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到了村口,王連成鳴一聲喇叭,流裡流氣地說:“你身上的功夫可真不賴,跟你耍一回,幸福大半輩子,真媽蛋地過癮!”
“王連成,你這個流氓,放啥驢屁!”杏花邊罵邊朝着王連成的後背狠狠擂了一拳。
王連成疼得齜牙咧嘴,把車停到了路邊,對着杏花說:“你好好等着,到了時候我再報仇也不遲!”
杏花拿起自己的包,拉開車門跳下了車。
她站在原地,並不急着走,看着王連成調轉車頭,又衝着她扮了一個鬼臉,然後才加大油門原路返回了。
杏花看了看包裡的藥,擡腳急匆匆奔着許翠翠家去了。
到了許翠翠家,進屋後,杏花隨手關了門。
許翠翠問一聲:“姐,你去哪兒了?老半天都沒見着你。”
杏花二話不說,把她擁到了牀上,扒掉了她的褲子,俯下身,仔仔細細察看了起來。
她欣喜地看到,許翠翠下面的腫脹已經明顯好了起來,連身子裡面也基本恢復了正常。
“翠翠,已經好多了喲!”杏花喜不自禁地說一聲。
“嗯,我也覺得舒服些了,就連小便也痛快多了。”許翠翠臉上有了一絲笑容。
杏花站起來,從包裡拿出了藥,對着許翠翠說:“你不是問我去哪兒了嘛,我去了鎮上的醫院,找了婦產科的主任,問了一下你的情況,看來沒啥大礙,你放心就是了。但藥還是要吃一點的,這樣更放心一些。”說着便擰開藥瓶,問許翠翠,“有開水嗎?”
“都已經見好了,用不着再吃藥了。”
“吃,必須吃,至少恢復的快一些。”
見杏花口吻堅決,許翠翠只得答應下來,自己倒水去了。
杏花看着她的背影,見她連走路的姿勢也已基本恢復正常,這才踏實下來,堵在胸口的一塊打石頭猛然落了地。
照顧着許翠翠服下藥,又幫她燒水做飯,手忙腳亂忙活了一通後,杏花才直起身來,說道:“我該回去了,中午飯你自己吃,吃完上牀休息一會兒。”
“姐,你不在這兒吃午飯了?”許翠翠竟有些戀戀不捨。
“我不是還有兒子小龍嘛,感覺都好幾天沒見着他了,該回去看看了。”
“那你讓他過來一起吃吧。”
“不了,他下午還要趕着上課呢,時間緊得很,來不及的。”
“那好吧。”
杏花拍了拍她的肩頭,愛憐地說:“有時間我再過來陪你,悶了就自己看一會兒電視,記得睡覺的時候,一定把門關牢了。”
許翠翠點頭答應着,倚在門框上,眼巴巴看着杏花走出了院門,拐進了西邊的衚衕。
回到家後,杏花盛了半盆子雞食,放到了院子裡。
十幾只雞咕咕嘎嘎地快速集中了過來,爭先恐後地搶食起來,看上去是餓極了。
杏花站在一邊,用手指戳點着,數了一邊,卻發現啄食的只剩了十二隻雞,少了一隻。
她蹲下身來,仔仔細細數了好幾遍,這才確定是丟了一隻雞,並且是那隻養了多年的老母雞。
心裡就忽悠一陣,預感到可能又有雞被盜了。
她趕緊四下裡找了起來,可院裡院外,旮裡旮旯找了
個遍,甚至連廁所的糞坑裡都掏過了,也沒見那隻雞的影子。
這下,杏花就更加不安起來了,心裡盤算着:到底是啥人跟自己過不去,來偷自己的雞呢?更爲奇怪的是,上次被偷去的那隻雞,被那賊弄死後,扔到了黃順昌家的院子裡。
這次呢?會不會還會發生那樣的事情?
要說上次那事可真是令人費解:蟊賊冒着風險偷了雞,卻不吃,也不帶走,偏偏要扔到村長家裡去,他究竟想幹啥呢?
這次被偷去的雞會不會同樣又被扔到了哪一家去了?
難不成又扔到黃順昌家裡去了?
……
而更令杏花不可思議的是,接下來出現了更加奇怪的事情——
自己在楊樹林子裡面跟王連成親熱時,爲了擺脫他的繼續糾纏,所撒的那句說兒子小龍在學校裡闖了禍,老師要她去學校一趟的謊言竟然一語成讖,成了現實。
當兒子手提着書包,垂頭喪氣進了家門,杏花打眼一看,心就涼了半截——小龍的臉上滿是被抓撓的血痕,渾身上下沾滿了土,上衣的鈕釦齊刷刷全部脫落,連一顆都沒剩……
杏花頭一陣發矇,快步迎上去,赤白着臉問兒子:“小龍……小龍……你這是咋的了?”
小龍一言不發,哇一聲大哭起來,眼淚嘩嘩直往下流,一看就知道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杏花一把摟過小龍,鼻子一酸,也跟着淌起了眼淚。
她難過的不僅僅是小龍受的委屈,更多的是對小龍的愧疚,自己整天看上去風風火火,忙忙碌碌,可背後裡乾的那都是些啥呀?人不人鬼不鬼的,實在是無顏面對兒子呀!
