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心裡則有些不踏實,唯恐黃順昌戲演砸了,不小心露了馬腳,連吃菜都小心翼翼的,看上去就像個大家閨秀,矜持得很。
吳培全現在最關心的是鎮上的情況,邊嚼着菜邊問黃順昌:“你的意思是,他們已經知道我不在省城了?”
黃順昌說:“我能那麼傻嘛,總該把你面子留足吧。”
“那你是咋跟他們說的?”
“我只是跟他們說,你病情有所好轉,沒啥大不了的,過幾天就出院回家,不需要去探望了。”黃順昌沉着臉,像模像樣表演着。說完話,主動舉起了酒杯,咕咚吞下了半杯酒。
“那就好……那就好……真該好好謝謝你。”吳培全臉上露出了笑容。
黃順昌再吃過一陣子菜,接着說:“你說你培全弟,你這一陣子是咋的了?是不是遇到啥倒黴鬼了?”
吳培全悶着頭,長吁一口氣,說:“誰說不是來。”
“只說眼前吧,先是你兒子打了人,差點進了大牢;接着又是你跟親戚勾結,裝神弄鬼騙人安裝防盜窗那事;再接下來,又鬧出個跟王大慶老婆通x這事兒。就算是前兩件事你是代人受過,可後面這事呢,不是自己純粹找茬嗎?你說你都這麼大個人了,戳個x窟窿,咋就惹了一身騷味兒呢?”黃順昌毫不客氣地數落道。
吳培全喝了一口酒,低眉順眼地說:“可不是咋的,連我自己也納悶,這運氣咋就老擰着勁兒呢?前兩件事情,讓你們幫着操心費力的,好不容易擺平了。沒想到,又出來王大慶這碼子事兒。”
“培全,你這麼精明個人,是咋讓王大慶給抓姦的?”黃順昌藉機窺探起了隱私。
吳培全苦笑着搖搖頭,望一眼杏花,然後說:“也是該着出事,只顧着跟女人辦那事了,竟然忘記了關門。”
“活該!又不是青頭小子了,用到着那麼急嗎?竟然敞着門就幹上了,不抓你纔怪呢。”黃順昌明顯有了幸災樂禍的語氣。
“可不是咋的,王大慶那個熊玩意,正忙活着呢,也不知道王大慶那個熊玩意從哪兒躥了進來,一把就把我從女人身上拽了下來,瘋了一般,一頓亂腳飛踢……要不是我還算冷靜,逃得緊,怕是真的就把小命扔在他們家了。”吳培全心有餘悸地說着。
黃順昌也跟着喝乾了杯中的酒,然後吃着菜,嗚嗚啦啦的說道:“不過當時看你也夠慘的了,連下邊都流血了,我這麼有膽量的人都沒敢細看。”
吳培全說:“說實話,當時我也弄不清到底被傷得輕重,看到那個部位流血了,真的以爲自己不行了。”
杏花插話問:“那後來呢?當時看情況是很嚴重呢,人都暈過去了。”
吳培全說:“其實吧,我大概是暈血,被嚇昏了。到了醫院後,醫生幫着清理了創口,見根本不是傷到了命根子那兒,只是把大腿內側踢開了一道口子,包紮了一下,然後又打了幾瓶消炎藥,我就回家了。”
杏花說:“這也對不上號呀,我去鎮上醫院問過,醫生也說是你病情加重,轉到省城的醫院去了。”
吳培全舉起杯,分別跟黃順昌和杏花碰了碰杯,歉意地說:“對你們也撒謊,真是多有得罪了,實在不好意思,來,這杯酒算是我向二位道歉了。”
黃順昌不喝,問:“你先解釋一下杏花的問題吧。”
吳培全喝下杯中酒,像是味道
很苦似的,咧着嘴,搖搖頭說:“那些醫生我都用錢給堵了嘴,他們能說實話嘛。”
“哦,原來是那麼回事呀,看上去他們說的一點都不像是假的,騙人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杏花嘟囔着。
“麻痹滴!現在這個世道,真的是沒有錢辦不了的事兒了,只要有錢,條條大道通羅馬。”黃順昌跟着感嘆道。
吳培全又倒滿了杯中酒,舉起杯來,對着黃順昌澀澀一笑,說:“村長,你是不是接下來該問我爲啥要躲起來,謊稱去省城醫院了吧?”
黃順昌說:“是啊,這纔是焦點呢。”
吳培全說:“那好,咱們共同乾了這一杯,我講給你們聽。”
黃順昌拉長了一張老臉,呵斥道:“瞧瞧你這人,做事咋就這麼不地道呢?連喝杯酒也像是在要挾人,你的意思是,我們不喝,你就不說是不?”
吳培全利馬堆出滿臉的笑容,說:“不是……不是……不是那個意思,這不是爲了製造熱鬧氣氛嘛,冷冷清清喝酒多沒勁。”
黃順昌嘴上嘰咕着,手卻像是不由自主地舉起了酒杯,咕咚喝了下去,抿一下嘴,對着杏花說,“你表示一下就行了,別聽他的,這一陣子你替他做了那麼多的事情,他還用酒灌你,真沒良心。”
“村長,您可別這麼說,杏花幫了很多忙,俺心裡熱乎着呢,這不正以酒傳情嘛。”幾杯酒下肚,吳培全表情明顯輕鬆起來。
杏花說:“俺一個娘們家,可不敢跟你們這些大老爺們拼酒,你們喝你們的,我吃我的菜,別管我了。”
吳培全堅持道:“那不行……那不行,今天這酒局一大半可是爲了你,你不喝咋行呢?”
