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順昌說:“去水庫防汛值班呀,這可是眼下的當務之急啊。”
王所長也隨和道:“可不是嘛,今年的防汛形勢異常嚴峻呢,特別是你們這樣的庫區村,絲毫都不能馬虎。”
說話間,三個人走出了辦公室,一起上了王所長警車。
汽車開動後,坐在副駕駛座上黃順昌對着王所長說:“你把警報打開吧,把聲音往最大里調,聽得越遠越好。”
王達川說:“老哥,嗚呀個啥呀,又沒發生啥案情。”
黃順昌說:“有用……有用……你那警報一響,比我喊半天話都管用,一下子就把那鬼祟玩意兒給嚇住了。”
王達川嬉笑着說:“照你這麼說,村裡就不需要村幹部了,只在大街上按個警報器就行了。”
黃順昌說:“那可不一樣,這警報器管用,那還是不是因爲你,只要你王大所長開着警車在村子裡這麼一轉,保準好幾天都平安無事。”
“老黃你就是會說話,我成活閻王了。”王達川喜笑顏開地說着,伸手就打開了警笛,警燈閃爍,唔哩哇啦地響起來。
村裡街道上的人果然就警覺起來,伸頭縮腦地盯着警車,滿眼都是緊張與好奇。
黃順昌故意往前探了探身子,幾乎貼到了前頭的擋風玻璃上,搖頭晃腦地,唯恐外頭的人看不到他坐在警車裡面。
王所長明白黃順昌的心思,就故意繞着村長轉了一陣子。
直到大街小巷的都站滿了人,王達川才邊開車邊問道:“這下過癮了吧?怕是連小鬼都給嚇死了。”
黃順昌嘿嘿笑着,誇張地說:“可別說,肯定管用……肯定管用,估計半年之內,天下太平了。”
王所長哧地笑出了聲,一臉詭異。
黃順昌側過臉問他:“你笑啥?”
王所長說:“村民們不會以爲我是來抓你的吧?”
“怎麼可能?你這是領導的車,抓人不都是用那種鐵籠子車嘛。再說了,抓了壞蛋還會讓他這麼舒服地待在前頭,早就用銬子銬了,扔後頭去了。”黃順昌說道。
王所長說:“嗯,看不出哈,你老兄還蠻有經驗的呢。”
黃順昌胸脯拍得噗噗響,吹起了牛皮:“咱老黃是誰,那可是走過南闖過北的人,啥動靜沒聽過?啥風景沒見過?這點小事,那簡直就不在話下!”
“好了……好了……你就別吹了,天都開始暗下來了,還是趕緊去幹正事吧。”王所長說着,調轉車頭,朝着水庫方向奔去。
等到了水庫,車徑直開進了水管所的院子裡,停在了院子中央。
杏花打一個打開車門,下了車,這才知道,天又開始下雨了。雨不大,細如牛毛,飄飄然然灑落下來,落在臉上柔柔的,有些微微的麻癢。
那間辦公室兼老王頭的門大敞着,黃順昌就衝着裡面喊:“老王……老王……在幹嘛呢?還不趕緊出門迎接客人!”
喊了一會兒,卻聽不見一絲回聲,黃順昌嘰咕道:老傢伙,這麼早就睡
着了不成?
王所長催促道:“趕緊進屋吧,別在外頭挨雨淋了。”
三個人便邁開步子快步進了屋,站在門口朝着裡面打量着,果然不見王老頭在屋裡。
“老王……老王……你在嗎?”黃順昌邊喊着邊進了裡屋,打眼一看,見老王頭竟然蜷在炕尾的角落裡,縮成一團,瑟瑟地抖個不停。
老王頭擡起頭,望了黃順昌一眼,神情怯懦,嘴脣翕動着,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黃順昌走過去,彎腰攙着他的胳膊,溫和地問道:“老王,老王,你這是咋了?”
老王頭往後縮着身子,臉色越發慌亂,語無倫次地說:“村長……村長……別……別……我都……都已經照着……照着你說的去辦了。”
黃順昌這才豁然醒悟過來,原來他是以爲警察爲了上次那事來抓他了,就打着哈哈說:“老哥……老哥……你想哪兒去了,我們這不是來值班嘛,順便再找你玩一玩?”
