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胡正過身子,往前挪動了一小步,把一根急劇生長着的“怪蛇”送到了杏花面前。
見杏花只是傻傻地看着,沒有迎合,老胡就說:“要是覺得稀罕,你就摸一摸吧。”
杏花坐着沒動,臉色漲紅,侷促不安,胸脯大幅度地起起伏伏着。
“你們女人就這德行,喜歡裝腔作勢,心裡明明也想,甚至饞得要死要活,面上卻裝得像個小姑娘,何苦來着?來吧,還有啥放不開的?”老胡說着,彎腰拾起了杏花的一隻手。
杏花被燙着了一般,哎喲叫喚了一聲,手卻沒有挪開。
老胡不再說話,閉上了眼睛。
杏花緊咬着嘴脣,小心翼翼地撫摸着,滿目好奇。
老胡往前聳了聳下身,嘴裡不無傷感地喃喃道:“可惜了我這杆好槍,白白糟蹋了……”
“你是英雄,雖然心裡面苦點,但不該胡思亂想。”杏花這樣安慰着,手卻沒有停下來。
這樣的安撫聽上去似乎有些滑稽,口口聲聲說着英雄,手裡卻很不要臉地摩挲着。
但在老胡聽來,確是有幾分感動,畢竟他受過的傷害太多,子彈、女人,在他看來都是他的災星禍水,尤其是女人,把他傷害得太深了,在他看來,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一個好女人。
杏花安撫了一會兒,見老胡的喉頭不停地上下滑動,知道他心裡面已經沸騰,便幫更進一步幫他釋放一下。
幾把下來,就把硬朗朗的一個男人搞得哼哼唧唧怪叫起來,醉意朦朧地嘟囔道:“杏花,你是叫杏花吧?”
“嗯,你咋知道?”
“我前世就認識你,咋能不知道。”
“騙人……胡說……讓你胡說……”杏花心頭一陣忽悠,加大了手勁。
老胡哼哧哼哧喘起粗氣來,不知道是被弄痛了,還是過於亢奮,不時咬牙切齒叫喚一聲。
杏花聽了那叫聲,心裡便癢癢起來,一時間胸腔內烈焰亂竄,熱浪滾灼,像是整個人都要被燒焦了。
見老胡渾身戰慄,雙腿緊繃,杏花扯他一把,低聲說:“老胡,這樣挺累的,你坐到椅子上吧。”
老胡不作聲,默默坐了上去。
“閉上眼睛……別看……”杏花輕悄的拍拍老胡的額頭,想對待一個孩子似的,輕輕說道。
老胡果真聽話,脊樑緊靠了椅子背,仰首閉目,睡着了一般。
唉,這個人也真是夠可憐的,反正都已經這樣了,乾脆就徹徹底底犒勞他一回吧。
麻痹滴,反正自己也難以忍受了。
就在杏花寬衣解帶,打算橫跨上去,爲英雄做出更大的犧牲時,窗戶上的玻璃嘩啦一聲爆響。
老胡不愧是上過戰場的人,反應比一般人靈敏得多,他一把彈跳而起,一把推開杏花,朝着門口奔去。
就在他一隻腳剛剛跨過門檻的時候,又是一顆“石彈”飛來,穿過玻璃,落在了老胡做飯的鐵鍋裡。
“哐啷”一聲脆響,老胡被黏在了門框上。
杏花紮好腰帶,擡腳就往外跑,卻被老胡一把拽住了,“別出去了,自找難堪咋的?”
“放開……放開……我看看是那一個壞犢子。”
“不用看了,早跑了。”
“你看到了?”
“只看到一個背影。”
“啥樣的人?”
“看上去很年輕,個頭不高,有點兒瘦。”
“穿啥衣服?”
“白色汗衫。”
“髮型呢?”
“沒怎麼看清,好像
是短髮。”
杏花回到屋裡,撿起破鍋裡的石頭,仔細端量着:會是誰呢?難道是衝着我來的?
老胡跟進來,說:“別看了,沒用。”
“老胡,你這邊發生過這樣的事嗎?”
老胡搖搖頭,說:“無所謂,要是落進來的是炮彈就好了。”
杏花一愣,問:“你想死?”
老胡說:“我想跟你一起死。”
“值嗎?”
“值!也算是個美麗的結局。”
就這麼一句,杏花被深深感動了,頓時淚水潸然,撲簌而下。
“看看,你哭啥?”
杏花哭得更兇了,很傷心,很痛苦的樣子。
老胡慌了神,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站在一旁直跺腳。
哭過一會兒,杏花胡亂抹一把臉,顧不上攏一攏凌亂的頭髮,急急忙忙就往外躥。
老胡一把拽住她,問道:“你後悔了?”
杏花一言不發。
“你夠意思,讓我很感動,雖然被嚇蔫了,但這一輩子我都不會忘記,足了……足了!”
“你……你是英雄,也是野獸!”杏花狠狠瞪了他一眼,超前走去。
“我給你放水行不?”老胡語氣棉花一般軟。
杏花回過頭,擡頭打量他一眼,說:“你就不怕丟飯碗?”
“不怕,惹急了老子還去刮他奶奶的毛!”
杏花不再說話,拔腿就走,一路小跑回了村子。
她沒有回家,直接去了陳排放家,進門就喊:“陳排放……陳排放……你給我出來!”
“瘋了……瘋了……熊娘們兒,咋呼啥呢?”奶奶睡眼惺忪地走了出來,邊走邊罵罵咧咧。
“陳排放呢?”
“他不在家呀。”
“是不是去水庫了?”