黃順昌接話說:“不過聽培全這話吧,說得倒也真誠,不像是隻耍嘴皮子。再說了,總共就三個人喝酒,再去掉一個瞧熱鬧的,這局不就冷了嘛?這樣吧,杏花,我提個合理化建議,我們喝一杯,你跟半杯,咋樣?”
杏花搖搖頭說:“你們男人家酒量多大呀,我一個女人家,沾酒就醉,不行……肯定不行!”
吳培全說:“那就再照顧你一下,三分之一杯,咋樣?”
杏花滿臉爲難地說:“那好吧,也就是爲了你們高興,怕冷了你們的場,不然三分之一我也不喝。”說完,真就喝下了杯中酒的差不多三分之一。
黃順昌這才催促吳培全道:“好了,現在你說吧,爲啥要騙人呢?”
“村長,您說的也太難聽了,這咋叫騙人呢。”吳培全苦着臉說。
黃順昌一瞪眼,問他:“那還不是騙人嗎?人明明好好的,硬說是病情惡化了,轉院到了省城,一般的症候能轉到省城嗎?誰聽了能不發愣?就連鎮上領導都引起了重視,這你騙局設得已經夠大啦!”
“好好……就算是騙局……算是騙局吧。”吳培全耷拉着眼皮,點頭應承下來。
“那你說說吧,爲啥要騙人?”黃順昌喝問道。
“村長,您小聲點,別讓外頭的人聽見了,都是熟人,多不好意思啊!”吳培全哀求道。
杏花抿嘴一笑,故意刺激道:“是啊,我都覺得像是在審犯人呢。”
“杏花,你可別這麼說……別這麼說……心裡忌諱着呢。”吳培全擺着手說道。
黃順昌接過話茬,顯得語重心長地說:“培全啊,跟你說,你這幾回可真是危險
,跟你交個實底,若不是有貴人相助,可真有進去的可能,你信不信?”
“是啊是啊,這不多虧你們了……多虧你們了,要不然還真不知道成啥模樣了。”
黃順昌說:“這一回可要好好反省反省啊,別再鬧出啥髒事來了。”
吳培全辯解說:“其實吧,這一回也不能全怪我,一定意義上說,我也是被逼無奈。”
黃順昌問:“被逼無奈,誰逼你了?”
吳培全說:“今天當着真人不說假話,一開始的時候,我覺得自己也沒傷到實處,就不跟王大慶那個熊玩意兒計較了。可後來……後來,他竟然又……又……”
黃順昌擰着眉疑問道:“吳培全孫大支書,你耍了人家的老婆,還想跟人家計較?”
“可我們也是兩廂情願的呀,屬於通姦,充其量算是道德敗壞,亂了綱常,又不是犯法。可他往死裡打人性質就不一樣了,那可就是觸動法律了。”吳培全振振有詞地說道。
黃順昌舉起酒杯,喝一口酒,譏諷道:“培全啊培全,我見過臉皮厚的,可從來沒見過臉皮這麼厚的。”
吳培全說:“當時我是覺得自己理虧,想着一了百了,拉倒了。可後來,我聽說,他又對他老婆下了手,並且手段還非常殘酷,竟然還把尤雪梅的那地方給禍害了……我得知消息後,就改變了主意,就發着恨地想折騰他一回,就算是不能把他送進大牢,也要先把他嚇個半死,逼他找個地洞鑽進去,然後再想法子讓他出出血,反正不能輕易放過他!”
黃順昌問:“你想咋折騰他?”
吳培全說:“這不就是我對外放風說病重轉院去省城了嘛,讓他知道事情的嚴重性,並且要承擔一定的法律責任,至少也得負擔一定的經濟賠償吧。”
黃順昌說:“培全啊,你也太小瞧他王大慶了,你以爲嚇唬嚇唬他,他就服軟了,就給你賠償了嗎?”
吳培全說:“他不給不要緊,這只是是第一步,後面的措施還沒開始實施呢。”
黃順昌問:“你後面還有措施?啥措施呢?”
吳培全說:“只是一些不成熟的想法,也不一定非要那麼做,主要是兒子的意思,要是不是我壓着,怕他早就私下裡找人解決了。”
黃順昌心裡一沉,默唸道:這對犬父狼子,看來是想動用黑道勢力要要挾王大慶,這倒很刺激,很有懸念,但一旦搞出大問題來,同樣對自己不利。於是就冷笑一聲,問吳培全:“培全弟,依你的意思是想找道上的人來幫忙了,狠狠敲詐他一碼?”
吳培全臉上一陣不自然,擺擺頭,說:“沒有……沒有……只是孩子不懂事,亂說罷了,我肯定不會讓他那麼做的,嚇唬嚇唬就行了,不好鬧大了。”
黃順昌說:“你可悠着點兒,別忘了你還是個村裡的支部書記,真要是那麼做了,那你們爺倆可就沒治了,啥也沒了,一起作着伴兒吃牢飯去吧。”
“沒……沒……真的沒想那麼幹!”吳培全絳紅了臉,低下頭,一時沒了話說。
杏花見冷了場,插話問他:“對了,吳支書,你是咋知道王大慶老婆被禍害了的?是誰告訴你的?”
“是她自己告訴我的。”
“你說王大慶他老婆?”
吳培全點點頭。
杏花接着問:“你的意思是,事後又去過她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