老王頭似乎不相信黃順昌的話,緊張得嘴脣直哆嗦,問:“那怎麼着連……連警察都來了?還……還開着一輛大警車。”
黃順昌說:“老王,你誤會了,他是派出所的王所長,也是來幫着咱們來防汛的。”接着深躬下腰來,幾乎含到了老王頭的耳朵上,小聲說道,“那事都已經辦妥了,就連那個女人自己都已經忘了個一乾二淨,就像啥事都沒發生一樣,你還有啥好慌張的,起來……趕緊起來……出去跟王所長他們打個招呼去。”
“真的?村長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哄我吧?”老王頭仍在懷疑在自己的耳朵。
黃順昌哈哈笑了起來,拍着老王頭放肩膀說:“老王啊老王,我見過膽小的,可從來沒見過你這麼膽小的,起來吧……起來吧……一起弄菜喝酒了。”
老王頭這才站了起來,但看上去腿還是軟軟的,隨着黃順昌走向了外屋,對着已經坐到了沙發上的王所長跟杏花說:“這防汛期間,就不該讓人家老王一個人值班,瞧把他累的,坐在地上就睡了。”
王所長瞄一眼王所長,見只是個乾乾巴巴的小老頭,一臉不屑地說:“這麼重要的工作,咋派這麼個人來值守,這也太不負責人了吧?”
杏花暗中用腳踩了一下王所長,嘴上說道:“這種地方,要啥沒啥,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年輕人能來吧?也只有上些歲數的人才蹲守得住,才能盡職盡責,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啊,王所長?”說着,又轉過臉,朝着王所長使了一陣子眼色。
這又是踩腳,又是使眼色的,還有那幾句替老頭開脫的話,讓王所長一時跌進了雲霧裡,一時弄不清她究竟是啥意思了,又不便開口問傻,只得木然地附和着:“也是……也是……杏花你說得有道理……有道理……”
黃順昌就手指着王所長介紹道:“老王,這爲威風凜凜的大警察,就是派出所的王所長,其實你可以直接喊他老弟的。”
老王頭躲躲閃閃地望了一眼王所長,隨又耷拉下了腦袋,慌亂地說道:“不行……不行…
…人家是所長,咋好喊老弟呢……使不得……使不得……”
王達川一臉漠然,在黃順昌臉上掃了一眼,那意思很明顯:這麼個乾癟老頭,幹嘛稱兄道弟的,有聊無聊啊!
黃順昌又對着王所長解釋起了老王頭,剛想說啥,突然咬住了話頭,眼珠子一轉,說:“王所長,這位是縣水利局派來的水官員,跟你是本家,也姓王,人不錯,好人……好人呢。”
“哦。”王所長應一聲,就側過臉,跟杏花低聲說起了啥。
黃順昌一看這陣勢,就知道王達川根本沒把老王頭放在眼裡,甚至都不屑意正眼看一看人家的臉。而老王頭呢,因爲上次酒後“強x”了女人,惹下了禍端,自認爲是觸動了法律,犯下了彌天大罪,心裡就怕得要死,七上八下不踏實。再加上以前他蹲過幾年大牢,肯定對穿警服的人從骨子充滿了怯意與敬畏,所以就更加心魂不安,六神無主了。
他本想着早些把老王頭是王縣長哥哥的事實亮給王達川,卻又覺得直接告訴他少了些遊戲色彩,過於直接了些。
倒不如藉着這個機會,考量一下王所長這個的人品人格,看他到底有多市儈,多勢力。於是,就對着老王頭說:“車裡有不少好吃好喝的,都是王所長給帶來的,你過去拿出來,該加熱的加熱,該裝盤的裝盤,然後端到茶几上來,咱們一起喝酒。”
“哎,好……好……”老王頭麻利地答應着,快步走進了院子裡,拘束地拉開了警車後門,把裡面幾個大包小袋的東西拿了出來。
黃順昌走過去,彎腰幫着老王頭提起了一個袋子,小聲說道:“老王你儘管放得開,把以前的事情都忘掉,你現在是高人一等的國家工作人員,該直起腰桿子來,趾高氣揚地面對一切人,用不着畏畏縮縮的,連我都覺得不舒服,你說好不好?”
“哎……哎……好……好……”老王頭答應着,又隨口說道,“黃村長,你真是個好人……真是個好人……”
黃順昌心頭一蕩,看來老王頭已經對自己產生了信任,有了好感,這是個理想的開端,下一步,完全就可以跟他更加密切地交往下去,然後再利用他的關係,接近他弟弟王所長,那自己也算是依傍上一棵粗壯的大樹了……
想到這些,他就不由得想起了讓杏花幫老王頭找老伴的事情,就邊走邊隨口問道:“老王,你想沒想過找個女人來照顧你呢?”
老王頭直搖頭,說:“不行……不行……俺都這麼一把年紀了,找個女人有啥用?”說完,紅了臉,抿嘴笑着。
黃順昌說:“還是有個伴好啊,至少有個陪着說話的,吃吃喝喝的也有人幫着弄,還有啊,萬一有個小病小災的,你一個人咋弄?這些你都沒想過吧?”
老王頭深嘆了一口氣,說:“先不說這個了,趕緊弄吃的吧。”
黃順昌說:“這樣吧,你如果有那個想法,就包在我身上了,好不好?等靜下來,你好好想一想,打算找個啥條件的,然後告訴我,我就着手給你物色,你覺得中不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