“你這個賴母狗,腦子讓尿泡了咋的?前天不是跟你說過了嘛,他去舅家幫忙了。”
杏花沒了話說,心裡亂成了一團麻:看來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之前聽老胡一番描述,覺得很像是陳排放,可他壓根兒就沒回來……
招呼也沒跟奶奶打一聲,就懨懨地回了家,腦袋大成了一座山,一進屋就倒在了牀上。
迷迷瞪瞪睡了一會兒,就跟睡夢中一樣,突然聽到大街上有人喊:“水庫放水了……放水了……快去澆麥子了……”
這才徹底鬆馳下來,閉上眼睛,再次睡了過去,一睡就是半日。
令杏花意想不到的是,老胡這次給了她足夠的面子,那水一放就是一天一夜,足足把桃花嶺的麥地澆了透澈。
第二天頭晌,村長打發人把杏花叫到了村辦公室。
見滿臉倦怠的杏花一腳進了屋,黃順昌就起身站了起來,冷着臉把圍坐在屋裡閒聊的人趕了出去。
杏花傻傻地望着黃順昌,心裡七上八下地不安生,一時間拿不準老東西又想耍啥花樣。
該走的人都走了,黃順昌起身掩了門,挑一挑下巴,示意杏花坐到旁邊的舊沙發上。
門閂沒關,這讓杏花鬆了一口氣,至少黃順昌這老東西暫時還沒有玩弄自己的念想。
如果這時候他起了邪念,動起手腳來,那可就真的傷不起了,自己又累又乏,根本就沒有半點抵抗力。
更可怕的是自己的意識模糊,反應遲鈍,怕是連那種“噴香”的神秘力量也沒了,那還不由着他糟踐了?
正胡思亂想着,黃順昌發話了,他說:“杏花你真能耐,我代表全村老少向你致敬,謝謝你啦!”
杏花望着他的臉,表情看上去倒也真誠,想到自己也是要當村幹部的人了,不能老嘻嘻哈哈沒個正形,便大大方方地迴應道:“有啥好謝的,爲了老少爺們兒乾點事兒,還不是應該的嘛。”
“咦,想不到你杏花進步很快呀,行,不錯……不錯……”黃順昌點了點頭,接着說,“這一回,你可真的爲村裡做了很大的貢獻,你知道放個水有多難,之前我們也跑了不少的腿,奔了不少的門子,支書吳培全都跑到鎮黨委去哀求了,聽說還哭了鼻子,鎮上又派了幹部去找水利局長,結果還是沒辦成,你說是不是該好好謝謝你。”
聽村長說到水利局長,杏花便聯想到被老胡剃毛的那檔子事兒,忍俊不禁笑出了聲。
“你笑啥?是不是以爲我閒着沒事跟你磨腚眼啊?”黃順昌拉長了臉,沒好氣的說。
杏花忙掩了嘴,頂一句:“你那麼隆重的誇我,難道要我哭嗎?”
黃順昌點燃了一支菸,吞雲吐霧了一陣子,然後直直盯着杏花,壓低聲音問道:“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跟水庫上那個怪物辦事了?”
“當然辦事了,去找他放水不就是辦事嘛。”杏花知道他在問啥,卻揣着明白裝糊塗,故意跟他扯淡。
黃順昌望一眼門口,狠狠地說:“杏花,你老實交代,是不是讓那個怪物給辦了?”
“你啥意思?”杏花冷臉反問道。
“媽巴子,你裝……你還裝……說,你是不是讓他給幹了?”黃順昌夾着嗓子喝問道。
杏花挺直腰桿,氣呼呼地罵道:“王八蛋,你老婆纔給人家幹了呢!”
“她讓人幹不幹我不管,我在意的是你!”
“我還用得着你在意了,又不是你啥人!”
黃順昌緊盯着門口,咬了咬牙根,說:“你這個熊女人,狐狸精,半點都不識好人心,老子爲啥要在意你?難道你就沒看出來,整個村子裡我還在意誰?操!白白讓我心疼了。”
“還心疼呢,還不是爲了占人家的便宜呀?”杏花越發冷淡。
“杏花,你……你說這樣的話,可就沒有良心了,你也不想想,你家老老少少的出了那麼多的糗事兒,要不是爲了你,我犯得着拉下這張老臉,求爺爺告奶奶地爲他們消災掩蓋嗎?好不容易把你們全家臉上的屎給抹去了,你倒好,這時候翻臉不認人了。”黃順昌臉色鐵青,看上去氣得不輕。
一旦提及到之前那些爛事兒,杏花就心虛起來,沒了底氣。
自己男人以及李二麻子那些事畢竟都還懸在那兒,萬一黃順昌這個老東西不仁不義給重新搗騰出來,上頭必定還會追究下去,那不又麻煩了嗎?別說自己當幹部了,怕是連安生日子都沒法過了……
想到這些,杏花擠出了一絲笑容,撅起紅豔豔的嘴巴,嬌嗔道:“俺那樣說,還不是被你逼的呀,你的好俺肯定忘不了,可也不能老懷疑俺這樣那樣吧。”
黃順昌鼻腔裡哼一聲,厲聲說道:“我不管,我就是不想讓那些狗曰的王八蛋往你身上沾。”
“就你事多!”
“因爲我在意你!”
杏花心裡轟然一震,暗自揣摩道:難不成是黃順昌這個老東西對自己動了真感情?
曰你二大爺!
這不是天大的笑話嘛,你黃順昌充其量就是一隻騎遍村裡母雞的“大公雞”,竟然還大言不慚地談起了真感情。
以往只是爲了討好他,逢場作戲耍耍而已,想不到他還真爲自己爭風吃醋了……
“他到底跟你來真的了沒?”黃順昌的話擲地有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