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美,怎麼會認爲自己丑呢?”
寧風腦袋裡都快被那個巨大的問號給撐爆了。
驚鴻一瞥下,他看到白皙纖薄如瓷器般的完美肌膚,看到精緻如畫的完美五官,連如受驚小兔子般的神情都是那麼動人。
如此美人,傾國傾城,引發戰鬥都是等閒事情,再看身材亦是玲瓏有致,哪裡跟“醜”字沾得上邊?
問題是,無論是少女自己表現,還是老婦人反應,他們竟然是真的覺得醜陋?
“到底哪裡醜了?”
寧風覺得自己的審美觀都在崩塌,完全無法理解。
緊接着發生的一幕,證明雙方的審美觀的確是存在比較大的差距。
小玉兒在明知道四野無人,清風無意,竟然驚呼出聲,手忙腳亂地重新系上面紗,好像醜媳婦見到公婆怕被嫌棄一樣,掩面快步而逃。
寧風本能地跟上,一邊綴在後面,一邊冥思苦想。
“五官、皮膚、氣質、神態……,全都沒有問題。”
“興許是少見陽光,略顯蒼白,白皙得隱約可見皮下血管,不過這也是美啊。”
“尤其是眼下的那點美人痣,真是嫵媚多姿,我見猶憐。”
寧風越想越是讚歎,越想越是不得甚解,一直到“美人痣”三個字從腦子裡冒出來後,他才如同被雷給誤劈了一樣,怔在原地。
“難道是……”
他腦子飛快地轉動着,一幅幅景象從記憶中被髮掘出來,走馬燈般地在腦海當中閃過。
那些景象全都是寧風自從踏足女兒香鎮子後之所見。每一個景象裡面都有一個女子。
或是少女。或是老嫗。或是少婦,或是小女孩兒……
不管是什麼年紀的女子,一個個皮膚白皙得跟最上等的白瓷器一般,五官大多精緻,或有比例、大小之差,卻全都沒有任何瑕疵。
“瑕疵……,她認爲,這個是瑕疵。”
“不。不僅僅是她認爲。”
寧風一拳頭砸在手掌上,恍然大悟。
“這一方女兒香水土極其好,外加她們這種奇特的繁衍方式,堪稱是先天成孕,沒有任何後天的侵染。”
“於是乎,一個個女兒家全都有完美的皮膚,且不留下任何瑕疵與疤痕。”
“小玉兒臉上的那點美人痣,興許還真是整個鎮子上的獨一份。”
寧風弄明白之餘,想起了曾經看到過的一個故事:
在某處人跡罕至的地方,有小山村一個。山村所在水土問題。山村中人人都有大脖子病,看上去畸形怪異可怕。
偶然間。有外人到得村子,見之先生恐怖,再是憐憫,出言安慰,結果爲全村人所笑。
所有村民都在笑這個外人,說他長得好奇怪……
由此,寧風徹底清楚了小玉兒的苦惱。
她一顆很漂亮,如同是畫龍點睛般的美人痣,卻給她帶來了無窮大的苦惱,她就是那個大脖子村裡正常脖子的異類。
“那就……”
寧風剛剛浮現出來的輕鬆笑容,忽然將僵住了。
他本來想那就簡單了,只要將之抹去不就好了,可是一轉念,就知道不對了。
“神筆最擅在因果規則之下,於無中生出有來,小至一縷清風,大到山河湖海,然而,將有化爲無,卻是正相反的力量與方面,非神筆所能爲。”
寧風想起他剛剛進入這個造夢時候想的東西,不由得郝然。
神筆這件他生平所見的最強寶物,原來也不是萬能的,只是簡簡單單地將一顆痣抹去,就超過了其能力範圍。
“我就不信了。”寧風先是哭笑不得,繼而神情堅毅,“我就是用殺雞的牛刀,也非得宰了這雞不可。”
以一種雄赳赳,氣昂昂的姿態,寧風大踏步地跟了上去。
轉眼間,又一日夜。
再一次月華化作光與霧氤氳的夜晚,小玉兒的房門發出一聲“嘎吱”聲,似乎是風吹動了門,又羞怯地不敢推開少女閨房一般。
小玉兒在睡夢當中受到驚動,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
“啊~”
她剛要尖叫,又自己拿手捂住了嘴巴,不使叫出聲來。
“神~神仙,是你嗎?”
小玉兒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在她面前牀頭上站着的高大身影,不正是神龕中神像打扮嗎?
“正是本尊。”
寧風沉着聲音迴應,同時竭力控制,不讓自己笑出聲來。
當然,聲音裡面還有一點苦澀,天知道他在整個女兒香鎮子裡面繞了多少圈子,才拼湊出這麼一身。
天都不知道是哪個缺德東西雕刻的神像,這身打扮着實是太“美”,美得他都不忍心看。
“反正效果達到了就好。”
寧風這麼自我安慰着,繼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小玉兒,你的心願本尊聽到了。”
“你真的想變得美麗嗎?”
小玉兒點頭如啄米,小手緊緊地抓住被子,激動得啞了嗓子說不出話來。
寧風暗暗點頭,心道:“有門。”
清了清嗓子,他接着問道:“那你告訴本尊,你心目中最美的女子是誰?”
“是……是鎮子東頭的小施。”
小玉兒幾乎是鼓足了全部勇氣才說出這番話來。
話說完,她還蜷縮了一下身子,將原本微微露出被子外的小腳丫重新縮了回去。
這些反應,寧風就當沒看到,他無比地理解面對“傳說中的男人”,小玉兒該有多緊張,這樣的表現已經是變美麗的渴望大得包了天了。
“好。”
寧風簡單地應了下來,又問:“爲此,你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嗎?”
