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寧風露出迷醉神色,凝望着不遠處正在發生的一幕。
院落中水井上,銀白色又帶點暈黃的光氤氳成霧氣,不住地涌入水井當中。
這些光與霧好像正在不停地溶解進水裡,小小一口水井怎麼都灌不滿樣子,任憑光霧倒泄。
不快,卻不停!
“這是月華!”
“原來月華會融入到這種特殊的流水裡面。”
寧風恍然之餘,藉着明亮的月色環顧整個女兒香小鎮。
他看到潺潺流水上面,亦有淡淡地月華之霧,在沁入,在溶解,與每一滴的水化做了一體。
“流水不腐固然是好事,但同時也意味着溶解了月華的流水不能長存,興許在第一縷晨輝升起時候,溶解在其中的力量便消散殆盡了。”
“水井則不然。”
“井水不是死水,又能最大限度地防止流動,將融入月華的精華長久地保留。”
“生機與奧妙並在。”
“真是……”
寧風一時間,竟是找不到合適的詞來形容這一幕,只覺得簡簡單單的水井設計裡,有無窮的奧妙在其中,有造化之美感。
他心裡有數,這月華溶解的速度如此之快,幾無窮盡一般地傾瀉而下,想必還跟水井結構,井沿設計,或者是天成的符籙等等有着或多或少的關係。
只是那是小節,無傷大雅,寧風腦子一轉。便將其拋掉了。
“女兒香小鎮家家戶戶。蓄此月華井。飲之能珠胎暗結,女兒成孕。”
寧風結合之前所見,進一步推演:“想來,通過這樣方式誕生出來的,亦都是女兒,天長日久,便成此不見雄性之女兒香小鎮。”
大致弄明白情況,寧風懸着的一顆心。終於妥妥地落回了肚子裡。
“好在,好在。”
他最怕的是女兒香小鎮的異狀是另外一個可能導致,不是水土,而是通過空氣傳播,那就嗚呼哀哉地糟糕了。
這就是神筆亦不能解決的大問題。
雖然寧風進入此間只是意識,這也只是器靈造夢的世界,不影響到現世,但他也不想嘗試一下女兒家的感覺。
一次,一息都不想!
萬一再趕個巧,落個紅。懷個孕什麼的,他覺得那陰影是怎麼都抹不掉了。
要知道。寧風在白日裡,可是往鎮子裡溜達了一大圈啊。
懸着的心落地了,他的腦子又不由自主地靈活轉動了起來。
轉動的只是腦子,寧風本人卻是紋絲不動,靜靜地看着不遠處的那處院落。
院落水井上,月華光霧氤氳,望過去如天晴時候,在平原上仰望明月,既有朦朧感覺好像是淚水滴落在昏黃色的信箋上,又有明亮得可以看到浮雲之光輝。
在此光下,寧風可以清晰地看到院落前景象。
那是溪流的一處支流,婉轉纏綿的姿態在方圓數十丈間,彎曲出諸般姿態,劃分出一塊塊小小的,長滿了蘆葦的綠洲。
值此深夜時候,不見白日裡寧風來時候那樣,有白鷺、有鸚鵡在起舞,依稀卻也能看到一隻只鸚鵡狀的鳥類蹲伏在一處小綠洲上,一動不動,靜等天明。
看着眼前景象,寧風第一個反應就是三個字蹦出來:鸚鵡洲。
白日裡,鸚鵡洲前,陽光明媚,水光瀲灩,有五顏六色鸚鵡鳥起舞如迎,聲聲學語聽之可喜,正是最好的踏青地方。
“應該就是這裡……吧……”
寧風自己也不是太確定的樣子。
他白日裡踏遍了整個小鎮子的周遭,方纔找到這麼一個地方,跟那處掛軸上依稀近似的地貌。
真要不是這裡,寧風也只能認了。
若不是這個原因,他何處不能驗證之前所想,需要在大半夜裡,站在蘆葦叢裡面喂蚊子嗎?
“啪~”
一聲脆響,寧風隨手拍落把他當夜宵的蚊子,鬱悶地嘆了一口氣。
類似的動作,他都做了一個晚上了,堪稱是殺生無數。
“天怎麼還不亮啊?”
寧風無語問蒼天,順便把前世今生那些話本小說的作者腹誹了一遍又一遍,鞭屍似的。
“什麼蘆葦蕩中偷情,玉米地裡亂滾,就這種環境?是給蚊子送宵夜,是給螞蝗遞飲料吧?”
鬱悶歸鬱悶,都等到這個份上了,寧風也只能忍了。
好在,朝陽並沒有讓他等待得太久,片刻過後,東方漸明!
興許是女兒香鎮子上就沒有公雞的緣故,隨着朝陽升起,寧風很驚奇地看到一隻肥碩的母雞邁着八字步走出來,“昂昂昂”地開始打鳴。
“這叫什麼事兒……”
寧風徹底被這隻打鳴的母雞震到了。
不過這聲音聽起來固然古怪,景象更是讓人覺得顛覆,效果倒是沒有太大差。
隨着一聲聲母雞啼鳴,女兒香鎮子醒了過來。
“女兒,女兒~~”
不遠處的那處院子裡傳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她一邊叫着,一邊敲着門,道:“今天天氣很好,女兒不如約上好友,踏青去吧,別悶在家裡。”
寧風聽到這裡,精神陡然一震,連忙側耳傾聽起來。
“踏青”這個關鍵字可是跟書生畫中景象無比貼合啊。
“難道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嗎?”寧風大喜,他守着這個地方不過是等着所謂的踏青,卻不曾想到他拿來驗證水井月華事的院子裡住的就是女主角。
“會不會這麼巧?”
