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究竟在想什麼,劉法醫終究是看不明白,只是提到完美犯罪,他又想起了當初那個慘死的徒弟。
完美犯罪麼?劉法醫垂下眼眸,良久陷入沉思。
雖說齊恩德才十八歲,剛拿到駕照不久,但開車還算穩。
雖然一路上都沒怎麼顛簸,但劉法醫的情緒卻是七上八下的,從未穩定過。
他想起了自己那個慘死的徒弟,曾經情同手足,卻慘死在郊外。
更何況,作爲大名鼎鼎的法醫,劉法醫解剖徒弟的當晚,整個人都已經幾欲暈倒過去。
當時,沙林市發生了一起轟動國內外的“野豬殺人案”。
說是野豬殺人,其實根本沒幾個民衆願意相信此事。
民衆對這件事的真相知之甚少,警局那邊大批人則是痛心疾首。
外人皆不知,當初這件案子的死者,就是劉法醫身邊的助理,一個年僅二十歲的年輕實習法醫,紀宇。
紀宇在警局待人爲人寬厚善良柔,警局的每個人都對他稱讚有加,誰都沒想到,他年紀輕輕竟遭此厄運。
紀宇的屍體是在郊區的一處垃圾堆裡被人找到的,發現他屍體的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花甲老人。
老人發現他的時候,只見一個沒了頭顱的人躺在一堆臭烘烘的垃圾裡,整個人被嚇懵了。
老頭子慘叫兩聲,立馬聯繫了警方。
劉法醫趕到現場的時候,幾乎是一眼就認出了那個天天在自己身邊忙活的人,那是他助理,那個愛笑又善良可愛的男孩。
悲憤交加之下,劉法醫做了指紋對比和DNA檢測。
確認死者就是紀宇的那瞬間,他幾乎是崩潰了,整個人坐在解剖室的一角,雙脣發抖,面色慘白地望着解剖臺上躺着的助理,眼眶微微泛着淚花。
讓人去面對一具沒有頭顱的屍體,恐懼和害怕,抵抗和不安,各種情緒,一時之間都會涌上心頭。
法醫經過專業的素質訓練,大部分已經能夠從容淡定地面對各類的屍體。
但是,對於劉啓華來說,他面前的是自己認識的人,自己的助理,紀宇。
他感到無所適從,幾乎是顫抖着拿起那把鋒利的解剖刀,就這樣面如金紙、心如死灰地,滑過他的那寸皮膚。
“哇——”
任憑劉法醫心理素質多強大,此時還是忍不住哭了出來。
“紀宇,是誰殺了你?”劉法醫多想看看紀宇的臉,可是他的脖頸上,空空如也。
“紀宇,告訴我,到底是誰殺了你!”
劉法醫一把吼了出聲,隨即,當時的刑警大隊隊長餘隊破門而出,衝上前來就攔住了劉啓華。
“啓華,你冷靜點!”餘隊抓住他的雙臂,提高音量,神色嚴峻地盯着他。
劉法醫的徒弟也被兇手下此毒手,餘隊心裡何嘗不是一番難受滋味涌上心頭?
“冷靜!你叫我怎麼冷靜!我的徒弟變成這幅樣子,你叫我心裡怎麼能不難受?”
劉啓華一把將那解剖刀摔在地上,隨着“鏗鏘”一聲,餘隊實在忍無可忍。
“劉啓華,你他媽給老子冷靜下來!你丟得起這個人,我們可丟不起!”
說完,他又補充一句:“沒有你的屍檢報告,我們的後續工作無法展開。作爲一名合格的法醫,你應該知道怎麼控制自己的情緒!”
撂下這句話,餘隊便罵罵咧咧地摔門走了。
望着眼前的小宇子,劉法醫似乎又回想起往前的一幕幕。
紀宇天天在自己身邊忙活,他對劉法醫來說又何止是自己的徒弟助理,他同樣也是自己的好兄弟。
紀宇是個很出色的天才,要不然也不會年紀輕輕就有進刑警隊實習的權利。他是自己看好的、未來的天才法醫。
而就是這樣優秀的男孩,年紀輕輕,才二十歲,竟然,竟然就這樣沒了......
這叫他怎麼接受?自己一手培養的人,沒了!劉法醫雙眼通紅,望着那具沒有頭顱的屍體,思考了良久,淡淡從地上撿起那把解剖刀......
通過二次屍檢,劉法醫發現紀宇骨質上的軟組織斷面參差不齊,斷面上不僅有波浪形的痕跡,還有類似於被某類野獸啃咬過的痕跡。
現場勘察無果,痕跡檢驗更是沒有任何突破口。局裡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劉法醫的屍檢報告上,餘隊心裡也是急迫不已。
與此同時,劉法醫注意到紀宇的指甲被修剪得很整齊,由此起了疑心。
一番檢驗之後,他在紀宇的手指指甲縫裡發現了某細小的塊狀顆粒,經過檢驗,竟發現那是豬的皮膚組織。
劉法醫從他的脖頸斷面切取了一小塊肉作爲病理切片。檢驗之後,他發現紀宇的脖頸斷面上有豬的唾液細胞,這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究竟是怎樣的豬能咬斷人的脖子,不用說都知道那是野豬無疑。
紀宇的屍體是在郊區被發現的,案發現場周圍的確是人煙稀少、羣山連綿,這樣一來,紀宇的案子定然和那頭豬脫不了干係。
最終,劉法醫得出結論:紀宇的頭顱被野豬啃咬了去,事後,他的屍體被路過之人看到。那人用鋸一類的工具將死者的脖頸斷面切割整齊,又替死者修剪了指甲,取走了死者隨身攜帶的手機和錢包。
如果說這是一場意外,那紀宇根本就沒有理由一個人去那麼偏僻的地方,這是案子的其中一個疑點。
在沒有車的情況下,就算是搭公交車去,坐到離案發現場最近的地方,也要走上八里路才能到達案發現場的那個垃圾堆。
第二個疑點是,如果說這是一起謀財害命的案子,那兇手修整死者的脖頸斷面,又替死者修剪指甲,這一系列的怪異行爲究竟指向什麼?
會議廳內,剛聽完劉法醫的陳述,餘隊一把將手中的文件夾摔在桌子上,雙眼冒光,驚呼一聲。
“你們說,兇手有沒有可能是出租車司機一類的人。紀宇本不是去郊區,但是中途被司機用某種方法給制服了,類似用藥迷倒或者槍管威脅。”
說完,他望了一圈周圍的人,似乎是想得到大家的認可。
奈何,餘隊旁邊的一個濃眉大眼的小夥子搖了搖頭。
“頭兒,紀宇這個人我們都知道,平日裡雖說他爲人寬厚,但也算是謹小慎微,又怎麼會被一個司機被騙了去?”
如果出租車有問題,以紀宇的性格,應該是一上車就發現了,並且第一時間就想到了逃脫的辦法,並且會想方設法與外界取得聯絡。”