“願意!”
“不管發生什麼。你都能接受嗎?”
“是的!”
“好。那現在你睡去吧~~~”
寧風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伸手往小玉兒身上一拂。
一拂之下,他的指尖擦過小玉兒脖子,幾個呼吸間,她就沉沉地睡了過去。
寧風現在雖然一身靈力全無,卻還不至於不能裝神弄鬼,對付一下小玉兒這樣的小丫頭。
“下面就是上牛刀的時候了。”
寧風對自己說着,踏出小玉兒閨房,向着鎮子那頭走去。
他的背影處。隱約傳來嘀咕聲音:“小施嗎?”
“這個故事,怎麼略耳熟呢?”
……
小半個時辰後,就在小玉兒的閨房裡,寧風再次現出身來。
這次,他可不是一個人。
在寧風的肩膀上多出了一個麻袋,將其往地上一放,解開,露出了一長相精緻,睡得香甜的少女。
少女極美,與小玉兒各擅勝場。
她就是所謂的小施了。
寧風執神筆在手。想了想,還是再次伸手一拂。將小玉兒喚醒了過來。
“啊~”
之前那一幕再次上演,小玉兒捂着嘴巴,驚駭地看着寧風,再看看地上的小施,喃喃自語:“原來不是做夢啊。”
寧風以手捂額,他算是明白過來了,敢情要是他沒再喚醒一次,小玉兒妥妥地會覺得是在做夢。
“神仙,你這是要做什麼?”
小玉兒怯生生地指着猶自沉睡的小施問道。
“換頭!”
寧風言簡意賅地說出目的,這就是他所謂的牛刀了。
話剛出口,先不提小玉兒驚訝得嘴巴都合不上了,一對美麗的眼睛都是恐懼之光,且說寧風自己就恍然大悟了過來。
他心想:“我說這個故事怎麼這麼熟呢,敢情我還扮演了一次鍾馗嗎?”
“難不成傳說中的鐘馗手上拿着的也是神筆嗎?”
寧風沒有在這個念頭上浪費太多的時間,等小玉兒稍稍冷靜下來,他問道:“現在本尊再問你一次,是否願意付出一切代價?”
“若是的話,本尊立刻出手,給你們二人換頭,明日裡,就會有她的美麗。”
小玉兒雙手扭在一起,幾乎就要扭成了麻花樣子。
她在糾結,無比的糾結,這樣的選擇即便是心智再成熟者都不是倉促可下的,遑論一個小女孩兒。
寧風難得耐心地等待着,十餘個呼吸的功夫過去了。
“換!”
小玉兒一咬牙,吐出了一個字來。
到頭來,還是女孩兒家想要變得美麗的渴望,佔據了最大的上風。
寧風對這個選擇不置可否,這個不是他關心的事情,盡了人事,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他微微頷首,伸手一拂讓小玉兒再次進入了夢鄉。
“那就,開始吧。”
寧風這回認真多了,從袖中取出一卷宣紙,在桌面上鋪陳開來,開始揮毫,片刻功夫,兩個貌美如花的女子並排躺在了他的畫卷上。
“重頭戲來了……”
寧風深吸了一口氣,用盡了自己對丹青的理解,於宣紙上塗抹,將兩個女孩子換頭的過程清晰無比地畫了出來。
這不是一張畫能夠容納的內容,前前後後,寧風按照次序足足畫了五六張圖,方纔將之完整地闡述了出來。
“搞定,收工!”
寧風長出一口氣,擡起頭來。
“刷!”
霎時間,小玉兒的閨房爲濃郁金光充斥。
寧風勉強能看到金光的源頭是兩個女孩子脖子處,能看到兩個美麗頭顱分否心離開自家肩膀,落戶到別人脖子上。
看到一半,他就不忍心再看下去,心裡面直嘀咕:“果然再美麗的女子沒了頭,實在是不忍看啊。”
“這個過程太驚悚,要是放在外面有男人的世界,以這兩個女子的美貌定然是慕少艾者衆,不知道看到這個過程,又有幾人能堅持初心呢?”
這個念頭純粹是惡趣味了,寧風也就是想想罷了,藉此分散下注意力。
片刻之後,換頭完成,寧風再次將換了腦袋的小施裝入麻袋當中,扛了回去。
一番忙碌,等寧風再回到小玉兒家院子外,站在蘆葦蕩中時候,天已經放亮。
他忽視了母雞啼鳴的不適應感,將注意力都放在伴隨着第一縷晨輝醒來,並歡快推門而出的小玉兒身上。
寧風看到小玉兒又蹦又跳,在院子裡的錦簇花團裡徜徉,看到她在溪水邊上除去鞋襪濯足,看到她歡快地追逐着鸚鵡洲上鸚鵡,發出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地傳了出去……
“蠻好。”
寧風爲少女的笑容感染,雖然本心還是覺得原本樣子更好看些,卻並不在意。
他轉身,向着蘆葦蕩深處去,一邊走着,一邊對着神筆自語:“我說,該走吧?”
“喂~”
“喂喂喂~~”
寧風叫了四五聲,神筆似乎聽到一般,不甘不願地顫動着,化作一道金光,帶着他破空而去,轉眼間消失在女兒香鎮子的世界裡。
他臨去的瞬間,依稀聽到了喧鬧聲聲,從女兒香鎮子的另外一頭傳來……
“出什麼問題了嗎?”
寧風腦子裡剛剛閃過這個念頭,眼前天旋地轉,再睜開眼睛時候,已經重新回到了馬良的書房當中。
“咦?!”
“不對,有問題!”
寧風神色一變,終於明白爲什麼剛剛神筆送他出來,如此的不甘情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