寧風腦子裡剛剛浮現出一個問號呢,旋即便知道真有這麼巧。
“不要,人家纔不去。醜死了~~”
房中傳來一個年輕女孩家的聲音。還帶着幾分嗚咽。好像方纔痛哭過一般。
老婦人又勸了幾次,最終無奈放棄,嘆着氣,提着魚簍,不知道是打漁去了,還是賣魚去了。
這個寧風不關心,他關心的是房子裡面那個少女,到底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這點。以書生栩栩如生的畫工,照見神韻的寫意,一見面寧風就能辨認出來。
還沒等他好好尋思個主意,哄得人家女孩兒將房門打開呢,“嘎吱”一聲,老婦人的背影剛剛消失在不遠處小道上呢,女孩家的門就打開了。
“來了。”
寧風不由得身子前傾,想要看得更真切一點。
“……”
他做出那個動作時候,正是女孩兒把院落的柴扉門打開之際,一看得真切。寧風頓時如岔了氣一般,覺得渾身都在彆扭。
人是看到了。問題是那個攝步而出的少女姿態如做賊,臉上更是帶着做賊標配的面紗,除非長着一雙透視眼,不然別想看出她長成什麼模樣?
寧風無語歸無語,同時亦是生出了好奇來。
“她等到母親外出纔出門,還一副偷偷摸摸模樣,這是想幹嘛?”
好奇心一起,寧風便在後面悄悄跟了上去。
少女並沒有走得太遠,就在距離院落不遠一處土丘的背陽面處,停了下來。
她撥開雜草,露出在土丘背陽面由破碎石頭搭建起來的一座簡陋神龕樣物。
“神仙啊神仙,求求你保佑我,求求你了……”
少女語帶哭腔地反覆哀求着:“小玉兒不知道神仙是什麼神仙,只求神仙靈驗,把小玉兒變得好看一點,不要這麼醜。”
寧風遠遠豎着耳朵,聽得真真的,不由發噱。
見人拜神就見得多了,拜得這麼稀裡糊塗的卻是第一次見。
“聽人昨天鎮子裡來了一個傳說中的男人。”
小玉兒或許是太久沒有跟外人接觸,連見她自家母親都是隔着一道門,這一跟神像傾訴起來竟然沒有完了。
開始還是在哀求着、祈願着,後來倒有點講八卦的意思。
“聽媽媽說的,小玉兒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過,一定是的,一定是真的。”
小玉兒豎起拳頭,狠狠地比劃了一下,斬釘截鐵地道:“小玉兒知道,那一定是神仙顯靈了。”
“神仙你既然出來遛彎兒了,那肯定也能聽到小玉兒的話,求求你,幫幫人家吧。”
寧風先是好笑,繼而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悄無聲息地向着旁邊移動了數步,挪出了角度,可以讓他看到小玉兒參拜的神龕。
那神龕中有一個小小的木頭雕像,雕工看上去簡陋得不行,實在讓人懷疑是不是那個頑皮孩子的信手塗鴉之作。
小玉兒倒是一臉虔誠,一拜接着一拜的。
寧風只是一眼瞄過去,就知道小玉兒把神龕中的木雕當神拜的原因,還有她爲什麼會覺得有傳說中的男人出現在鎮子上,就是這尊神在顯靈。
“嘖嘖嘖,這竟然雕刻了一個男人,不知道是憑着想象來的呢,還是雕刻人真的見過。”
他也就是嘖嘖稱奇了一下,並沒有將其放在心上,那個不是重點。
在寧風觀察木雕神像時候,小玉兒終於完成她的懇求,想來她做這種事情不是第一次了,熟練無比地又撥拉着周遭茂密草叢,重新將簡陋神龕掩蓋了起來。
寧風見狀搖頭失笑,倒也好去揣摩小女孩兒到底是擔心被母親發現怪異崇拜呢,還是不想其他人能跟她一樣祈求這尊神靈。
“這個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寧風眼中神光一閃,一個念頭就浮現了出來。
“在此之前我得先看看,這小姑娘到底長得有多醜……”
寧風左顧右盼着,在旁邊找到一處截面光滑的青石頭,就在石頭截面前蹲了下來,伸手在袖中一摸,再伸出手來時候神筆在握。
三下兩下,青石截面上就出現了少女帶着面紗的側顏,同時勾勒出旁邊樹木,掩蓋在草叢裡只是露出一角的神龕等等來定位。
最後,寧風以神筆隨意塗抹了幾筆,畫出了一縷縷的風捲起畫中少女之面紗……
“呼~”
“呼呼呼~~~”
幾乎在寧風剛剛提起神筆,原本平靜的小山丘背陽面,類似山坳一樣地方,突然起風了。
風乍起,先是吹皺了不遠處的溪水,再如調皮的頑童,一把掀起了少女面紗。
“呃~”
寧風費勁導致這樣局面,自然不會錯過,驚鴻一瞥下,他整個人都呆住了:
“好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