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了?”
陳排放點點頭:“嗯,就這些。”
“真的就這些?”
“是,沒半句謊言。”
“那好,回家吧。”
杏花嫂竟然面無表情,轉身一個人走了。
到家以後,見奶奶拄着柺杖站在院子裡,兩隻昏花的老眼死死盯着自己,陳排放就開始內急了,扔掉包裹,竄進了南牆邊的簡易廁所。
排泄完畢,又站在裡面發了一會兒呆,才怏怏地走了出來,對着奶奶撒謊說是自己腦子出了毛病,一看書就頭痛,痛起來就要命,所以就休學回來了。
奶奶沒說話,還是死死地盯着他。
陳排放看到奶奶渾濁的雙目在變紅——變紅——再變紅,一滴眼淚流下來,看上去竟然像血滴。
他害怕了,就嘟嘟囔囔地說奶奶你千萬別生氣,我回來也是迫不得已,再呆在學校裡,那就連命都沒了。
奶奶還是沒說話,血紅的淚珠滴到了衣襟上。
“真的奶奶,我得罪了道上的惡人,他們天天提着刀在學校門口等我呢,還放出狠話來,說是早晚要讓我血染操場,奶奶你說,是命重要呀?還是考學重要?”
奶奶突然大聲喝道:“狗日的,你編,繼續編!”
陳排放還是沒敢道出實情,繼續扯着瞎話,說自己之所以棄學回家,其實是看透了那些已經上過大學的學生,他們個個變得人不人,鬼不鬼了,還整天價牛逼哄哄,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噹,連怎麼做人都不會了,自己再去考學,那不是犯傻是啥?
奶奶聽後,脆生生地賞了他一巴掌。
陳排放吃驚地捂着臉,問奶奶:“你爲什麼打我呀?”
奶奶氣得渾身直哆嗦,上氣不接下氣地說:“爲啥?因爲……因爲你折了我的壽,因爲……因爲你喝了我的血,還因爲……因爲你吃了我的肉,因爲……因爲你讓地下的爹孃不得安寧!”說完就踮着一雙小腳出了門。
“我折你的壽?我喝你的血?這哪兒跟哪兒……”陳排放傻了,他覺得奶奶一定是瘋了。
好在奶奶打了也打了,罵也罵了,估摸着窩在肚子裡頭的那團火氣也出得差不多了,陳排放也就輕鬆下來,進屋找吃的去了。
奶奶不愧是半仙之體,她一定早就測算到孫子今天回來,早早蒸了滿滿一鍋發麪包子。
陳排放甩開腮幫子吃了個痛快,再喝下一碗涼開水,便爬到土炕上想毛玉米去了。
他還是不死心,因爲那是他的初戀,他怎麼都想不通毛玉米爲什麼會突然間移情別戀,雖然自己的家境不好,可自己畢竟是公認的才子啊,自古才子配佳人,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奶奶回來的時候天已經大黑,她進屋喊醒了陳排放,讓他趕緊出來。
陳排放搓着眼眵走出來,問奶奶你去哪兒了,飯都顧不上吃。
奶奶說你別說話,站到屋子正中來。
陳排放這纔看到奶奶懷裡竟然抱着個紙人,很明顯,那紙人是個女性,看上去很逼真,白臉黑髮,紅褂青褲,還穿了一雙尖頭的黑鞋。
“奶奶,你……你這是幹啥?”陳排放打一個激靈,身上冷颼颼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閉嘴!”奶奶喝一聲。
“奶奶,你可不能使陰招,我是你親孫子呢。”陳排放害怕了,扭頭就往屋裡鑽。
“給我回來!”奶奶命令道。
“那你告訴我這是幹嘛。”
奶奶神神道道的說:“你被女鬼纏了,魂都丟掉半個了,再不把女鬼趕走,你還不知道成個啥樣子了。”
“奶奶,你胡說什麼呀,誰是女鬼?”陳排放跺着腳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