那當然了!”狐微涼一點也不愧疚地說,“你一個小丫頭,怎麼能跟央央比?六界中任何人都不能同央央比!”
他的動作非常快,一下子就將茶沏好了,端過來我們一人一杯。
狐微涼坐在玉未央旁邊,期待地問道:“央央,怎麼樣?”
“嗯,當然好。”玉未央點頭稱讚道,“微涼君的寒梅映雪茶,當然是天下無雙的,許多年不曾喝到,真叫人懷念。唉……微涼,你來了返景山爲何不找我?卻躲在這裡?”
“我當然想去找你啊!”狐微涼着急地說,“可是你山外的那個結界好生厲害,我若是帶着妖氣進來,它便會被觸發,將我彈得老遠。我若是沒有妖氣,就根本無法穿越結界。我廢了好久的功夫,才找到了隱妖石,用它隱藏了大部分的妖氣,又花了好久的時間才找到結界的薄弱之處,這才能進入山裡。可是要再往前一步,就沒辦法了。”
“你……你找到了隱妖石?”玉未央的語氣裡透着一絲絲驚恐,但狐微涼卻沒有發現,只是點頭道:“對啊,我花了好久才找到的。央央,你要看麼?”
他說着從脖子上取下一個鏈子,上邊繫着一枚小小的水滴狀玉石。那玉石一出現,我便能感覺到裡頭有洶涌的妖氣的翻騰,那妖氣的強大程度,完全可以一巴掌拍死我。但是那玉石收在狐微涼的衣服裡時,我卻一點也感覺不出狐微涼身上有妖氣。
這隱妖石,真是神奇。
“果然是隱妖石。”玉未央點頭道,“微涼,你將它收好。”
“嗯。”狐微涼將隱妖石收回衣服裡,望了玉未央一眼,忽然就沉默了。
“怎麼了?”玉未央笑問道,“怎麼不高興的樣子?”
狐微涼望了我一眼,懨懨地說道:“昨天我跟小丫頭打了一架,小丫頭說……說你要跟啓子慕這廝……”
“咳!”我咳了一聲,手裡的骨劍篤地拄了一下地面。
“好嘛,啓子慕上仙!”狐微涼恨恨地說,申辯道:“小丫頭,若不是我幾乎將全部的妖力都封印起來,我絕不會怕你!”
玉未央已經猜到我跟狐微涼說的是什麼事了,無非就是她跟師尊的婚事,但她彷彿極不願同狐微涼說這件事一般,端着茶笑問道:“小丫頭……哈哈!微涼啊,看這洞裡的情形,你來返景山有一段時間了?”
“唔,蠻久了。”狐微涼說,“具體多久我不記得了,好像那時候我來找你,結果被結界彈飛之後,我就去找隱妖石。找了多久我也不記得了,中間好像回了一次妖族,處理了什麼事。嗯,反正我都不記得了,我一離開返景山就迷迷糊糊的,好像失魂落魄了一樣,什麼都不記得。只有回到返景山我的記憶纔是清楚的。央央……”
狐微涼擔心而委屈地說:“你別趕我走,你讓我跟你住在一起吧,我不會給你惹禍了,我一定什麼都聽你的。”
玉未央彷彿嘆了口氣,但好像除了我誰也沒有察覺。她溫柔地說:“微涼,你已經長大啦,不可以再任性了。你是妖族之皇,自然要回去妖族的,住在我這裡,不成樣子呀。再說了,妖族也需要你坐鎮,否則的話,妖族又被魔族欺負怎麼辦?”
“可是……”
狐微涼想爭取自己的權益,“我想跟你在一起,時時刻刻跟你在一起。我不喜歡離開你身邊,我一離開你就變得怪怪的。央央,我真的不想離開你,真的不想!”
我從未聽過哪個男子這樣可憐巴巴得祈求他人,明明就是十幾萬歲的老妖怪,爲何能將撒嬌表現得如此自然而然,一點都不叫人起雞皮疙瘩?我疑心這個狐微涼不是演戲高手,就是腦子有點問題,說白了,就是心智不全,傻乎乎的。
玉未央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狐微涼的頭,溫柔道:“微涼,你是不是能呆在返景宮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需要經過宮中的其他長老同意。你先在這裡等我好麼?我回去同長老們說說。”
“真的啊?”只是聽到這一點點退讓,狐微涼就已經開心得不得了,狐狸尾巴都快露出來了。他圍着玉未央團團轉,歡喜地說:“央央,我好開心!以後我們就能天天在一起了!我天天給你泡寒梅映雪茶好不好?你的鏡中花還在麼?我給你磨一磨!嘿嘿嘿……你放心,有我在,誰也不敢來找你返景宮的麻煩!”
“嗯,我當然放心了。”玉未央微笑着說,聲音裡不能掩飾地露出一絲疲憊。
我心裡咯噔一下,不禁露出擔心的神色。狐微涼也察覺了,緊張地問:“央央,你怎麼了?爲什麼很累的樣子?”
我們當然不能說因爲她懷孕了,否則的話不知道這隻傻狐狸會傷心成什麼樣子。玉未央不知如何應對,我便撒謊道:“玉仙子她剛剛除去體內的污濁之氣,身體不適,今天又特意跑過來找你,現在大約是累得慌。”
“啊!那央央你快回去休息!”狐微涼緊張地說,語氣忽然一變,森森然地說:“央央,你體內怎麼會有污濁之氣?你乃是至清至潔的返景仙子,承天命而成爲妙手神醫,有返景神族血脈的庇佑,一般的東西根本傷不了你。就竟是誰?竟然知道污濁之氣是你唯一的死穴,還殘忍地將其注入你的身體!央央,你告訴我,到底是誰?我殺得他全族魂飛魄散!”
這話裡的森冷嗜血之意簡直嚇了我一跳,這還是那個單純愛美又自傲的狐微涼麼?而玉未央卻一點也沒有吃驚,而是用更溫柔的聲音安慰道:“我也不知道是是誰,不管是誰下的手,現在窈窕已經替我將污濁之氣祛除了,我的身體只是累了而已,沒什麼的。”
“是小丫頭幫你祛除的?看不出來啊。”狐微涼的語氣瞬間恢復到傻傻呆呆又天真的樣子,彷彿剛纔的嗜血是另一個人一樣。他扶着玉未央站起來,說道:“央央,你先回去休息吧,你放心,我會在這裡乖乖等你的消息的。這麼多年我都那麼乖了,現在絕不給你胡鬧。”
“嗯,我對微涼當然是放心的。”玉未央被扶上仙鶴的背,說道:“微涼,那我先回去了。”
“嗯!你要好好休息!”
玉未央不再留戀,乘着仙鶴回去了。我與師尊騎着犀角虎隨後,剛回到影澈苑,師尊便冷聲道:“未央,你該下決心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