“媽,你別哭,沒事的。”小龍停下哭聲,見媽媽跟着滿臉淚水,反倒安慰起了媽媽。
杏花蹲下身來,撫摸着小龍蓬亂的頭髮,問道:“小龍,告訴媽媽,是誰欺負你了?”
小龍淚光閃閃,不停地抽噎,說:“就是……就是那個女老師。”
“哪一個女老師?”
“就是那個神經病。”
“你說孫秀紅?”
“嗯,是孫老師。”
“她不是送神經病醫院了嗎?”
“早就回來了,說是病治好了,教我們班的數學。”
“是啥時候的事,你咋不早些告訴我呢?”
小龍悶下頭,不再說話。
“快去洗洗吧,再把衣服換一換。”
杏花牽着兒子的手,去了裡屋。往臉盤裡盛了水,幫小龍洗起了臉,邊洗邊問:“她爲什麼要打你?”
“是我……是我作業沒寫好。”
“昨天夜裡又貪圖看電視了吧,作業忘寫了?”
“沒寫完的同學多了去了,又不是我自己。”小龍抹着臉,委屈地說。
“那她打其他同學了嗎?”
“沒有,一開始只罰了我的站,後來又罵我,罵了一會兒就打我了,還……還……”
“還咋着?”
“還把我按在了地上,揪着衣服扯……”
杏花看着兒子,心被扯得生疼,沉吟了一會兒,又問小龍:“她都罵你些啥了?”
小龍望一眼媽媽,沒說話。
“跟媽媽說說,她是
咋罵你的?”
小龍低下頭,低聲嘀咕着:“孫老師她……她罵你是臊貨,生了我這麼個孬種……還……還罵了很多很多難聽的話,同學們都笑翻了……”小龍說着,淚水又滾落下來。
杏花聽了,一陣難過,她突然有了一種意識,兒子這是在替自己受過,都是因爲自己曾經跟吳校長好過,貌似有過肌膚之前,才引得這個孫秀紅醋意大發,把積壓在肺腑間的憤恨全都發泄到兒子身上了,因爲她一直跟吳校長有着魚水之歡,至於是不是真愛,自己就不得而知了。
想到這兒,杏花內心更是悲憤交加,渾身冰涼,不停地打着顫。
但她努力剋制着,表現得淡定而沉穩,這種時候,萬萬不能進一步激起兒子的對老師、對學校的仇視來,萬一產生了逆反,怕是連學校大門他也不願意再踏進半步了。
於是,她安慰兒子說:“小龍,孫老師是個病人,咱不跟她計較,好不好?再說了,你沒完成作業,她發脾氣不也是爲了你好嘛,是不是?”
“可……可……她當着那麼多同學的面……又是打……又是罵的……都丟死人了。”小龍氣憤地說。
“等她病好了,會向你道歉的。你是一個男子漢,不要跟一個生了病了的女人計較,好不好?再說了,她是你的老師,老師就跟自己的家長一樣,難倒媽媽錯怪了你,你也不原諒媽媽嗎?”
“她發起瘋來的樣子太可怕了,簡直就跟野獸一樣,我再也不願意見到她了。”小龍垂頭喪氣地說。
“小龍是男子漢了,胸懷放寬一些,她犯病了,又不是成心的。”杏花說到這兒,對着已經換好衣服的兒子說,“好了,不想那事了,媽媽做了紅燒肉,快去吃吧。”
小龍便悶着頭,一聲不吭地坐到了飯桌前,摸起筷子吃了起來,臉上卻依然陰雲密佈。
等吃完飯,杏花一邊拾掇着碗筷,一邊想着自己是不是應該去一趟學校,一來把小龍送過去;
二來也好去找一下新來的校長,反映一下兒子被打的情況,讓他給主持個公道。
正翻來覆去地揣摩着,門外突然傳來了說話聲,是個陌生的男人在說話:“是李小龍同學家嗎?有人在嗎?”
杏花停下手裡的活兒,側起耳朵仔細辨聽着,覺得聲音很陌生,聽上去不像是個熟人在喊話。
於是,趕緊停下手頭的活兒,快步出了屋,對着門外應道:“在家呢,在家呢,快進屋吧。”
話音剛落,便有一箇中年男人邁過門檻進了院子。
杏花擡頭望過去,見他個頭不高,胖墩墩的身材,寬大的臉龐略顯蒼黃,一副寬邊眼睛壓在鼻樑上,鼻子都給壓塌了半截。
他衝着杏花拘謹地一笑,問道:“你就是李小龍的媽媽吧?”
“您是?”杏花疑問道。
“哦,我叫於德兵,是李小龍的校長。”中年男人自我介紹着。
杏花一聽,心裡一沉,便有了底兒,不等開口,就聽校長接着說:“我是特地來登門道歉的,今天上午發生了一點小意外,嚇到你家孩子李小龍,真是對不起了。”
“豈止是驚嚇啊,你看看孩子剛進門時那個可憐樣子吧,人沒被打死了俺就算是燒高香了!”杏花一臉陰沉,生氣地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